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同学的那些事》懿书生

6、第六章

　　或许是我那些自证清白的话说得太过顺口，做事有始有终的团支书同学，还对我照顾有加了好一阵子。
　　直到后来，我严肃认真地婉拒了他的好意。再到后来，我在朋友圈里公开承认了朗同学的地位。

　　团支书同学倒也大人大量，尽管距离远了些，却一直视我为好友。
　　只是以后的大学四年，就只见他专注学业，没再听闻感情上的任何消息。奖学金拿了不少，最后还顺利保了研。
　　我总是自作多情地想，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点功劳也说不定……

　　我一边拖拖拉拉应着小乔的电话，一边冲朗同学谄媚一笑，回头一把抄起还在呜哩哇啦的手机，关掉了免提，凑到耳边。
　　那边的小乔似乎也听出了我话里的迟疑，也换了一副气声，悄没声地在电话里问：“哎我去，你们家那位不会也在旁边吧？”

　　“……嗯。”我默默点头。
　　小乔无语：“我刚才说的他都听见了？”
　　“……嗯。”我继续点头。
　　就她这敞亮的嗓门，加上朗同学那不是一般人的耳朵，就算是听筒模式，估计也跟扯着嗓门面对面聊天没什么两样。

　　“……”小乔默了半晌，才又弱弱地重提话头，“那……你去么？”
　　“……嗯，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下来，没有回头细看朗同学的表情。

　　照理，这种寻常的社交活动，朗同学事前一向都是不干预，不阻拦，大度得很。
　　可至于事后么……

　　身侧的沙发猛地一沉，又一轻，一只大掌落在我脑袋上，左右揉了两揉，把我裹头发的毛巾揉散了形，半干的头发海带条似的搭了一脑袋。
　　“哎……”我半句抗议还没出口，朗同学就已经撂下了手机，趿着拖鞋往卫生间去了，还顺带收走了我脑袋上的包头毛巾。

　　“说完了就赶紧把头发吹了去，早点睡觉。”
　　略心虚的我：“……哦。”
　　瞧他肩头搭着毛巾的故作潇洒的背影，一路头也没回，八成是把这一茬惦记上了。

　　电话里，仗义的小乔依旧不离不弃，还在帮我出着主意：“要不……你把你家那位也带上？说起来也算咱们半个同学。”
　　我也正好想到此处，于是就冲消失在卫生间门口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哎，要不你也一起去？”

　　背影闻言，停都没停，只留下一个巴掌在门口摆了摆：“我头发掉的够多了，再掉就真成电灯泡了。”
　　“……”果然，是惦记上了。

　　我默默挂上电话，只希望过两天中秋节的时候，他不要大半夜的梦见这个。
　　不然，万一梦中有感，牙根痒痒，顺口拿我磨了牙……就算是咬坏了被子枕头什么的，也是不好的啊……

　　隔天就是中秋假期。
　　白天，我和朗同学一起去超市买食材，打算自己在家做两顿好吃的。顺便提前准备些去城郊野游的零食用度。

　　正巧赶上一家品牌猪肉做推广。
　　号称天然散养的绿色猪肉，肋排搭售瘦肉条，买一赠一。

　　不少大爷大妈家庭主妇，都在柜台附近聚集流连，有排队抢购的，也有犹豫观望的——可能是被隔三差五的无良新闻坑怕了，遇到了便宜的，反倒不敢果断出手。

　　我和朗同学推着购物车从旁经过。
　　他只耸了耸鼻子，就果断停住脚步，下巴朝那边一抬：“这肉不错，可以买一点。”

　　“啊，好啊。”我也一点没犹豫，转脸就挤到了冷柜前。
　　在吃肉这件事上，我是百分之二百相信他的判断，并听从他的指挥的。

　　耳朵灵光的专柜售货大叔，也恰好听见朗同学的这句客观评价，立马朝他竖起大拇指：“哎，这小伙子识货。我们这个猪肉啊……”
　　巴拉巴拉，又是好一顿自夸。
　　边夸边不忘对我特殊照顾，捡了两份搭售的里脊最多的给我。
　　把我乐的。

　　蔬菜水果牛奶鸡蛋，坚果饼干果汁薯片……说是随便买一点，买着买着，就买了满满一车。
　　两个人拎了三只购物袋，一步三晃地往回走。
　　手上虽然累得慌，心里却颇有一种扛着猎物从丛林中满载而归的满足感。

　　朗同学大概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所以，刚才我往购物车里没头没脑塞东西的时候，他才一点都不拦着。

