《医生，给个姬会吧！》馋不知

69、第 69 章

　　二人趁着下午的时间，抽空先去看了两个套间，大半天便耗完了，忙到晚上刚好去接了他们吃饭，直到天黑才回了家。

　　陆谨言掏出钥匙开了门，看到缝隙里灯火通明的光，咦了一声，纳闷道：“我们临走没关灯吗？”

　　“耶！！！”

　　还没等到回答，便先听到了室内传来的一声胜利欢呼，吓得正推门进去且毫无防备的陆谨言脚下一软，好在秦潇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才没有摔进门去。

　　陆谨言探头看向屋内的声音来源，只见沙发上坐着的男孩个头不矮，比起上次见时又窜高了些，无处安放的长腿勉强盘着，手肘撑在腿上作为支架，紧握着Switch，双眼盯着电视机的屏幕，手中迅速按着键。这一幕若是在中二漫画中，手柄多半是要擦出火花了。

　　“小然？”陆谨言诧异叫道。
　　忙于游戏的人眼皮都未抬，口中应了一声：“你们回来啦！”

　　这态度熟稔得好似自己家，要不是陆谨言自己拿的钥匙开的门，当真要退回门口看看这是在哪儿。

　　进了屋内后，便看见沙发的角落上还坐着一人，正是小王同学的爸爸：
　　老王同志。

　　他不知道这小人闯这一关关后跳出撒了花的win有什么意义，正绷着脸死死盯着屏幕，就差直接将‘不赞同他打游戏’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可几个月前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也勉强答应过儿子，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娱乐。虽然不大高兴，也只能拉着脸看他玩。

　　看着老王同志的脸色，陆谨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揉了揉少年刺猬般的短发，看着屏幕上跳跃出又一个win，伸手捞过了游戏机，问：
　　“你们怎么来啦？还有秦潇家钥匙？”

　　“我给的。”秦潇道：“还记得那天在电脑里发现的编号吗？”
　　陆谨言点了点头：“杨函的生日。”

　　秦潇在纸上写下E10-19的编号，道：“我们市并没有电影里那种长期租赁的储存柜。”
　　“那这是什么？”
　　“你知道自习室吗？”
　　陆谨言看着纸上的编号，顿时明白了这一串的意义，面上恍然大悟，转眼看向秦潇，满是欢喜：“你也太聪明了！”

　　“咳咳！”老王在旁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小情侣，家里还有外人。

　　秦潇却满不在乎，伸手捞过了人揽在怀中，道：“编号很常见，但是用字母做楼号的不多，几个地方排除后，就找到了这家自习室。这种地方有不少考研考公的人长租，就算租下来不常去，也没人在意。查到地址后，我怕自己去会被发现，就托老王帮忙去找一下。”

　　“那小然怎么也在？”陆谨言倒是不在意老家伙的安危，但对于把小孩扯进来，还是不太赞同。

　　老王冷哼了一声，不满瞪了过去：“我一个中年人，去那地方多奇怪！只能用我儿子的名义租了他隔壁的位置，然后我假装去接他！”
　　“原来如此！”陆谨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又去揉了揉少年扎手的短发，笑眼弯弯：“辛苦啦！”

　　被夸奖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假装嫌弃躲了那只手，嘟囔道：“老摸头，会长不高的！”
　　“已经很高啦！”

　　秦潇将不安分伸出手还要去够少年脑袋的人，按回了怀中，问：“找到东西了吗？”
　　老王从外套的里边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硬盘，递给了她，没好气道：“没找到我来干嘛！趁着没人的时候拆了锁拿到的，你看看有没有你要的东西吧！”

　　秦潇也不在意中年人这一贯不好好说话的习惯，将硬盘连接电脑打开了。
　　里面的有几个视频，都被加密了，但对秦潇来说，不难破解，不过一会儿便打开了第一个视频。

　　老旧模糊的监控画面中，汽车速度不快，行驶在马路上，秦潇一眼便认出了那曾是家中第一辆汽车。
　　爸爸曾抓着她的手，教她如何开车窗，如何系安全带，如何调车载收音机的频道，母亲便在一旁看他们笑闹。

　　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卡车直冲着汽车而去，速度极快，纵使汽车迅速打了方向，还是晚了，被卡车撞到了路边。
　　暗灰色的画面隐隐反光，照出了屏幕前的脸，紧绷得骇人，明知这已经是过去许多年的事，明知这只是一段监控，可卡车撞上去的那一刻，还忍不住想去阻止。

