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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断肠楼篇 第十二回 夜宴 ...

  •   隽升来至地下,推开朱漆大门。
      瞧见隽升前来,众人纷纷愣住。因隽升已太久不与他们一处,他们亦以为隽升此次依旧不会前来。
      花颂瞧见隽升前来,即刻婷婷袅袅地挪到他的眼前,手持羽扇朝隽升扇了一扇,隽升只觉一股清奇异香扑面而来。
      许是他新研的香料。
      却未料花颂直接摸上他的脸,但他倒没有阻拦,只耐心闻着这股异香,琢磨其中玄妙,直至花颂左右摸了半晌,隽升才笑笑,终于拿手中扇柄挑开他的手,问他摸够没有。
      隽升似乎对花颂容忍极高,似乎因他是断肠楼内唯一一个背景明确之人。
      花颂除自己赚来的分成以外,还有隽升另外拨出的高额银两,名曰“美容费”。
      对于隽升的额外纵容,众人皆有不平。但平日里,只有花颂一人敢当众调戏隽升,他人却是忌惮不敢的。
      不过,隽升一向不卑不亢,对他于自己所做之事,皆喜怒不形于色。这倒教众人抓不出甚么特殊的把柄来。

      但花颂手持羽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对隽升笑言不够,不够,又笑着扒上隽升臂膀,隽升低头斜眼瞧着他所做一切。
      只见他左手捏着隽升喉结处衣领的盘扣粒子,右手攀上隽升瘦细有力的腰肢。
      接着,他的嘴唇堪堪擦过隽升的嘴,左手同时拧开了隽升领口的唯一的那粒扣子,可隽升并没有躲,众人一片惊呼,极为惊诧,但隽升纹丝未动,面色不变,他低头,清楚瞧见花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

      隽升再次拿起扇子,拿扇柄挑起花颂下巴,轻笑一声道,你还是功力太差,再回去好生修炼修炼罢了!
      此言一出,花颂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浑身一软,失掉所有力气,不觉松开了攀在隽升腰肢上的长指。
      隽升又拿扇头推开了他,伸手整理好自己衣襟,神色相当镇定,完全面不改色。
      离开花颂,隽升来至围着整张长案的众人面前,涩浪正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问隽升道,哦,我们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当着我们的面直接发生点甚么呢?
      隽升记得,断肠未及开张的训练时,他教坠露最多,因他对坠露抱了太大的希望,而坠露偏偏就这点毫无天赋。
      那时他总是亲力亲为,而他们总是坐在地板上,抱膝拍手大笑说“陈老板,来一个!”他记得那时候教坠露最多。
      坠露似乎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可言,每次被他教完,总是红着脸从地板面上爬起来,低头不语,甚是乖巧。
      隽升记得他问过坠露,他只说自己从无经历过感情,不知情为何物,当时隽升一笑,说断肠本就是不需要感情的地方,不知道才好。
      然而,隽升后来遣人去调查后却得知,坠露幼年受到过很重的刺激。隽升初听此消息时,曾愤怒得一掌拍断了手下的扇柄。

      隽升被揽夕拉到自己身边,对他道,老板,不必睬他们,咱们坐下喝酒!便拉隽升坐下。隽升右边恰是最会制酒的池酒,他已用最好的酒具替隽升醒酒起来。
      他们一人伸出一只手,揽了隽升的脖子与腰,动作十分亲昵,要灌他酒,池酒自擅劝酒,揽夕又是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隽升吃酒来,自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更况案桌的对面是隽升最为熟络的春赐与竹容,他们亦与隽升喝了几杯酒,此时隽升才举起杯子,敬众人说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又说他们的家人自己一直暗中派人照顾着呢。
      说罢,他瞧了瞧案几那头的离宴烛宵。
      酒过三巡,众人已是醉眼朦胧,但烛宵似乎是真的喝醉了,脸颊微红,憨态十足,倚靠在离宴的身上,不知在嘟囔些甚么,而离宴对于他的当众失态,竟并未在意。
      离宴他似乎还很清醒,是今夜少有的未喝多之人。

      隽升的一席话,令众人不觉纷纷想起自己的家人。心道不过才过了三年有余,家人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竟恍若隔世一般。
      似乎断肠才是他们的家。
      但他们对于隽升是极感激的,他们感激隽升凭空改换了他们的命运,使他们过上了如今的这般好日子;更感念隽升如今才透露,始终照顾着自己远乡的家人。
      家人过着好日子,哪怕此生再也不见都可以。
      他们哪怕只是想象家人过着好日子的场面,便十分满足。
      哪怕那个场面里,并没有自己。

