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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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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小镇,日暮黄昏,冷烟飞扬,归鸟回林。
叶兰观停在客栈前,抬头看了眼招牌,留心观察周遭走动的住客片刻,大步迈进。
“老板,投宿!”他姿态随意地站在柜台前,扬声道。
“来了!”几丈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来,“客官一个人吗?住几个晚上?”
“嗯,先住十天吧,”兰观回道。寻常人到他这个年纪,早已成亲生子,但叶师傅这么些年都在养徒弟,没太多心思和别人相处,孤家寡人一个,还被追杀。
怪可怜的,兰观想,也不知道青寻那个孽障会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万一还对自己穷追不舍.....
他忽然扯开唇角,讥讽地笑了下,同时遮住眼里的失望。
“一共五两银子,早上会有人送早点到您房前,”对面老板不知他此时复杂的心情,算完账后道。
“好,”兰观把手伸到衣襟里。
然而就在那刻,身后一阵疾风,有人出现在他身后!
叶兰观头也不回,往旁边一躲,转身掐住来人脖子!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对面老板愣在原地。
而几尺外的叶兰观也有些怔忪——出乎意料,对面站着的居然是先前在巷子里见过的那个少年。
他讪讪收手,但对方脖子上已有五道红手印。
“师傅,我把石头找回来了,”少年面不改色,摊开手心让他看里面黑色的石子。“还有,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钱袋?”
叶兰观忽略后半句,“谁是你师傅,每块石头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知道你捡回来的是我丢的那颗。”
“师傅把它丢到了五十丈外的清水寺前,那里的僧人每日都会将地面打扫干净,所以当我去到那儿,只在门前找到这一块石子,而且——”少年微微一顿,掂量几下手心的石头,“这石头要比寻常石头重许多。”
“.....”他说的句句在理,叶兰观一时词穷,偏头对店家道了声歉,走出客栈。
昏黄的斜阳像一个大圆镜,给街上两人身上添上层暖光。
少年追在叶兰观身后,喋喋不休道,”我叫唐扶川,家里父母双亡,给我留下很多家产,如果师傅愿意留下来,我一定.....”
他恰到好处地停下来,前面兰观转身回头,“什么?”
“我一定好好孝敬师傅,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是什么话....”叶兰观轻笑,望着对面相貌平平的少年,是老天爷看他太惨,给他送来一个贴心人么。他暗叹一口气,“行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徒弟了。”
小唐的眼睛亮起来,“那师傅现在想去哪儿?”
“玉香楼,”兰观转过身,衣角扬起,甩起手里的钱袋,“为师饿了,想吃烧鸡!”
“卡!演员过来看回放,”导演喊了声,街上两人向他走来。
观辞看到坐在角落休息的晏昀,对方面容冷淡,正在看剧本,于是观辞也收回视线,专心去看回放。
导演把他在掐完唐扶川那段反复播放,“你在这块放的情绪还不够,在唐扶川挑明你之前在巷子里的那点小心思后,我需要你的目光再飘忽一点,身体微微侧向门口那边。”
观辞点头,但同时也有异议,“叶兰观是个很骄傲的人,即便现在一时失势,但他面对的只是唐扶川这么个普通少年,不至于会这么害怕?”
“嗯,但情绪还是要更突出些,我要的是做坏事被人抓包那种感觉。”
“好。”
两位演员回到客栈里,重新再拍一次先前那段戏。
晏昀在听到导演喊“action”后,来到他身旁,低头看着摄像镜头里的观辞——
一身白衣,金相玉质,顾盼神飞。
这样的人,别说和他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青寻了,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很容易陷进去。
晏昀垂下眸,脑海里忽然闪过发生在很久前、但又历历在目的一件事。
当时他刚和观辞交往,每天都想和对方见面,但观辞很冷淡,总不回信息和电话,让他找不到人。
那天自己照旧联系不上他,打电话给对方经纪人——说观辞在家,备用钥匙被藏在门前地毯底下。
于是狂风骤雨的深夜,晏昀驱车前往观辞家里,看到坐在阳台栏杆上的那个人。
仅穿一件白衬衫,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后背一双漂亮的蝴蝶骨格外明显。
“阿辞!”晏昀生怕他掉下去,快步走向阳台,急切道。
外面的人回头望来。
这时,一道闪电刚好打下,黑沉的天变得白亮,观辞身上竟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红,血水缓缓往下流。
“你.....”晏昀说不出话。
“你来了,”对方淡淡笑道。
那一刻,晏昀本能觉得不对劲,他看着观辞,对方望过来的眼神很复杂,似是温柔,又像在压抑,暗含一股说不出的杀气。但身为他的男朋友,晏昀已然落入陷阱,沉沦地走过去。
冷冽的风迎面吹来,冻得他抖了一下。
观辞从栏杆上跳下,抱住他,猫儿似的舔了下他的唇,道,“想做。”
于是星火燎原,晏昀情yu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低头咬住他的唇,脱掉对方身上所有衣物。
“就在这里可以么?”
