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异闻录》藕盒

2、断肠楼篇 第二回 阿粼

　　再三日后的断肠，迎来了第一位女客，这位女客竟是当今唯一的公主，她花了足足五千两黄金，买下了这个男人第一晚陪酒行乐的时间，仆从告诉隽升，公主还想，还想买断这个男人的今后每晚。
　　隽升令他回公主道，我家的男孩子，是并没有被买断这一说的，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商品，每日价格亦不甚相同，公主若是真的瞧上了，不若每日派人前来出价。今后在每日巳时的断肠楼柜台前，哪位出价最高，他才会在这日竭尽心力地去服侍谁。
　　公主带走的这位男子，便是比隽升只小一岁的阿粼，那晚他将公主服侍得乐不可支，二人一夜无眠。
　　公主似被阿粼勾住了，似乎已然欲罢不能了。因前一夜阿粼对她那样好，就令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人对她那样好了，只是第二日的巳时一至，穿戴整洁的阿粼便会重新毕恭毕敬地待她，行大礼目送她步出房门，毫无昨夜的温情样子。
　　公主恍惚觉得，她是可以用金子买来感情的。不是说感情是用金钱买不来的么？她却可以。
　　于是公主的人每日前夜便来排队，风雨无阻，总出最高的价钱，来买掉阿粼的下一夜，供公主前来消遣。日子久了，流言蜚语不免横行于世，别人听了更是对阿粼日渐好奇起来，市面上出的价钱也愈加高得离奇，公主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一个月后，阿粼终于对公主说了一句多余的话，便是请公主今后不必再来买他，公主却道，你不过是个商品，又有甚么管我的道理？阿粼无言，那夜却待公主冷了许多。
　　公主第二日的确是再无余钱买阿粼，回至冷冰冰的公主府，伏地恸哭了一整天，再抬眼瞧瞧这公主府，空空如也，破烂不堪，哪里还有个公主府的样子？是能变卖的早已想着法子变卖掉了。
　　第二日，阿粼死掉了。
　　是自杀，他留下这一个月以来的断肠楼给他的赏钱，黄金十万两，说是把自己的还给公主。
　　隽升冷眼瞧了这一切，令人用席子将阿粼的尸体草草卷了，与他那十万两黄金，一同抬至公主府，便不再管他。
　　阿粼替他从公主那儿，赚得了一百多万两黄金。
　　飞沉在这某地的名气一日比一日大，价钱一日高过一日，隽升挑了个价格稍低的日子，美其名曰让飞沉一歇，自己却去了他的房间，与其共度一夜。

　　第二日从屋里醒来，飞沉向隽升询问开此断肠的因由，隽升答便是想赚极多的金银，飞沉惊叹道，可皇帝当初赏您的，不是已经够多？隽升摇了摇头，却沉默了。
　　当初他不过是打算回至此地，开个普通酒楼，皇帝听了却忽然心血来潮，兴致大发，令隽升开个此店，替他招揽这世间一切的奇男子，隽升亦无法子。
　　那人可是皇帝呀！他宁愿自己当初没有考中进士，也便没有进入殿试见到皇帝。
　　隽升盼望自己越做越大，弄得人尽皆知，世人唾骂，最终连皇帝自己都遮掩不住，就要将这断肠楼给拆了罢。
　　因此，他对当初的二十八人下了断肠的死命令，便是永远晓得自己是用来交换银钱的商品，不允许与客人发生任何的感情。阿粼死了，他违反了断肠的死命令，他也该死，重感情的人，是不适合玩断肠这种游戏的。
　　断肠的日子还太久，久到隽升不再盼着那日的到来。
　　当日隽升高中状元，哪里是他口中讲的“稀里糊涂”？分明是他于家乡某地，熬夜苦读十余载，本打算使自己的一腔热血，救国力衰微的某国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没成想皇帝竟于那朝堂之上，瞧上了他的容貌，可笑至极！
　　隽升回过神来笑了，他摸了摸飞沉的头道，小孩子知道甚么？本楼主回头给你买糖饼吃，飞沉道，没有糖饼也是可以的，我只是想要爹娘，隽升却忽然变了脸色，对他怒道，你根本就没有爹娘，今后亦不许提爹娘二字！说罢便走掉。
　　飞沉并不懂，不懂他的那双爹娘为何只为了二十两黄金，便痛快答应隽升卖他，并主动写了契约，保证与飞沉永绝关系，别说此生此世，就是永生永世都可再不相见。
　　隽升并未将卖身一事告诉飞沉，飞沉亦永远不会知道。后来隽升却时常叫飞沉来自己房内，从头教他读书写字。

　　断肠楼的铺子是深秋开的张，转眼已过了一个不算太冷的冬季，迎来了断肠的第一个春天，亦迎来了南巡的皇帝。隽升将断肠楼修葺一新，迎接皇帝的到来。
　　皇帝一行走的运河水路，水路是极快当的，他心里念着隽升，这半载多念得他心里痒痒得慌，如今终于可以借着南巡的幌子去瞧隽升，令他着实欢欣。
　　如今总算到达某地。于是，当天夜里，皇帝便被一乘不打眼的轿子从行宫侧门接走，直送断肠后门，一下轿子，皇帝便被隽升带入密道，从曲曲折折的密道里，进入了一间无比奢华的房间。
　　这间房是隽升专门为皇帝准备的。虽是在断肠楼内，但从断肠楼里面，却是发现不了的，只从外面的密道方可曲折入内。
　　皇帝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隽升，自然是高兴坏了，在深宫里憋了半年，总算又有了与之共处的机会。
　　隽升果然还是那个样子，洁白素净，纯净通透，两颗瞳仁明亮得很，并且隽升素来擅长言语，又懂得极多，与皇帝的那些男男女女自然不同，他两三句话便能把皇帝哄得直乐呵。
　　是夜，隽升一人便将皇帝伺候得极其高兴，酒兴上来，二人喝至满面绯红，对酒当歌，乐在其中，其中滋味，不提也罢。
　　第四日夜里，皇帝召见了飞沉，也觉得飞沉极好，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要他弹琴他便弹琴，要他吃酒他便吃酒，要他歌唱他便唱，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皇帝高兴极了，对飞沉道，你果得你家楼主真传，飞沉恳切答道，他已不是我阁楼楼主，而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二人情深，他待我极好，我也好生侍奉他，另外，想恳求皇上件事，只莫要向他做各式游戏灌酒，他是个文人，身子弱，平日操持楼内事务又极累，恐他承受不住，皇帝若想玩行酒的游戏，不若就让飞沉替代他罢……
　　飞沉跪在席子一边，兀自小声地说着，神情极其认真，言语中充溢了许多心疼。
　　皇帝在座榻上挥着文人画的水墨扇子，乐了，心道这他俩二人还挺重情重义，倒是妒忌起眼前的小飞沉来，便使了坏对他道自己明晚还要逼他吃酒，不如今晚就替了他，朕也先替他谢了你。
　　单纯老实的小飞沉听了，点头如捣蒜，极痛快地答应了皇帝的要求，皇帝便让随从取来隔壁房间的酒令游戏，与飞沉一一使了，来来回回地灌了他不少的酒。
　　飞沉只觉自己似一个不小心，从仙气飘渺的云顶失足跌了下来，跌跌撞撞直扑地面而来，只徒余了一口气在，差点没昏死过去。
　　他想，原来隽升在那起初的三个夜里，竟是被如此折磨，可他究竟甚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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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更新啦，求评论求意见求感想，蟹蟹?(?ω?)?大家！ps:有点心疼阿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