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NO.6 ...

  •   井田凉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落了一层白,她忙起来擦了窗户上的白雾,渴望将窗外的景像看得更仔细些。
      的确是雪,这个季节的东京倒是有下雪的概率,唯独没有见过下得那么大的。
      “怎么了吗?”鹤丸国永在她上面的隔层探了脑袋,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头发被压得有些乱翘。
      “不,怎么说呢……”井田凉看着窗外一点点落着的雪,“从来没有在东京看过这么大的雪,还以为是在梦里。”
      “嗯。”鹤丸国永撑着下巴独自打了哈欠,听着女孩自言自语的说着今年反常,而翻了身子。
      “要去上学吗,外面雪下得很大。”他的眼帘微阖,可能是觉得有些困了,也可能还未彻底清醒,说着话都有点像是在嘀咕。
      井田凉对着镜子独自梳着头发,见鹤丸国永在隔层上耷拉下一只手来,借着乱翘的头发,看起来整个刀看起来秧巴了不少。
      井田凉抬了脖子给自己系好领结,再去拿叠在被褥旁的外套:“学校今天没有来电话,按理是该去上学的。”
      鹤丸国永看着女孩利索的将自己包里的作业整理好,又去清点一些杂碎的东西,忍不住开口:“你打算这么穿着出去吗?”
      哎?
      还在整理着东西的井田凉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抬头有些奇怪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女孩穿着学校的校服,小西服将她的身子勾勒得挺好,及膝的校裙下是纤细的小腿,短袜未过脚踝,看起来就是好好学生党打扮。
      她的身子已经开始抽条,隐约间有了少年该有的样子。只是她的头发太短还无法和鹤丸国永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鹤丸国永沉默的盯了许久,才从身旁拿出了围巾,自从他在小隔层落户后多少带了点他自己的私人物品。
      “给,系上吧。”他将围巾垂下好让井田凉接个方便。
      井田凉伸了手臂接了过去,低头看了一下便笑着说谢谢,可她并没有马上戴起来,而是踱步到了浴室洗漱。
      煤球从角落里钻出来,巴眨着眼看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了小一会打底是觉得冷,又独自钻了回去,打算做一只高冷的煤。
      鹤丸国永仰躺望着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灯光是舒适的暖黄,直盯着让他不由自主得出神,他在恍惚间听见女孩嘀咕了一句“牙膏快没了”,沉默了会便翻身下了隔层。
      这种季节难免有湿气,地板虽是铺了木板,可光着脚踩上去还是会感到凉意。他颤了眼睫将的目光落在结了雾的窗上。
      雾结得并不多,有些甚至因为室内太暖化成了水珠。透明的玻璃印着他的脸,这么看过去还朦胧得过分。
      他漫长的记忆中自然有下得这般大的雪,真正有所感触的地方并不多,可能自身是把刀的缘故,也或许是承载了太多记忆,把多愁善感剔得只剩少许。
      雪啊。
      鹤丸呼出一息热气,短时间内便在窗户上落了水雾。他又想起那个大雪天,少女提着灯笼漫步蹒跚来到神社,她白色足袋被雪浸湿,长发沾着雪沫凌乱得很。
      她带着风雪开了门,夹杂的冷意将屋里的吹熄了些。
      少女在昏暗的环境里摸索得放下灯笼,烛火把她的身影映红了半边,她甚至没顾得上自己的狼狈,温和地出声:“鹤丸殿下,您还在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没有回答好像生着闷气没有理会她,又好像拉她坐下倚仗她看不见偷偷亲她的指尖?