“随你,”观辞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道。
“怎么会坐在阳台上?”晏昀吻着他的shen体,正想更进一步,却忽然看到印在栏杆上的两个红手印!
他猛然僵住。
“怎么了?”观辞感受到他的异样,偏头望去,“颜料而已,别大惊小怪。”
他拍拍晏昀的脸,示意对方看过来。
晏昀惊恐与他对视,就听到一句命令,“取悦我。”
.....不得不说晏昀那晚过得非常棒,可以称得上是他最喜欢的一场qing事。但之后他趁观辞睡着,去闻他脱掉的那件衣服,确定是血腥味。
他的男朋友很危险。
当晚观辞在见到他之前到底做过些什么,是不是真的伤了一个人,这些晏昀都一无所知。
两人交往三个月,晏昀自觉和观辞的感情在一点点加深,对方也确实比一开始要热情,偶尔还会表现得很爱他,舍不得他离开自己。
但晏昀不觉得观辞是真心实意的。
就像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对方没有一点理由向他提出分手,晏昀毫不意外的同时,也心有不甘。
观辞在玩弄他的感情。
但悲哀的是对方到现在都对晏大影帝有致命吸引力,仿佛du品般深入骨髓,让他很难戒掉。
*****
片场里,观辞正在和宋知重拍今日最后一场戏——
此时乌鹊倦栖,疏星淡月,叶兰观坐在一处石阶上,望着外头微微失神。
“吱呀”一声,身后木门被拉开,新徒弟小唐走出来,“师傅,夜间很凉,不回去歇息吗?”
“等会儿。”
“好,”于是小唐也在他身边坐下,看到对面有户人家正半掩着门,一位年轻女子站在外面严肃教训一个七岁小孩,后者不知做了些什么,正在小声啜泣。
“认不认错,说过多少次不要偷东西,现在就学会偷糖吃,长大还得了?!”女子手持藤条,“啪啪”鞭打在小孩手上,声音在寂静的街上听得格外清楚。
小孩性格很倔,无论怎么被打,都不肯说一句话。
这下小唐眉头皱起,觉得事有蹊跷,说不定是这女子冤枉他了,问旁边人,“要去劝劝吗?”
“别人家的事....管不了。”
“但或许那小孩没偷东西?”
兰观闻言,沉默一会儿,忽然道,“我不关心这孩子偷没偷东西,只是想起了很久前发生的一些事。”
小唐侧目望过去。
“一直这样下去,那个孩子会变得很憎恨她,不....任谁都会恨她,”
“师傅是这样的人吗?”
“我只会比她更严厉,不过....”叶兰观顿了顿,“也分人,对你不会这样。”
皎皎月色洒在地上,男人站起身,小唐仍坐在石阶上,抬头问,“是谁让师傅你不开心了吗?”
“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了一个孽障,”叶兰观道,“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好,”小唐认真点头。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吗?”叶兰观揉乱徒弟的长发,“饿了,想吃东西。”
“要吃什么?我去把从酒楼打包回来的食物弄热?”他的二十四孝好徒弟有求必应。
“为师不吃那些,你亲手做吧。”
“好,”对方转身进屋。
兰观怔了怔,忍不住眉开眼笑,跟在他身后软声道,“小唐真好。”
前面的人听到,耳朵骤红。
一场戏草草拍完,观辞在走出片场时看到站在路边的晏昀。
“什么事?”他问。
“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观辞本能地皱起眉,拒绝道。
晏昀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不知他具体说了些什么,观辞眼皮一跳,“当真?”
“嗯,”晏昀唇角翘起,“走吗?”
“好。”
两人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加长车,这时,观辞的经纪人走过来,问观辞去哪儿。
“他说要带我去找点乐子。”
“什么?”经纪人明显愣住,“你八点还有场戏。”
“来得及,”观辞偏头看了眼晏昀,眉眼间忽然多出一点笑,“只是去发泄一下,对吧?”
“对,我会把他送到片场。”
“可是贺总如果看到.....”经纪人低声在观辞耳边道,“宝贝,你要和前男友两个人去玩吗?”
“玩?”观辞挑起眉毛,阴森一笑,“是去做正事。”
一个小时后,加长车停在街边。
这里是城市另一头,街上很冷清,商铺大多关门,偶尔能看到几只流浪猫狗走过,腥臭味很足。
观辞戴着个黑色的口罩,从车上下来,走到一间店铺前,踢向那扇沉重的卷帘门,“开门!”
晏昀站在他身后,不过两分钟就听到里头一声喊,“来了!”卷帘门被稍微往上拉了些,“有请柬么?”
晏昀把一个黑色的卡纸踢进去。
卷帘门上升,观辞走进去,偏头瞥了眼旁边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带路。”
“...要等等,里面的人还在比,”少年愣住,道。
“已经开始了?”
“不,是上一场还没结束。”
“那正好,”观辞脸上出现一个张狂的笑,活动几下筋骨,“这次我应该能玩得很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