      隽升待了不多时,便抽离了宴席,离开了地下花厅,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长尽兴。
      他一人从地下花厅走到昏暗的大堂,又从大堂穿至前厅,来至断肠街上,他抬头瞧着当头的明月。
      今日是十七,月亮还圆着,只是有些不太圆了。
      身后传来稚气声音,是飞沉。
      隽升侧头,瞧见飞沉立于自己身边,也学他瞧着肃静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他身上有葡萄酒的香气,他只允许他在非待客的场子里喝葡萄酒。
      但他思虑着宿草之事。隽升记得他喝的不多,便问他,你怎也出来了?
      飞沉道,我突然不知为何,厌恶这种气息。
      隽升沉默。他身为主簿,不好说甚么。
      飞沉又道,我觉得我与他们不同。
      隽升笑了笑,说明你成长了。
      然而,沉儿发现的只是第一成,因那些人太擅演戏,飞沉发现不了甚么异端。他只是觉得,那伙人太浮躁了。
      隽升想,沉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那些客人喜欢的,倒是他这副纯净的模样。不比他,他如今早已遍历人间一趟,甚至从阎王爷那儿打了个报告,再折返回来。
      如今的陈隽升,尽管也叫陈隽升,却是不同人了。

      如此站在街上不好,我们还是回去罢,隽升回头,掀起断肠的帘子,便带飞沉回了自己房间,又教他读书写字起来。
      隽升对于教飞沉一事似乎特别耐心执着,似乎飞沉最终学不好都无任何干系,但他实在要教的。

      隽升的字很漂亮。状元的字,自然是顶漂亮的。
      他立在飞沉身后,握着他的手,而飞沉的手握着笔,隽升离他极近,他呼吸呵出的热气在飞沉耳边,又热又香,令飞沉神思恍惚,不敢乱动。
      今夜隽升教了飞沉许多诗句,教了他世间最动人的感情叫“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最竭尽全力的感情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些皆为他当年师傅教他,他亦按着先生的法子来。
      飞沉又问他喜欢哪些句子,他便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又说“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还说“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飞沉听着,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飞沉道,李后主的词是十分憔悴的,不知隽升这般竦峙的性子,为何会喜欢这忧郁不堪的词句。
      时虽不久,他却已然从永济坊来到了断肠阁;路虽不远,但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如此感觉还是头一回。便走去伸手撑开一扇向北的窗户。
      从前他从未开过对外的窗子,断肠所有能打开的窗子,皆为向着断肠走廊内的。
      今夜月明星稀,隽升实在忍不住从此高处向西北方向望去,夹杂着夜风,他竟瞧见了朦胧星夜下黑漆漆的永济牌坊!
      隽升抬手拨开窗牗支撑,只听“啪”地一声,窗子又落下来。
      他深呼一口气,怔怔地坐在塌上,左手抓着床架子,只说自己有些不适,便教飞沉走掉了。

      第二日众人皆起的晚,都是过了午后,断肠里才渐渐有了响动。
      此刻,隽升听见有小厮在断肠内部大声喊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喊道“不得了不得了啦,烛宵小哥失踪啦!”
      事实上,离宴亦同时失踪。只不过他们以为离宴只是出门了,一早时,离宴还告诉过他们,自己要出趟门,午后才回。
      隽升在堂内清点人数,见除了烛宵还有离宴不在,便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然小厮又告之离宴去向,隽升笑笑,那只是离宴的另一招。
      隽升来至后院,瞧见后面马厩的一方泥土被人踩过,恶狠狠地指着外面,向众人言,烛宵大概逃了!不过,他一人亦逃不远,没断肠准许,他又弄不来轿子马匹,恐还未出近郊,快去捉他回来!
      众人便纷纷越过隽升,个个去解车舆绳索,驾马乘车,兵分八路,从断肠出发。
      身后还能听见隽升声音:在他身上花的银钱,我还未赚回来,等他回来,我必要他给我坐牢!
      瞧见隽升的样子,众人只欲哑然失笑,想是隽升一时被金钱迷了心智。烛宵平日与他关系尚可,逮回来也就罢了,都是细皮嫩肉的,怎忍心他去坐牢?

      但令众人未想到的是,烛宵还就真的不见了。
      众人本以为,以他们手段,足够捉拿烛宵回来,但不仅一路下来烛宵音信全无,回来之后还瞧见隽升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堂里,大声哭喊道,天杀的原是离宴烛宵一起私奔了,直至傍晚自己才悟将出来。
      以离宴的能力,当然能使二人走得更远,但事已晚矣,如今二人皆已不见,这买卖做得,也太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在房间里学习的那部分有些长了,但是从前写的,觉得还不错,又舍不得删。
    另外,大家也看出来了,每一章都有各自的时间线,因为每一章里面的很多事发生的时间是顺着这件事的发生而来的,所以,我觉得大家应该能看懂。。
    比如这章的初十七(就是夜宴这天),其实是埋葬宿草之前发生的事,埋葬宿草是隽升写信求皇帝极久的之后了。
    Ps:明天起要去上海治治颈椎病,之后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不过我尽量慢慢写一些~不要担心我,我还好~猜猜接下来是甚么剧情?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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