　　时间已是半下午，眼看又要吃饭了。
　　我们俩还在讨论那两份排骨，到底是糖醋好，还是红烧好，还是一份糖醋一份红烧好，忽然一声“姐”，就冷不丁从旁冒了出来。

　　今年刚来A市上大学的表弟，正一脸欢喜的，站在楼下花坛边。脚边，还有两只没来得及离开的不知哪家邻居的狗。
　　这小子，竟然一个招呼都没打，就上门来蹭团圆饭了。

　　我一边把他往楼上领，一边问他：“你就不怕我出去玩了，上门扑个空？”
　　他把手里的手机晃了晃：“我看见你朋友圈状态了，知道你这两天不出门。”
　　“……”小子还挺机灵。

　　机灵的小子，上门倒也不空着手，还拎着一只硕大的……哈密瓜。
　　他说，因为西瓜太重了，所以才换了个哈密瓜。
　　可是……“为什么是个瓜啊？”
　　“因为……送月饼太没创意了，换一个这样圆滚滚的，也能代表团团圆圆啊。”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也不知怎的，打从第一面见朗同学，表弟就跟他有些不对付。跟什么护姐恋姐没多大关系，只是天生属性不同。
　　表弟他，很喜欢狗。
　　也很招狗子们的喜欢。
　　他那个嗅觉灵敏的鼻子，在我们家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虽然对朗同学的底细一无所知，他却和那些嗅觉敏感的狗子们一样，对朗同学身上散发的微妙的危险气息，似有所觉，又拿捏不定。
　　于是，便明智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感。

　　两个表妹都已经改口叫了“姐夫”，只有他还坚持管朗同学叫“朗哥”。
　　一言不合，就在背地里悄悄问我：“姐，他没欺负过你吧？”一副担心羊入虎口兔子喂了狼的忧患表情。

　　打小就爱抢我零食，就算喂了狗也不还给我的淘气表弟，竟然对我的生活如此关怀备至，着实也让我感动了一把。
　　我问他：“怎么？他要是欺负我了，你能帮我欺负回来？”

　　表弟很深思熟虑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摇头：“我打不过他。不过，我可以帮你报警。”
　　我：“……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我把今天份的食材拎进厨房。
　　表弟洗完手，挽着袖子就要进来帮忙。
　　朗同学也不拿他当外人，由着他占了自己的助理位置，自己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看着表弟帮我把刚买来的排骨拆封洗净。

　　我随口问表弟：“你是想吃糖醋的，还是红烧的？”
　　表弟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排骨：“我想吃炖汤的。”
　　我：“……当我没问。”

　　最后，还是依照主厨我的口味，做了糖醋小排。
　　再搭上一个清蒸鲈鱼，一个莲藕莴笋炒木耳，一个蒜蓉蒿子杆，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妥妥凑齐一桌团圆饭。
　　饭桌上，我问起表弟之后几天假期的安排。
　　他说要跟同学一起，去城外的野生动物园：“哎姐，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喜欢去动物园的。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我坐在对面，咬着筷子，一边坚决地摇头，“还是不了。”一边瞧了瞧身旁的朗同学。
　　心情复杂。

　　说起来，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总共也就去过一次动物园。还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才答应陪我一起。
　　那时候，我刚见识过他的秘密，却还是对这秘密没什么深刻认识，直到去了一趟野生动物园。

　　去之前，我专门上网查了攻略，兴冲冲准备了一书包的萝卜白菜面包屑，用来投喂那些圈养在外的可爱的食草动物们。
　　可只要朗同学在我身边，我准备的这些，就一口都送不出去。

　　不管是地上跑的鸵鸟羊驼，还是水里游的黑白天鹅，只要见到朗同学，都要自发自觉绕行三尺。
　　只要我们俩往旁边一站，就能形成个半径一米以上的空旷地带，外加一片寻常人类不明所以的小小骚动。

　　弄得身边的小孩子们，一个个忍不住直往我脸上瞧，不知道我到底有何方神通，能把小动物们吓得退避三舍。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们，我也是狐假虎威的那一个啊……

　　各色禽鸟金丝猴，斑马羚羊梅花鹿，一概都对我们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食肉动物们倒是没那么多讲究，甚至愿意凑到近前，多与我们打上两个照面。

　　可还没等我高兴两分钟，朗同学就忍不住实话实说地感叹：“它们被关在这儿，其实也过得不太好。”
　　……啊，我竟然忘了，他和它们其实也很接近同类的。

　　心情顿时沮丧到了极点。
　　原本还想坐着笼车，再过一把投喂的瘾，把包里还没送出去的萝卜白菜，底朝天抖个干净。这一下，全然没了心情。

　　还没回到家，就开始思考起了人类与环境，平等与自由的深刻命题。也头一次发现，动物园并不个只会带来轻松惬意的地方。
　　朗同学也很无奈，他说：“要不下次你还是一个人来吧。”

　　我抱着半袋子没送出去的萝卜白菜，摇了摇头。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去过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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