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异闻录》藕盒

15、断肠楼篇 第十五回 京都之行（壹）

　　隽升回至自己所下榻的院子，告知带来的这位小厮自己亲眼见到公主一事，他十分惊撼，且说今夜并无人来寻隽升，想必整个八王府接在忙八王的事，并无余心。
　　至第二日午时，隽升才听八王府的下人说，八王爷已忙完，明日二人用过早膳，要带他去见老王爷。
　　到了第三日的一早，隽升沐浴过后，换了身清爽衣服前去见八王爷，只见八王于后园正中央的凉亭内设了早膳。四处吹来的风，倒是真的清凉，令人精神一震，驱散了不少昨夜的闷热。
　　桌上摆满了各式的京都早膳，以及各色京都果子，花花绿绿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隽升走近凉亭，行过礼后，八王爷劝他赶紧坐下，尝尝他特意差人准备的京都早膳，隽升便落座，使了筷子认真吃起来。
　　八王爷道，本王这二日，实属忙坏，豫南出了事，皇帝道是本王的封地，定要本王去管……
　　隽升道断肠已憩，自己亦无甚要紧事，这院子甚是静谧，比断肠不知强了多少倍，他倒待得极为舒适。
　　八王听了，道是隽升对自己布置喜好极为满意，又听隽升讲，送了自己世上最珍贵的那只名叫绿琲的鸽子，心道隽升真是戳中自己要害，不觉面上对隽升亲和更甚。
　　二人吃罢早膳，八王遣人备好车马，便带隽升向老王爷的府上行去。

　　隽升疑惑八王为何要带他去见老王爷，直至在老王爷的府前下车，八王爷才告诉隽升，是老王爷一直想见他。
　　二人进了府里，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王爷，老王爷已很老了，他见到隽升，眼前忽地一亮，道他很久未见过这般气度清隽的人了。
　　隽升只是夸赞八王爷是他见过的最英姿勃发，叱咤风云之人。
　　八王爷道，老王爷，侄儿陪您下棋罢，老王爷点头，便派人摆上棋子棋盘。
　　隽升在一旁观赏，老王爷忽地开口问他对于近来时局的看法，隽升道，国民和乐，感沐圣恩，万事升平，小民心中无限满足。
　　如此一番堂皇之言，道将老王爷逗乐，他一面布棋，一面问八王，这隽升怎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八王抬眼瞅了隽升一眼，笑道，那某地的生意，全靠皇帝旨意，他自然是要感激皇帝的。
　　隽升笑说是。
　　老王爷说，那本王要与隽升下两盘，想必他棋艺不差罢。于是换成了老王爷与隽升对弈。
　　老王爷先下，隽升后下，老王爷执黑子，隽升执白子，老王爷步步紧逼，隽升步步撤退，但他撤得很有章法，很有道理。老王爷终于皱起眉头，捻着棋子，倒不知如何放了，只问他：撤得极快，可会后悔？
　　隽升的左手扶着执棋的右手的袖子，答曰：落子无悔。
　　从此往后，每走一步，皆不会后悔。
　　输……了。
　　老王爷道，你输了。
　　隽升说，输得心服口服。

　　话才毕，老王爷身边的侍从走近，道，陛下方才提拔了任君为做吏部侍郎。
　　八王爷忽然从老王爷与隽升对面的座位上站起，摔了手里的茶碗，“啪”地一声响，茶碗碎了一地。
　　老王爷道，为何如此气愤？不是你的人，也未必就是九侄的人。
　　八王爷走到老王爷面前，急切对他道，叔父，您就不能帮帮我吗？您就眼睁睁……
　　老王爷说，若是你身边这位多智近妖的神仙，都帮不到你，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本王太老了，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八王爷一愣。
　　老王爷方才已从隽升的棋法里看见了隽升的心智，但直至最后一步，他才瞧出来，隽升从一开始就不想赢。
　　但他最后一步的棋子，已然放下了。
　　落子无悔，胜负已定。

　　当今圣上恪行怀柔政策，致使边境冲突日益频仍。前日里，与北邻国的边境再起冲突，八王的贸易路线被生生切断，再加上大部分的军队，被牢牢控制在九王爷手中，九王爷绝不会帮他。他无力夺回贸易点，只得眼睁睁看着北邻国的人占据了自己的贸易地盘。
　　想必八王因此早对皇帝心生怨恨，隽升心知自己方才一番话令他心中不快，但早有阿粼一事在先，估计他也早对自己怀有无比恨意。
　　因此，当九王爷的人任君为做了吏部侍郎，八王爷才会如此气愤难忍。更况，吏部尚书还始终未定，万一任君为再升一职，八王爷在朝中地位已是岌岌可危。
　　若非前夜从公主那里得知那件事，他大概也会走入误区。
　　时至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八王爷为何主动与他亲近。