      鹤丸国永猛得回神,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井田凉歪头看着大白鸟窝在角落里发呆,他收敛了所有表情看起来坡有神性。
      他今天忄生志好像不高。
      井田凉吃着鹤丸提前准备好的早餐闷头想着。
      她的手边还放着鹤丸带来的便当,具他所说是光坊准备的。
      虽然一直觉得光坊是戏称,可是奈何大白鸟自己不透露出丝毫缝隙,井田凉也猜不出。左思右想下便觉得行或许是玩得较好的同僚。
      她摸了耳鬓的发,把吃进嘴里的细发勾了出来,又顺回耳后。她吃得不多胃小到装不了多少饭,故而给鹤丸留了大半。
      她吃好饭给自己裹了围巾,弯腰穿好鞋,对着屋内说了一句:“鹤球我出门啦。”
      她的话语刚落,还没来得及去勾门后的钥匙,便察觉到有人倚了上来。大白鸟趴在井田凉的后背上,假意将自己的体重压下,双手垂于井田凉的身侧使劲地扑棱。
      “带上我带上我。”他可以说是在撒娇,脸还蹭到女孩的颈窝,惹对方痒得瑟缩了脖子。
      对于鹤丸国永的举动可以称为无奈的井田凉自然答应了鹤丸的请求,她拿好挂在门旁的钥匙,鹤丸给她开了门。
      走廊上有一层积雪,不知是不是昨夜下了一晚雪的缘故,井田凉哈了一口气觉得冷,她本身体质就偏寒,现在指尖都是冰的。
      还没等她自己搓手,就有人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揉了又揉,“这么冰还真是吓到我了。”鹤丸虽是笑着,可语气却严肃得过分,好像在谴责女孩不多穿点出门。
      没有办法啊,这可是校规。
      井田凉对这种莫须有的校规坡为头疼,只能独自在心底叹气:“过一会就暖了。”
      大白鸟哼唧的表示自己不信,手却将女孩的手揣得很紧。
      他们穿过马路,路上的积雪还未清理干净,行人来回多走几步就被压成一层薄冰,滑脚得不行。
      井田凉选了一条比较偏的路,沿路的台阶上还有着厚的绒毛,“不知道这场雪会不会把樱花压没了。”井田凉一脚踩在绵软的雪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说出了声。
      “可能吧。”鹤丸不太理解女孩弯绕的心思,此时正和井田凉的头发过不去。女孩的头发又细又软,发是栗色尾端枯黄,还有些自来的卷翘,摸着就像动物的毛发,柔软而又暖和。
      雪刚落在女孩发丝间就被大白鸟顺溜得弄化了,还顺便揉乱了女孩的头发可没过一会又被他平了回去: “头发有点长了,回去给你剪一下吧。”
      井田凉摸了一下刘海觉得也是时候该剪了,便点头同意鹤丸的提议。得到这一默许的鹤丸立马就笑弯了眼,看起来竟好哄到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选了一条偏僻的路,从家走到学校其实花了有一段时间,学校的保安看到井田凉来的时候热情的打了招呼。
      井田凉对保安鞠了躬,她的头只要微低就会埋进鹤丸的围巾里:“早上好,今天也麻烦您了。”
      保安乐呵得应着,看到井田凉身旁站着的鹤丸时便说:“这么冷得天送来上学也不容易。”
      大白鸟听闻便突然端了好家长的架子,可话说到一半自己又忍不住笑意:“没办法,谁让我是哥哥呢。”
      他也就看起来苦恼,事实上是个乐在其中的表情,倒还真有模有样。保安听闻一愣,自己寻思了会,便记起之前也有个自称“哥哥”的少年天天来送井田凉上学,长得也好看,好像是叫幸村精世,不过后来也就没有看到了。
      大白鹅毛还在飘着,保安怕聊得久了他们凭白挨冻,便催着让着两人进去。他们告别了保安,井田凉来到柜子前面换着鞋子,鹤丸看着女孩弯腰换好了鞋,忍不住问自己下课可以来接她放学吗。
      井田凉听后一愣,反应过来时多少有点不自在。
      自幼到现今没有人接过她上下学,此时被这提议砸昏了脑袋。而那时的百般渴望放至现在赤果袒-露于眼前,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么期望了。
      幼年惦记的东西直到现在可以得到,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或许是自己长大了,也可能是错过的东西虽留下遗憾,心里却不再惦念。
      井田凉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鹤丸见她没有回答并没有觉得失落,他只是弯腰压了压她的头发,笑着说:“不逗你玩了,我先回去了。”
      井田凉呆愣的看着鹤丸为自己拢了耳边的发丝,并嘱咐回家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尔后转身扎进了风雪里。
      鹤先生。
      井田凉想开口叫住鹤丸,话到嘴边又无端的咽下。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心里因拒绝别人的好意而形成落差。她看着雪飘冉从眼前划落,却对自己生出一番厌恶。
      为什么不开口,为什么不答应他?
