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馋鱼灯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8:16A.M.
　　陆月桓拎着皮箱走下楼，华艺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幢阴气森森的老洋房。

　　“楼上还有东西吗？”陆月桓把皮箱放进后备箱，直起腰问华艺。

　　“没了，”

　　华艺盯着那个18寸的小箱子，眼珠一转。

　　“到时候再买新的吧。我觉得，你和陆白溪喜欢的风格可能不一样。”

　　“华艺，不要开这种玩笑。”

　　陆月桓沉下脸，重重按下后备箱，极其严肃。

　　“哪种玩笑？”华艺笑吟吟的问。

　　陆月桓：“不符合我们之间身份的玩笑。”

　　“身份？我们之间什么身份？”

　　华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轻轻一笑。

　　“犯法吗？”

　　“你……”

　　陆月桓隐忍着怒气，转身走去前面，拉开车门坐进去。用冷战的方式处理她。

　　华艺敢保证，他心里肯定在默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生气了？你是在生气吗？”

　　她拍着手哈哈大笑，追过去看他。

　　陆月桓心如止水的坐在那里，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车厢里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点佛手柑的气息。

　　“陆先生，”

　　华艺趴在车窗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月桓铁青的脸。

　　“您真的在生气。原来您也会生气。”

　　她拨开飘到脸上的头发，皓腕上的红白格手帕在他面前大肆招摇。

　　“华艺，”

　　陆月桓轻轻瞥一眼她腕上的手帕，上面用红笔画了颗爱心，爱心两头写着他俩的名字。

　　“我说了，不要开这种不适宜的玩笑。你我都承担不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承担不起，”

　　华艺敛了笑意，眼底透出疯狂的冷芒。
　　在阳光下站直身体，俯视着车里的男人。

　　“陆白溪走了，你家那老巫婆也死了。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可以。”

　　空气一瞬间凝滞下来。
　　陆月桓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华艺神态轻浮，逼近他，冷笑着。

　　“是您一直在装傻。其实您早就看出来了吧？”

　　两人静静对视，陷入长久的沉默。
　　颓败凄凉的蔷薇花园静得可怕。

　　“如果你非要这样，”

　　陆月桓移开视线，不再看华艺。

　　“我只能送你回娘家那边住几天。”

　　“你说什么？”

　　华艺几乎是冲上前去，陆月桓却当机立断关上了车窗，拒绝与她交流。

　　吃了闭门羹，还碰一鼻子灰。华艺十分气恼，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了进去。

　　“我刚刚差点撞到玻璃上！”

　　她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盯着陆月桓。

　　“只是差点。”

　　陆月桓不为所动，低头去开启导航。
　　华艺瞄了眼发现他搜索的是华家老宅的位置，瞬间炸毛了。

　　“让我和一个神经质待在一起！”

　　华艺按住他的手，望着那张冷峻的侧脸。
　　良久，败下阵来。

　　“您还不如杀了我。”她吸了吸鼻子，无比委屈。

　　“那你就不要让我为难。”

　　陆月桓眉心打了个结，语气硬梆梆的，显然在爆发的边缘。

　　“好的，”

　　华艺忽然温顺的像只小绵羊，噙着眼泪，过去贴近陆月桓，拽着他的袖口晃了晃。

　　“我会乖乖的。陆先生，您不要嫌我烦。”

　　“没人嫌你烦，”

　　陆月桓冷淡地抽走袖子，耐心罄尽，近乎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不留情面的字。

　　“只要你别这么疯。”

　　“疯？”

　　华艺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刺痛，有种被伤害的感觉。她胡乱点着头，笑容惨白且脆弱。

　　“对，我是个疯子。您就当我疯了吧。”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

　　意识到自己的言辞实在有够伤人，陆月桓及时道歉。

　　“我收回刚才的话。”

　　“不必，”

　　华艺眼圈泛红的看着他，丝毫不领情。

　　“我何德何能能阻止别人抒发自己的意见？您只是发表了对我的真实看法。我在您心目中就是个疯子。不是吗？”

　　说着落下两行清泪，陆月桓条件反射，去西装内侧口袋里摸手帕，却发现早就给出去了。
　　内心瞬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不禁低低咒骂一声：“该死。”

　　“是啊，我是该死，”

　　华艺自嘲般冷冷勾起嘴角，泪如雨下，却紧紧咬住下唇，以免自己哽咽出声。

　　“我早就该死了，或许我就不该出生，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被所有人嫌弃的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活下来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我不该死么？命不该绝么？”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陆月桓徒劳苍白地解释着。

　　她的神情哀伤而又绝望，令人触目惊心。陆月桓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他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没人嫌弃你。华艺，你那么优秀，别人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是吗？”华艺泪眼婆娑的凝视着他，目光亮到骇人。几乎在质问他，“那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们是谁？”陆月桓深深蹙起眉头，“华艺，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们啊，”

　　华艺凄凉的笑着，把头轻轻靠在陆月桓怀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眼睛却依然无神，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长什么样、做什么工作、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了……”

　　沉吟片刻，陆月桓口吻极其认真的说：“华艺，找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的精神状况很让人担心。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

　　华艺嗤笑一声，从他怀里抬起头，盯着那双忧郁深情的眸：“心理医生？您大概忘了，我自己就是精神领域的专家。”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陆月桓回避她的注视，把她推回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沉着冷静的开始倒车。

　　“嗯。”

　　华艺不以为然，懒洋洋敷衍了一下。转头趴在车窗上，最后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随着车子的驶离，那幢三层的花园洋房越来越渺小，最终在视野里消失不见。
　　华艺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似解脱又似感恩。

　　行至中途，陆月桓接到一个电话。

　　“好，我马上过去。”

　　华艺撑开眼皮，打了个呵欠：“您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过去。”

　　她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陆月桓真的把她丢下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卡宴，华艺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了解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