　　与八王爷在老王爷府前分别后，隽升去见了一个人，此人乃京兆尹，名曰尹正卿，二人于闹市的一间茶室中相会。
　　尹正卿见了隽升，忙道，今日终与先生得见，甚是诚惶诚恐，先生要做的事，小生皆已备好，这间茶室正位于京都衙门的隔壁，我们从后门穿过，便能去至档案仓库。之后，会令人将这后门做成一堵墙。
　　隽升点头，曰甚好，饮了几口新茶，便随尹正卿往京都衙门后院而去，尹正卿带他来至一处高门外，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带隽升进去。
　　关上门后，只见整个屋子重重全是架子，架子上堆的全是尘封的案卷，尹正卿告诉隽升，京都当年并未发生连串的孩子被抢事件，所有的孩子丢失，都只是单件事。
　　隽升不信，他教尹正卿去忙，只一人在此翻找。
　　某地只在那一年被抢走孩童的，就有十二家之多，大多都指向同一方向，那便是京都。
　　京都的孩子不比某地少，为何偏偏从某地抢掠孩童？
　　隽升一人在此找了三天三夜，都找不出甚么奇怪之处，最后他离开了京都衙门，回到了住的地方，告诉小厮要回到断肠，他要借着断肠暂歇的时日，重新查探此事，或许还会回京都来。
　　为了翻找案卷，他几乎三天三夜没有阖眼，面色也已发白，一躺进马车，便沉沉地睡着，马车一路狂奔，很快便回了某地。
　　刚一到达断肠，就有人要见他，隽升回到房间，那人告诉他，说是当年丢孩子的最后一户人家，终于找到了。
　　隽升忙令他快讲。
　　他又道，那户人家，姓宁，一般丢了孩子的，如何都不肯搬家，他们家搬家，还是他们家大儿子出的主意，他们家老二被拐后，父母双双离世，大哥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那个地方，后来的事，便不清楚了。
　　他又接着说，具体的容貌，虽不记清了，但只记得他从小就爱说书，后来还见他在街头说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见了。
　　隽升愣住。
　　敕书？

　　皇宫里除了护卫军，还有专门替皇族办理皇家秘辛的，名曰禁察府。
　　曾有人说，敕书的死法，就像出自禁察府之手，当时他并未在意。毕竟都未真正见过禁察府行事。若真如此，那么敕书亲手所画的地图，是故意将他家门前的杨树画成柳树的。他早知他是失踪孩童的家属之一。
　　那日他去散心时，之所以偶见敕书于街头说书，之所以进断肠，皆敕书故意为之，可他当初质问敕书的故意时，敕书并未对他说明真相。敕书进来，也只是为了利用断肠身份，而非因他是家属之一。
　　不过，就连薛吟都不知敕书在作甚，更况他；敕书当时搬家，亦是为了保护家人罢。
　　保护？
　　敕书不告诉他们，是在保护他们。
　　他本以为，是不信任。

　　皇帝直接管辖禁察府，那么，不光敕书，就连薛吟都是皇帝亲手做的。
　　隽升心底忽然觉得一阵悲凉。
　　尽管那时皇帝还不是眼前这个人，但眼前这人为了保护皇家秘辛，不惜对自己最信任喜欢的臣子之一——深受子民爱戴的少年才子薛吟痛下杀手。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忽然感到自己心里有一团不可名状之物愤然涌出：若他时未出事，做了状元，又做了臣子，再查到这些时，不知是何感想，恐怕那状元臣子的，皆一并无法再做下去了。
　　但他，未经那些，便经历了种种这些，是不是人，无论怎样走，终究是同一种命运，终究要走上同样的路途？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准备好种种工具，即刻启程返回京都，去皇宫里。
　　见那个人。

　　隽升来至皇宫门外，着宫门值守的太监进宫通报，皇帝一听隽升前来，又惊又喜，连忙撂下纸笔，差了轿子前来侧门见隽升。
　　隽升未料他会自行前来，并且还是侧门，只蹙了蹙眉，便喜笑颜开，前去相迎，轿外的太监令隽升上轿，隽升便提着衣摆上轿，皇帝告诉他，自己立即封锁了他来的消息，太后不知自己来接，因此不能下轿，等隽升上轿这番动作，都已是急不可耐。
　　隽升笑了笑，舔了舔自己嘴巴，皇帝便忽然兴起，抱着隽升脸颊吻了上去。二人又亲又啃，方还平常的轿子里，转瞬便好一片潋滟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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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还没有写完就错发出去了，哭。
大家一定别忘了回来看鸭！
是主线，是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