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仙女黑花路》初心是新

6、龙家人

　　一个月后。

　　原本白茅镇的地方已是一片汪洋，越来越多羽带飘飘的仙人们偶尔踩着飞剑，在海水边飞来飞去。

　　一位少年抱着一把华丽的剑鞘，蹲在一处屋顶看着黑黝黝的海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从他头顶落下的少女。

　　少女面如白玉，身材婀娜，穿着一身绣着金边的白衣，身上有股黑冰珠特有的灵润清香，那种香气极淡，但作为从小就与黑冰珠打交道的空星儿来说极容易闻出来，又不知是哪一家靠外力修炼的仙家小妞，耀武扬威个什么的！空星儿懒懒地转过眼，专心致志盯着白海乌黑的海水，海水已升高一丈，淹没了大半个白茅镇。再过一段时间，白茅镇便会彻底消失的。

　　白海极地尽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灭龙等人是否还活着？

　　“喂！”

　　少女的嗓音很轻灵，空星儿并未理会，最近这样没礼貌的仙人多了去，一群倨傲的都见过，何况一个靠黑冰珠才修行的小仙子？

　　“喂！”少女柳眉挑起，“你聋了吗？”她特意转到空星儿眼前，弹弹衣袖，袖子上的一条黑龙栩栩如生，那是上四门之一的龙啸原龙家的族徽，仙界之人无人不识，龙家尊贵，据闻是上古龙族后代，修真之人对龙家总有几分尊敬。

　　空星儿用剑鞘往旁边摇了摇。

　　少女看他灵气外放，这是刚灵气入体，才踏入修真门槛的迹象，难道是刚入仙门还不认识龙家？

　　空星儿见她不动，翻了个大白眼，“滚开，挡住我看海了。”

　　少女被他粗鲁气得脸色涨红，“你是哪家子弟，这般无礼？”见他衣衫破旧，也不见族徽，想来是哪家不起眼的小仙门子弟，粗鄙无礼也是该当，本着是来历练不是惹事的初衷，忍气往旁边挪了挪。

　　“喂，我看你好像是本地人，可认识先前入了白海回来的人？”

　　空星儿不理。

　　少女跺脚，“别跟我装聋卖傻，再这般我教训你了！”

　　空星儿担心灭龙等人都五脏俱焚，再者这是他最讨厌的龙家人，哪里愿意理她，起身离开！白茅镇来了许多仙门之人，上四门下八家都来了不少嫡系子弟，都说白海极地冰川融化，导致海水升高倒灌大地，仙界即将巨变。

　　空星儿摸了把口角着急上火的血泡，叹了口气。那日他从入定醒来，灭龙等人已经入了海，他已入道，是不会再留在白茅镇了，但想着等灭龙回来，与他亲自道别后，再入红尘历练修道，不曾想这一等却是白海突然结冰，算着日期，灭龙等人还未到达冰川，那么会不会连人带船被冻成人面鱼了？不等他担忧完，似乎是一瞬间，白海所有冰川骤然解冻，温暖的风从海上刮来，三天三夜狂风不断，海浪滔天。

　　大量的人面双尾白鱼逃窜上岸，就算遇到人捕捉也一副任由宰割模样，海滩瞬间被白鱼铺满，没等白茅镇的人欢呼可以随意猎杀凶兽，还滔天的海水便冲上了岸，一日日眼看着淹没了大半个白茅镇。

　　从那天起，再未有任何船队从海上归来，有人试着出海，但刚到白海原本海域范围内，便被无形的风撕裂成碎片，看似平静无波的白海彻底成为一座杀人于无形的怪兽。

　　修士们紧急传信给各家仙门求救，消息顺时传遍整个修真界，各家仙门都派出子弟来查看。先是小仙门人士，但他们发现他们的灵力修为在变异的白海中一样毫无作用，白海会撕碎所有敢于踏入白海领域的物体。

　　小仙门的人无法解决，便传讯给上四门下八家，于是原本白茅镇的地方便出现这许多的仙门子弟。

　　空星儿见的多了，也不想理会他们。

　　少女跟着空星儿跳下屋顶，落向水面上的小舟。

　　“喂，你不许走。”少女抽出剑，一道剑光扫向空星儿。

　　空星儿本在空中，闻得剑风，抽身往上一纵，一节剑鞘往后一挡，未见如何，只闻一声吟响，那少女乌寒漂亮的仙剑如同一把小儿玩具，瞬时断裂数段落下水中，吟声穿过剑身扫到少女耳边，少女只觉得灵台被一锤重击，眼前一黑，身体向水下落去，而空星儿却稳稳地下坠落到小舟上。