      这种情感在她心里发酵,于肚子于咽喉泛滥出恶心的意味,好似要将她撕裂成两半。她几欲作呕,甚至想抓着头发缩成一团尖叫。
      好讨厌。
      好恶心。
      她的手紧捏着衣摆,牙齿不自主地咬了下嘴唇。她自己知道的贬义词不多,翻来覆去就“恶心”“讨厌”这一词,平素自然用不到的负面词汇,如今一贯得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能对于自己来说,这样心里会得到奇怪的安抚感。
      “早上好,凉酱。”向日来的时候看见井田凉盯着雪发呆,他将自己的鞋子在柜子放好,却见井田凉好似没有反应,“……凉酱?”
      或许是有人出声音将女孩自我厌恶的想法拉回,井田凉缓过神来对向日露出他熟悉的笑:“……向日君,早上好。要一起去教室吗?”
      向日自然是答应的,因为井田凉在旁边等着,穿鞋的动作也麻利了不少。他和井田凉并肩走向教室,心里开心得近乎冒泡。
      他偷偷用眼睛瞄了一眼井田凉,见井田凉微低着头想着事情,便大胆地瞅了几眼。
      他很快便发现井田凉今天围着的围巾他没有见过,看着料子也是极好的,他有点想问围巾是不是新买的,可又觉得不妥只好按捺住自己想问的欲-望。
      无关这些不要紧的细枝末节,和喜欢的女孩走在一起足以让他咧嘴笑上一整天,哪怕他们并没有多加交谈。
      他们到教室时同学有些聚在一起聊着天,有些在赶着没写完的作业,看到井田凉和向日到时关系好的还打了招呼。
      “早上好啊,向日,井田。”
      “早上好。”……
      井田凉坐在座位上,还没把文具拿出来,坐在前面的女孩就转过身来,大咧地和她打了招呼问她昨天的作业完成了没有。
      “嗯。”井田凉在书包里找了作业,“回家不要玩得太晚,要好好做作业呀,和奈。”
      “知道啦。”和奈见井田凉拿出作业本便飞快地接过作业,还不忘俏皮地对着井田凉眨了眼睛。
      井田凉自知多说无用,只好抿了嘴不再说些什么。她埋头将围巾解下来叠好放在抽屉里,先前就在围巾上闻到一阵香味,如此一举更加嗅得真切些,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十分得好闻。

      下了雪的天气自然是冷的,好在教室里开了暖气,坐在座位上也没有感觉到凉意。
      可能是因为今天来得较晚的缘故,班主任没过多久便捧着教案到了,她先用做了个手势压了下空气,示意大家安静。
      见学生都端坐这等她说话时,她便笑着说:“过些日子便要开始放春假了,学校组织了话剧表演。”
      她这一番话无疑是让在场的同学炸开了锅,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掀起一阵热潮,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对未知的期待和欢喜。
      和奈甚至转过身来兴奋地对井田凉说:“希望可以演睡美人,去年的话剧表演学长们演的‘灰姑娘’就超级棒的。”
      女孩的神情激动,谈到喜欢的事物眼里仿若有微光,在她那稚气未脱的脸上竟散发出光芒,格外的吸引人。
      那是井田凉从未感受过的情感,或者说曾经有过,她看着这样的和奈愣了神,待回过神来却见和奈依然笑着看自己。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她感觉到了局促,独自抿了嘴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紧抠着桌子:“是呀,很期待呢。”
      就连井田凉都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她转头看向窗外,此刻的天已经完全压下,铅灰色将整个天际一并吞咽,连着满白的雪绒没有留下任何鲜明的色彩,仿若没给人一点喘气的机会。
      和奈依然在对她小声说着话,说到激动处时声音也不自觉得拔高了些,可是又怕太打扰到他人下一个语调便压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其实每一天都会有,井田凉从来都没有觉得和奈太过于聒噪,唯独今天她看着和奈因兴奋而憋红的脸,突然有点厌烦。
      这种感情来得很快,井田凉却被这番情景吓了一跳,她像是觉得做了亏心事莫名得心虚,忍不住打断了和奈的话:“老师要开始拉票了。”
      和奈听闻应了声,她似乎还想将话题延续下去,可是看到井田凉低头在拿了便签,只好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去。
      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井田凉的情绪不对,目光落在黑板的那一刻却回着头笑着说:“凉酱有你喜欢的‘爱丽丝梦游仙境’耶。”
      “……嗯。”井田凉自然是看到的,本来写着字的笔尖一顿,她沉默得看着笔墨在纸上晕染开。
      她记得和奈喜欢《睡美人》。
      井田凉不禁咬了笔头,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和奈记得清楚于是便转过头去,轻戳了下日向的后背低声问他写了什么,日向红着脸把自己的纸条叠好,小声说着:“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日向君,你也喜欢‘爱丽丝梦游仙境’呀。”
      “……嗯。”日向偷瞟了井田凉一眼发现她没注意这边,便状了胆子,“凉酱写了什么?”