　　秦潇猛然闭上了眼睛，狠狠一口咬在下唇上，强行将混乱的思绪集中。
　　这段监控的内容，她当年并未有机会看到，如今这一幕终于出现在眼前，她也终于站在了最接近报仇的地点。

　　“秦潇……”一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松开了牙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进度条还在走，画面却似静止了一般，直到半分钟后，汽车的车灯忽然开始疯狂闪动。
　　秦潇咬紧的牙关发出一声嘎吱声响，呼吸急促，脑中一片混乱。

　　她一直都知道父母车祸的死亡并非意外，可当年警察言之凿凿，这场车祸只是卡车司机醉酒驾驶，所导致的意外，任由她如何去央求彻查，都无人相信，旁人只道这小孩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打击太大胡说八道。
　　连她提出看车祸现场的监控视频这个要求，都被警察以年纪太小，不宜看这些画面，以免留下心理阴影为由，拒绝了。

　　事后，她曾问过外婆监控画面的事，外婆那时简单描述，父亲的车向右打方向闪躲，没有躲掉，还是被卡车车头从左后向前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这一段描述和监控画面的前一段完全吻合，可外婆却没提过疯狂闪烁的灯光。

　　秦潇将视频的声音调至最大，无力的喇叭声微弱地声声响起，是他和母亲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求救。
　　眼前一下便模糊了，伸手触向屏幕，试图穿过这二十年的时间，伸手救下那人。

　　原本已经静止的监控中，卡车忽然往后倒了倒，而后猛踩了油门，第二次撞了上去，将承载着秦潇许多回忆的小汽车，撞成了本来的一半大小，巨力撞击带来的震动，令监控画面都颤动了，挤在一起的两辆车中，冒起青烟飞向上空，穿过监控所能拍到的区域，不知飞去了哪里。

　　视频的进度条停在了最后，屋内安静了下来，黑夜中只听见轻微的水滴滴落声，穿过皮肉，滴在心上，扯着扑通跳动的脏器坠坠的疼。

　　“秦潇。”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探向屏幕的那只手，干哑失声叫她。
　　许久那只手才回握了住，缓缓收紧发力，颤着声音道：“我没事。”

　　陆谨言在此之前，只见过视频录像中那对鲜活的夫妻，对于消失的人感到惋惜和遗憾，对于秦潇的恨可以理解，却并未真正的感同身受过。此刻这一幕活生生就在眼前，她无法去想，坐在车里的人不知人心险恶，抱着生的希望，一下一下按着喇叭和车灯求救，却又遭遇了第二次的绝望。
　　她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向来不会好声好气的老王，也被这监控画面吓得愣住了，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这寒冬里出了一头的汗，他颓然向后仰了仰，沙发的软垫支撑住了身体，缓缓调整自己因为紧张而屏住的呼吸，耳边一片嗡鸣，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动。

　　“爸……疼！”王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几人的思绪。
　　老王忙松开了抓着儿子小臂的那只手，愣了几秒后，猛地站了起来，拎起王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秦潇家的钥匙放在桌上，对那二人道：“我们走了，之后有什么事，不要喊我了。”

　　“嗯，谢谢。”
　　秦潇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点了点头，送他到了门口，看着满面不安的中年人慌乱摔了门，发出砰得一声响，像是什么炸弹在耳中炸开，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似被放大了，所有的声音都吵闹得可怕。

　　她在门口呆站了许久，忽然打开了抽屉，拿了钥匙，开门直奔对面而去，陆谨言忙跟了过去。
　　秦潇去了对门的屋子，并未开灯，只借着窗帘透进来的月光，静静看着这个她长大的地方，一步一步丈量着不大的屋子。

　　“言言，我以为我可以面对所有的事了。”黑暗中的声音有些嘶哑，轻声嘲笑着她自己：“可真让我面对，我才知道，小时候那些警察说的对，我承受不了，我会受刺激，我不该看。”
　　“我不该看……”喃喃低语中，深深的无力感让陆谨言心中一紧，伸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只手向后拍了拍他的手，反过来安抚陆谨言道：“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来这里回忆一点美好的记忆，把那些……覆盖掉。”

　　陆谨言从后抱住了低喃的人，轻声叫道：“秦潇。”
　　“嗯？”
　　“我虽然没有那么有用，可你……也可以依赖依赖我。”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后，才听见她一声轻笑，手指覆在从后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轻轻摩挲着。

　　“没有你时，我一直在想着如何同归于尽，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言言，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