　　那白海怪力越往深海便越发厉害，这原本属于小镇的陆地处蔓延的海水怪力不大，仙人们在水面上完全可以来去自如，但若落入海水中，却也得脱掉一层皮，狠吃苦头的。

　　少女在半空便清醒过来，但身体却无法受控，眼看要落入海水中，吓得花容失色，不顾形象大叫起来。

　　少女并未落入水中，空星儿心地善良地伸出剑鞘挑住了她的腰带，年轻小辈无礼而已，吓一下就够了，“你知错了吗？”

　　空星儿手稍微一松，少女就得落入海水中，这时候哪里还敢蛮横，哭丧着脸忙道：“我错了，快拉我上去！”

　　“知错能改，这才像龙家人的样子。”他刚想将少女拉回小舟上，不妨一道黑影骤然而来，重重落在小舟上，小舟被他这么用力跺下，一阵激荡，空星儿的手一抖，剑鞘无法平衡，少女便如一只树袋熊一般，咕咚一声掉进水里。

　　空星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黑衣金边，袖口龙头在他眼前格外精神。

　　那人冷冷道：“龙家可无这般废物！”

　　少女落入水中，海水冰寒入骨，如刀般瞬间割碎了她的衣衫，向全身各处钻入，痛的她都忘记呼喊，好容易稳住灵力，将寒气逼出体外，刚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张开的唇瞬间没了声音，窝在水中恨不能连头都钻进去，不敢面对黑衣龙袍人。

　　“没出息！”这人人高体长，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年纪，面目冷峻威严，冲淡了几分秀美俊目，他盯着空星儿，不知道是在骂谁。

　　空星儿在他冷冷目光下，面色渐渐潮红，慢慢又变回苍白，他收回目光，伸手拽住少女肩头，用力一拉将她扯回小舟。

　　少女跪伏地上，口称“家主”，不知是害怕还是冻得，浑身发抖。

　　空星儿闲闲道：“原来做家主了，难怪这么威风。”

　　原来这人便是修真界上四门之一的龙家家主龙云空，才任家主，便出了白海极地变故，他不放心，亲自赶来查看。

　　龙云空上下打探他一番，“还不算废物，我算着你怎么也得花二十年才能入道，居然才用了十年！”

　　空星儿诧异看他，“你算到？原来你早知道、早知道我不是废物，那为、为什么当年——”

　　龙云空懒得听他追问，手一挥，“别废话，你在白海十年，说说吧！”

　　空星儿回想十年前，他不过才八岁，连续三年参加家族内部子弟测试，都得出他是无法修炼成仙的废体，故而身为门主的父亲，便按照新定族规，将所有资质差的子弟赶出家族，他这位门主幼子也毫不通情，也在驱逐之列。想他小小年纪，凡人之身，被扔出龙家大门，是何等的弱小无助？若不是被灭龙所救，他哪里能活到今天，还能引灵入体，步入初仙门列？

　　等他入道了，他们便找来了！空星儿把姓都扔了，哪里肯认龙家人？他大怒，挥着剑鞘，“走开！这是我的船，谁叫你上来的，谁认识你啊！”

　　他激动之下，胖胖的身子将轻巧的小舟震荡摇摆，快要翻倒，龙玉阶死死抓住船舷一声不敢吭，这不起眼的看似刚入道的胖少年，居然是家主旧相识，她真想把自己藏起来，生怕他们吵架之下把她再扔进海水中。

　　龙云空蹙眉，“你怎么还这么胖？我当年入道后，立马——”

　　空星儿——

　　不久后，前胖子现龙家家主龙云空和现胖子龙星空坐在屋顶上，谁也不理谁，可怜的龙玉阶不知道该不该跳上小舟逃跑，偷偷地打量着两人。

　　许久后，龙云空压低声音道，“父亲当初把你赶出家门，这件事他没错，我也没错，以后你会明白的。如今仙界大陆出了很大问题，不是置气的时候，我知道你在白海所以才来找你，想知道——”

