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个姬会吧！》馋不知

29、第 29 章

　　陆家四人难得齐聚在家中，交流却也并不多。
　　陆谨言常常坐在楼顶上晒太阳，打开着公共社交软件和论坛，来回看着两边的民众一起义愤填膺职责政府的不作为。

　　当红明星的定位泄露，终于成了一个导火索，将普通大众对于芯片的不满，推到了最高点。

　　陆谨言看着照片里光鲜亮丽的男孩子，被粉丝堵得手足无措。
　　不由轻叹了口气，原来普通人的困难，只需换一个长得好看点的人，就会被放大，被关注。

　　尽管这个明星本身也是无辜，巨大的落差感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平。
　　和她一样察觉出其中差别的人，在论坛发了贴，嘲讽天上的明星，也会受困于这样的烦恼，不如去取了，做个自由人。

　　这条尖酸又幸灾乐祸的帖子下，都是慕名而来骂人的粉丝，吵吵嚷嚷着，整个页面仿佛误入了娱乐版块。
　　自由区的人长期畏畏缩缩被打压着，许多人心里不公，遇到一点事总要激愤，怨天尤人，也并不那么讨人喜欢。

　　不论外面有什么样的事，这个论坛的闲聊版块总能看见各种吵架的人，这几天明星粉丝大量入侵后，吵得更凶了些。
　　陆谨言失了恋，将那些被欺骗的伤心全都转化成了怨气，本就心情欠佳，再看秦潇的杰作，便更是阴郁。

　　她不耐烦翻了两页，关了论坛，满心的气无数发泄时，阳台的门被人开了。

　　“言言，妈叫你下去吃饭。”对某人心中怒火一无所知的陆慎行冲她招呼道。
　　“不饿。”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道。

　　陆慎行习惯了最近妹妹的臭脾气，毫不在乎继续催道：“家里来客人了，你快下去！”
　　“来客人我也不饿，你就说没找到我。”

　　叫了两遍也没能叫得动她，陆慎行干脆过来上手了，揪着她胳膊要往楼下拉去。
　　只见她反手一个转身，措不及防的人便听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疼得嗷了一嗓子，身体下意识跟着她动作转了点，才卸下一点力气，不至于脱臼。

　　“卧槽！你来真的啊！”陆慎行拯救下自己的胳膊，后怕道：“还好我躲得快！”

　　陆谨言收回手，又坐在了台阶上，眼皮困倦耷拉着。
　　陆慎行见她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揉着胳膊道：“我不惹你，我下去叫帮手！”

　　见他下了楼，陆谨言终于勉为其难站了起来，懒散走到楼梯的门处，一把将玻璃门关了起来，正要落下锁扣时，皱眉愣了住。

　　“言言，叔叔阿姨让我来叫你下去吃饭。”
　　隔着玻璃能看到楼梯的平台处，站了一个短发的高个男生，笑得满面温柔。

　　陆谨言脸色顿时难看了些，下不去锁门的手，尴尬打开了门，叫道：“宋一繁，你怎么来了？”
　　“是叔叔叫我来吃饭的。”

　　陆谨言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

　　“我回来也有三天了，你哥说你心情不好，我就一直没打扰，我看你脸色好像确实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谨言皱了皱眉，有些懊恼刚才没有速度更快些，给那个多嘴的家伙胳膊卸下来。

　　“言言？”
　　陆谨言回了神，绕过他往楼下走去：“我没事，走吧。”

　　宋一繁忙追了上来，想与她并着肩走，可陆谨言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走在不宽敞的楼梯中间，宋一繁挤不进去，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
　　“我本来想来找你的，但是怕打扰你，就想说，等哪天你下楼再说，结果你一直都没出来过，你以前不是最在家待不住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你哥说他也是一知半解……”

　　“宋一繁！”陆谨言不耐烦回头瞪了他一眼，对着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怼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谨言对他一直负疚，换成别人，打回去骂回去就好，可对宋一繁，她却是无可奈何。

　　如他所说，小时候的自己在家最是呆不住，总爱带着哥哥和宋一繁溜到那一边去。遇到同龄的孩子，混在其中一通疯玩，只要自己不说，也不会被人察觉。
　　到了八九岁时，陆谨言才发现，以前一起玩的小孩都不见了，偶然遇见时，那小孩说学校布置了作业，要回家写作业。

　　看着那个孩子崭新的书包和校服，陆谨言才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一样。

　　三人有意无意便开始往学校那一块转悠，羡慕听着上下课的铃声和整齐划一的干净校服，更羡慕同龄的女孩子扎着鞭子别着发卡，三三两两结着伴。

　　“我也想上学，想要认识更多的好朋友。”
　　陆谨言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陆慎行想了好多天，才想出一个妙计。

　　“把你送去福利院！你就能被收养，就能上学啦！”
　　三个小孩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将事情往最美好的方向去猜想，并付诸于行动了。

　　福利院的位置有些远，在城市另一头的郊区，三人捏着硬币，好不容易才挤上了还未完全芯片化的公交车。

　　哐啷的三声投币响动，在满是嘀声中，异常刺耳。
　　满车的人目光都向三人投了来。

　　“哪儿来的臭老鼠！”有个女人捏着鼻子，扇着不存在的异味，尖酸讥讽道。
　　“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离我远点！”
　　靠近陆谨言的另一个女人，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些，推得她跌跌撞撞。

