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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第三十三章

      寂静的山路上,一边是高高的大山,一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一辆车匀速穿行,车灯像两条射线把森林的一小部分照的雪亮。

      初春的天气,雪已经完全融化了,短短的小草如刚长出来头发,茸茸的一层毛茬,非常稀疏,裸露着地皮沃黑的颜色。

      华艺趴在陆月桓的腿上睡着了,睡梦中也不安稳,秀气的小眉头皱着,发出各种各样的梦呓,她似乎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逃亡。

      清清浅浅的呼吸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到皮肉里,陆月桓有点不舒服,把血液里的躁动不安压下去,轻轻托起她的头,搂在怀里。

      女人的腰肢柔软而纤细,那股隐秘的念头更强烈了。

      最终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前面开车的郑助理本来睡眼惺忪,看见这一幕瞬间清醒,手在方向盘上打滑,差点儿冲下护栏。

      这是什么诡异的画面,老板被他儿子的鬼魂附身了吗?

      陆月桓冷冷看他一眼:“注意看路。”

      “是,”郑助理咽口唾沫,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的心跳得更快,自己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惊世骇俗。

      陆月桓收回眼光,落在华艺恬静的睡颜上。她柔嫩的唇瓣无意间擦过他的下巴,在他心上划过一道涟漪。

      既然这宿命躲不掉、逃不开,那就不躲了,也不逃了。

      大半夜被老板一通电话临时叫来,充当劳工,郑助理满腹牢骚,在心里把老板骂得狗血喷头,万恶的资本家,就知道剥削可怜又卑微的社畜。
      可他不敢不来,一边骂一边穿裤子穿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地点。
      新司机的孩子发高烧,给老板开车的这项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

      郑助理忍不住频频观察后视镜,他实在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窥视欲。

      陆月桓冰冷的声音压着耳廓传来:“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郑助理立刻转过头,目视前方,再也不敢看一眼。

      陆月桓发出警告:“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是、是,”

      接下来,郑助理下意识加快了车速,快要抵达半山腰的别墅时,路上突然发生了一点状况。
      前面的道路上横了一根树桩,正好堵住去路。

      “老板,您稍等,我去把它搬开。”郑助理说完便下了车。

      车停的一刹那,华艺便醒了,在陆月桓的怀抱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视线正好对着汽车前挡风玻璃,可以把郑助理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楚。

      他下车之后,弯腰用力把树桩抬起来,很吃力的样子,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丢到路边的沟壑里。
      靠近沟壑的那一小片树丛突然抖动起来,好像里面蛰伏着一只噬人的野兽。
      看见有猎物自投罗网,立刻伸出利爪,郑助理一头栽进去,然后再无踪影。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好像出事了。”华艺抬头看陆月桓。

      陆月桓面色凝重:“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不要,”华艺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

      陆月桓长腿一伸从车上下来,然后抱起华艺,她轻的可怜,仿佛没有重量的羽毛。
      他生出一种恍惚,怀疑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施暴的场面,都是幻想,这样柔弱不堪的女孩怎么会爆发出那种可怕的力量?

      前方,一个矮小的男人缓慢从树丛里移动过来,一瘸一拐。
      他左手提着一把斧头,右手拖着一个人。
      那个人四肢和头颅软软的垂着,通过衣着可以判断出正是刚刚消失的郑助理。

      来到近处,他随手一抛,死狗一般的郑助理立刻在山路上滚几圈,最终一头撞在车牌照上。
      没发出半点声音,华艺不得不怀疑他已经死了。

      陆月桓立即升起警觉,问行凶之人:“你是谁?”

      “陆先生,是我啊,”

      那人吃吃的笑,声音沙哑难听,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陆月桓的注视下逐渐抬起头。

      稀疏的头发,一张细长的脸和宛若被门夹过的扁脑袋,缺一颗门牙的嘴咧出讨好谄媚的笑。

      “罗司机?!”陆月桓看着被他拖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助理,“你想干什么?”

      华艺望着跌在车前的郑助理,后脑勺破了一个洞,血正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沁出,将他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的,蜿蜒直下,染红他起伏微弱的胸膛。

      罗司机哀求的看着陆月桓,双腿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跪:“我来替自己求情,您再给我个机会吧,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陆月桓不为所动:“不是多给了你三个月的工资么?”