　　白玉阶没听下去，便眼前一黑，被一道龙吟震晕了过去。

　　空星儿也知道龙云空是来办正事的。修真大陆名为无仙界，有五大极地，东西南北中，都是连修为高深的大能们都无法探索出其中奥秘的神秘所在，东极极地是仙人禁地，普通人或低阶修士进出根本就不能进入最深处，去寻找其中奥秘。传闻东极极地乃上古天仙遗地，最深处最高的冰川中或有仙人遗骨，其冰川占据东极，东极大地近修真界五分之一之地，无尽的冰川寒流和黑色的白海海水循环，维持着大陆上巨量灵气，任仙人修炼。若是极地中的冰川发生巨变，全部融化，巨量的冰川水会蔓延淹没掉半个大陆。

　　“灵力发生变化了。”空星儿踏入仙门，更能感受到白海这数日的灵力变化，浩渺的灵力从大陆各处汇聚而来，涌到白海看似平静无波的上空，涌向无名的极地深处，以这般速度，无仙界将会被白海淹没掉半个同时，仙界灵力也会被极地深处无名之物吸收小半，这个后果太可怕。

　　“其实，白海东极极地的变故几十年前已经开始了，只是速度很慢，一般人感受不到。就算仙界，也只有几大门知晓，如今你已是入仙之列，可以回归家门，这些事也不用瞒你了。”

　　“别，我只是龙家驱逐出来的一个废物，并不敢当龙家人，你还是瞒着我。”

　　龙云空知道星空儿还在别扭期，“如果我说你也是大家选中的试炼子弟，你会不会更能接受一点？”

　　星空儿动容，“什么？”

　　“不止东极极地，各大极地都在出现异变，仙界的灵力在缓慢消散，这天就像哪里出了个窟窿，灵力以可感受的速度在消散，灵力消散，意味着修真越发艰难。所以，这些年各大家商量许多对策，东极极地的特别是高阶仙人无法进入，根本就没办法探知更多秘密，仙门想了很多法子试着送高阶仙人进入，但都失败了，所以定了东极荟萃试炼场，便是各家选一些资质优秀的低阶弟子，扔到白海撞机缘，你便是我龙家十年前那一批弟子之一。”

　　龙云空露出些许赞叹之色，“以你资质，原本是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引灵入体，进入初仙境界的，但如今不过十年就成了。”

　　“既然是试炼，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星空儿想着这十年自己受的罪，不能谅解。

　　“告诉你？凭什么？”龙云空挑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我们龙家的试炼一向是最严厉的，数万年来，规矩都是所有人在未入道前任由自生自灭，若你成道入仙便是龙家子弟，若是败了，那便落入尘土，早安早转世吧！”

　　星空儿想起幼时所见，龙家这些冰冷无情的规矩便那般刻在高高的万龙碑上，所以子弟每日出入都能瞧见，并不会因为你是门主儿孙就有所区别。

　　“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灵力！”星空儿知道再怎么挣扎这便是真相，即使他敢面对父亲去指控，父亲一样如哥哥的态度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甘心，委屈，那又如何？

　　“你问的够多了，如今该来跟我说说这十年出入白海的所见所闻而来。”

　　“东极白海极地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灵力，除了冰川雪山，便是长在高高的冰川上的黑冰珠。”星空儿知道事已如此，压下追问更多的冲动，他思索许久，也无法在这十年所闻所见中提炼出更特别的秘密，白海极地冰川融化，吸取灵力，都去了哪里？

　　“让缓慢的极变突然加速，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龙云空很肯定，“我来之前去了其他几大极地查看，都无异变。”

　　“那说不定是一个个来呢！”星空儿这些年在佣兵团，学了一身散漫气，想了片刻没想出什么，便破罐破摔，“反正拯救仙界这种大事，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者们做的事，我也不知道更多了，问也没用！我就寻思着，灭龙老大能不能回来。”

　　“灭龙胆子越来越大了！”龙云空哼了一声，“他居然还敢用这个名字招摇了几十年！”

　　“你又认识？”星空儿翻了个白眼，连自己都是一件被家族选中的试验品，龙云空这龙家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安排一个灭龙收养了自己，也不无可能。

　　龙云空不知道想到什么，肃穆的五官变得更加冷峻，“看在他对你不错的份上，如果他还活着，我就饶了他那条狗命。”

　　星空儿再翻一个白眼。

　　“把你十年发生的事一件不留都跟我讲清楚。”

　　星空儿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龙云空不厌其烦，常追问他一些细节，这样，俩兄弟在屋顶从天明坐到天黑，再到曙光初现，海天中出现一道极淡的红色！

　　一直不动如山的龙云空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龙星空，“一个力大无穷的凡人女子？”他语音颤抖，“她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