　　“我才不会偷东西！”陆谨言害怕得抓着哥哥，小声反驳道。
　　“你没有芯片，来我们这里干嘛？挤上公交又想干嘛？肯定是想偷东西！”
　　“我……我们真的没有！”

　　“小偷！抓小偷！”
　　“老鼠窝的人来我们这里干嘛！”
　　“赶走他们！”
　　“打他们！”
　　政府的刻意关照下，破获的许多案件，都被加诸在无芯区中，惹得许多人带了有色眼镜看他们。满车的人看着三只脏老鼠好欺负，情绪一下便被煽动了。

　　陆谨言三人被这激愤吓软了腿，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宋一繁比兄妹俩都大一些，最先反应了过来，一把将两人推下了公交车，自己再想跑时，已经被人揪了住，慌忙间只能吼了一句：
　　“带言言走！”

　　陆慎行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便选择了听话，慌忙拉着妹妹走。
　　陆谨言一直回着头，公交车停在那里，许久都未发动，她眼看着宋一繁被几个人围了起来，拳打脚踢。

　　还是好心的路人看不下去，喊了几嗓子警察来了，宋一繁才被丢了出来，公交车一溜烟开没了影子。

　　陆慎行踉踉跄跄背着宋一繁，陆谨言哭了一路。
　　回到了家，兄妹俩谁也不敢说真话，最后还是宋一繁将锅扣在了自己头上，说是别人先骂了他们，他听不下去才动了手，便又是被母亲一通责怪。

　　也是此事过后，陆家兄妹俩才去找了林爷爷，常去和他学习格斗打架，好再遇到什么，能保护自己。
　　或者……不拖累别人。

　　陆谨言对于童年欠下的情，一直存有愧疚，所以明知他对自己有好感，也不好意思直说什么，只是不冷不淡，尽力躲避。

　　“你看！我怎么说的来着！言言还是给小繁面子，这不下来了吗！”陆家爸爸见两人一起回来，心里很是满意，和屋内旁人哈哈大笑。

　　陆谨言礼貌叫了一声：“李老师。”

　　李老师是宋一繁母亲，曾经是个老师，后来发现这里缺少教育资源，就自告奋勇做了自由区唯一的老师，象征性收一点微薄的辛苦费，以及一点留在她家吃饭的伙食费。
　　自由区寥寥可数的年轻人，甚至许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是李老师教出来的，陆谨言兄妹俩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到兄妹俩这一辈时，已经不剩几个小孩了，往后更是一年比一年少，细数起来，李老师已经有四年没教过学生了。
　　谁都知道，只要熬到最后一辈人撑不住了，或是死了，那么这场抗争就会圆满结束，再也无人记得他们。

　　李老师难得见到几个孩子，心里又是唏嘘，又是高兴，拉着陆谨言的手叙旧。
　　对着教过自己的老师，她自然不会摆上臭脸，虽然兴致不高，但仍强打着精神陪她说闲话。

　　“言言真的越大越好看了！小时候就跟个洋娃娃似的，现在张开了，个子也高了，更漂亮了！”
　　“老师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气质！”

　　李老师被小姑娘哄得面上欢愉，拍着她的手，道：“言言这嘴，抹了蜜似的！肯定是小时候糖吃多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去我们家找糖吃了，后来长大一点就知道不好意思，强塞给你都不肯吃了，真是个见外的丫头！”

　　陆谨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轻叹了口气，她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吃了李老师家不少好吃的。
　　可自从知道他们都抱着自己和宋一繁能在一起的心思后，她便再也不跟宋一繁出去玩了。
　　对于李老师常递过来的糖果诱惑，也再也没接过，试图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拒绝。

　　“这孩子又不好意思了！”
　　陆谨言妈妈见她发了呆，不动声色拉了拉她，给李老师使个眼色，她立刻接收到，故意说：“言言妈，咱们小时候给孩子说的娃娃亲，可要作数啊！我看言言这孩子，就很是合眼缘，以后结了婚也是楼上楼下，多方便！”

　　“那娃娃亲怎么不作数了！小繁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最放心了！等两个孩子再大点……”

　　“妈！你胡说什么呀！”心不在焉的人清醒了过来，面上急了：“李老师，我已经……”

　　“言言！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帮帮忙，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好啊！快去帮妈妈给厨房里的菜端上来！”

　　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
　　谈了一半的恋爱无疾而终。

　　不相干两件事，让陆谨言一样的生气。
　　忽然就再也克制不住，一把甩开母亲的钳制，一字一句，沉着脸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打算换个人，更不可能接受你们的安排！”

　　陆爸见她不顾他们的面子，胡说八道起来，顿时怒道：“陆谨言！你胡说八道什么！没看见客人还在吗！”

　　“我受够了。”陆谨言推了两步，疲惫道：“你们觉得宋一繁好，是因为这个老鼠窝里，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只有宋一繁。李老师看我也是一样，这里比我大的，没结婚是，比宋一繁大了六岁，比我小的也是年龄不合适。你们互相看中，只是因为我们合适。”

　　“言言……”
　　“宋一繁你闭嘴！”向来对他温和的陆谨言，突然凶巴巴瞪了他一眼：“你想说你不是听李老师的话，我知道。可你窝在这里，见过几个女孩子，你就百分之百确定你喜欢我？”

　　宋一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百分百确定！”
　　陆谨言也紧随其后，绝对肯定：“我百分百确定我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