      罗司机老泪纵横:“不够、不够哇,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您重新雇佣我吧,我需要这份工作。”

      陆月桓语气冷漠:“我认为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闻言,罗司机右脸狠狠抽搐一下:“三个月的工资,说得好听!你们这些有钱人那么富有,这点小钱对你们来说算什么,可能只是一笔小小的零花钱,”

      他变得异常愤怒,赤红着眼大吼:“你们的钱都是靠剥削压榨我们底层劳动人民得来的,就应该还给我们!!”

      陆月桓被他的歪理邪说气笑了,用可悲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小丑。

      “呃,”一声痛苦的□□,地上晕厥过去的郑助理醒转过来。

      他摸向后脑勺,触手一片血液的温热,不禁又疼又怒:“我要报警!我要告你谋杀!!”

      罗司机握紧斧头,神色狰狞:“谁让你不给我留活路?我那么求你,给你下跪,给你磕头,你还是把我给出卖了。”

      “我没有,”郑助理摇头,“不是我,我没告诉老板。”

      罗司机惊异的喃喃:“不是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郑助理不禁产生一股暴怒,撕开文化人的皮,口吐芬芳:“你他妈连人都没弄清楚就来砍我!我操你妈的!!狗娘养的,要是留下后遗症,我跟你个傻X没完!”

      任他叫嚣,罗司机不睬,忽然愣头愣脑地转向华艺:“华小姐,是您吗?怎么会是您呢?!那天晚上搬箱子,您还替我打抱不平,那么善良,怎么转眼就咬我一口?!”

      华艺黑溜溜的眼盯着他,没说话。

      他提着斧头逼近,弥漫出悲怆的气息:“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你们有钱人都是两面派。”

      陆月桓把华艺拥到身前,拉开车门,把她推进去,要关门的时候华艺突然伸出一条腿卡在缝隙里。

      “不行,他已经疯了!”

      “上车。”陆月桓握住她的脚踝,用力向上一掀,“他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华艺当机立断,猛然捏住脚踝上的那只手,把他一同带进车里。

      “但你是我的软肋。”

      耳边女子温柔的呢喃,她的双手紧紧搂在他腰间。

      陆月桓心神一动,有什么东西搅乱了一池春水,心脏柔软成一团棉花。

      可惜锋利的斧头没给他们留出太多暧昧旖旎的空间。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尖锐而恐怖,玻璃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嘎嘣嘎嘣爆出霜花一般的裂纹。

      染满鲜血的脸汗涔涔的,头发稀疏的脑袋在外面乱晃,一边狂抡板斧,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透过车窗盯着里面。

      “他不会罢休的,”陆月桓把手放在车门上作势要开,“我得出去,他想要钱,我们给他就是了。”

      华艺把他拽回来:“不行,我已经报警了,我们等警察来。”

      话音未落,噩梦般的爆裂声传来,车玻璃细碎如雨,四处飞溅,陆月桓紧紧按着华艺的脑袋,把她护在胸前。

      “嘶,”

      温热腥湿的血液洒落下来。

      陆月桓受伤了。
      白皙如玉的皮肤被划出一道道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血气深深刺激了华艺,她猛抬起头,双眼被鲜血染红,十分凶狠。
      死死盯着罗司机丑陋的脸,他桀桀怪笑,把斧头伸进来,劈向陆月桓。

      华艺搂着陆月桓向旁边一歪,抬起腿,猛一脚踹在罗司机的手腕上。

      “啊——”

      斧头坠落,罗司机发出吃痛的嚎叫,宛如野兽的嘶鸣。

      他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华艺,完全被激怒,用另一只手探进车窗拿斧头。

      华艺照着他的手腕又是奋力一脚。

      “嗷——”

      罗司机痛得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捂着手腕,面目狰狞。

      不到片刻,红肿的手再次来犯。

      “华艺,我……”陆月桓哆嗦着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

      她捧着他的脸冷静嘱咐,冰凉的手指深深陷入雪白的皮肤,陆月桓不得不与她对视。
      那双忧郁而深情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惊恐、不安以及一些别的什么复杂情绪。

      “乖乖在车里待着,不要出来!”

      华艺扣在他后脑勺上的手突然用力,头皮传来剧烈的刺痛。陆月桓受惊,瞪大双眼。

      “唔,”

      他整个人向前扑去,闯进一片馥郁芬芳的玫瑰香气中,温软馨香的滑腻撬开唇齿,掠夺他的呼吸。

      太阳穴突突突突的跳动,犹如有人在上面擂鼓。
      眼前火花四溅,脑海里跳跃着五彩斑斓的细小雪花,宛如在海边舞蹈的浪花,一朵朵不断撞击着礁石。

      华艺在两片优美的薄唇上深入碾磨,把他的惊呼与抗拒都吞进腹中。

      黑暗中,紫色的雷电从云层中劈下,白光一闪,顺着天灵盖直冲脚底,电流冲刷每一根细小的神经。

      悍然的风驰电掣后,是蛋糕冰激凌甜甜软软的滋味。
      缠绵悱恻,却因急促的心跳而惊心动魄。

      很快他就软化了,任她为所欲为。
      第一次,他这么乖,予取予求。

      “月桓,我爱你。”

      他神志恍惚,渐渐沉沦其中,她却狠心一把推开他。
      爬过去先一步拾起斧头,照着那只肿手狠狠砍下去。

      “啊啊啊——”

      罗司机发出分贝惊人的嚎叫,鲜血迸发出来,如一根破裂的水管,高高的喷出殷红水柱。

      咚——

      “呃,”

      陆月桓被摔得七荤八素,缓过来时在车里发现一截断手,血淋淋的。

      山路上,华艺和罗司机扭打在一起,互相争夺斧头,郑助理在地上狗一样匍匐爬行,想要远离事故现场,避免被波及。

      断手的巨大疼痛麻木了罗司机的神经,也深深激发他的癫狂情绪。

      陆月桓慌忙从车上下来,郑助理正好爬到他脚下,伸手向他求救,失血过多使那张精英脸过分惨白。

      风声呼啸中,凌空一把斧头飞过来,恰巧劈中他的脖子。

      “咯,”

      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哀怨,眼里的光灰暗下去,他的脑袋和手一起垂下来,断口的血争先恐后流出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多,蔓延到陆月桓的鞋底,小草被蜿蜒的河流淹没。

      斧头闪耀出怪异的寒光,陆月桓狭长的眼被鲜血映红。

      天边的月影下晃动着两个厮打在一起的人,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风拂过耳畔,勾引脸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华艺早已失去往日的优雅从容,栗子色的卷发乱七八糟糊在脸上。罗司机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断手的切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空气渐渐稀薄。

      树丛在头顶晃动,影影绰绰,月华如洗,沉重的窒息感灌进太阳穴,感觉不到冷了,身体失重一般漂浮不定,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到清晰。

      天空一下亮起来,燥热的蝉鸣伴随温热的风扫在脸上,树叶婆娑起舞,两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坐在树上。

      白的裙,绿的叶,纯洁女孩稚嫩的脸庞,构成一派生机勃勃的盛夏。

      “小婷,我要被领养了。是一对享誉学界的老教授。大家都为我感到高兴,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你要抛下我了,你说过,我们永远在一起,不管去哪都要一起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不管将来我们去了哪里。我答应你,小婷,每年都回来看你,每个月给你写一封信。”

      “你是骗子!大骗子!!小蝉,我恨你,我讨厌你!!!你就是想去过好日子,当大小姐,享清福,所以背弃了我们许下的诺言。你表里不一,说话不算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白昼晕染上一层深深浅浅的蓝莓酱,太阳越来越像沙丁鱼罐头的颜色,树下的泥土松软而潮湿,掘开上面的封土,两个玻璃瓶出现在坑里。
      玻璃瓶装的是女孩心中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保护自己秘密的同时,又想窥探好朋友的秘密。

      黑影笼罩下来,遮住了头顶的光芒,心上的光也随之消散。

      突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松开,久违的冷空气灌进鼻腔,华艺睁开混沌的双眼,看见罗司机的脑袋一偏,倒向旁边的草地,天上的月亮重新露出来。

      “月桓……”华艺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月光之下,陆月桓提着滴血的斧头,双眼猩红却温柔的看着她。

      “没事了。”

      他脱掉沾血的手套,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忽然,旁边寒光骤闪,已经倒下的人又站了起来。
      冷冽的刀锋划过眼角。

      “小心后面!!”

      华艺推开陆月桓,自己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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