      井田凉自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不是特别想回答,见他们看过来时却笑着说:“是‘睡美人’。”
      和奈方才没有看见井田凉写了什么,现在知道后又有些不解:“凉酱你不是最喜欢‘爱丽丝梦游仙境’了吗?”
      可能是年纪小忄生子又直的缘故,和奈说话多少带着点童言无忌,她对井田凉对做法很是不解,就凭借这般天真烂漫让井田凉呼吸一滞,抠着桌子的手又紧了些。
      这种感觉十分痛苦,因窗外阴暗的景色,而稍有反光的玻璃此时正映显出她笑如平常的脸。她没有来觉得恶心,只好沉默的握紧了手,也可能是握得太紧,手指节隐约发白,松开时掌心有极浅的红月牙。
      哪怕如此,井田凉依旧笑着对和奈说:“虽然是喜欢,但相比之下‘睡美人’更加有舞台效果吧。”
      “这样呀。”和奈不太懂,许是对她而言表达自己喜爱之物最为重要,她本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不明白井田凉在将就着什么。
      她看见井田凉对着她笑,这是她最喜欢的笑容,柔和得像冬日的暖阳。
      她喜欢这样的井田凉,或者说这样的井田凉无论是谁都会抱有好感愿意和她交朋友,果然人都喜欢温柔的事物吧。
      可和奈又替井田凉难过,她和井田凉从幼稚园到小学,可以说是粘着井田凉长大,每当她提起家人时井田凉眼里的羡慕总是按捺不住,沉默许久又露出安抚她的笑来。
      她见过井田凉的妈妈,长得就像她在花店里无意间看到的桔梗花,笑起来柔弱忧郁,能让异性无端生出一番怜爱。可这样的人,从来没用主动牵过井田凉的手,看见井田凉时还会露出厌烦的表情。
      如同花一般的皮囊,内里却有着一颗腐烂发臭的心。
      待年纪稍大逐渐开始懂事,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人从一出生就会被爱着,他们甚至没有做过恶,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善意,依然被这个世界转眼就抛弃了。
      可到底要温柔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个世界满意?
      年幼时的和奈想不明白,现在的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就好像这个世界为什么只有白天和黑夜,一年有四个季节而不是五个季节一样难以琢磨。

      选剧目的事情就这么快得落实下去,最后敲定下来的是《白雪公主》,虽然小部分的同学有些遗憾,可风波过去他们又投入到编剧的热潮里。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创新早习便结束了,班主任轻敲了桌子,问有没有人愿意写话剧的剧本大纲,见到有人举手便让那人去做了。
      班主任走后便是课间休息,写剧本的是班上的学级议员,方才统计票数也是她统计的,在大部分同学眼里是个十分能干的女生。
      当然现在学级议员的位子被堵得水泄不通,学生都围在一起和她讨论剧情,一些喜欢的情节都被统计下来,为后面的剧情酌情做决定。
      “啊,月野依然这么受欢迎呢。”和奈趴在井田凉的桌子上用手枕着头,“结果没有想到选出来的是‘白雪公主’,虽然也挺好的没错啦。”
      日向也凑了过来,不过他挪了桌椅:“下节是科学课,快把桌子搬过来吧。”
      科学最近都是成组讨论,和奈把桌子搬了过来,桌子刚并好就有另外一个桌子合了过来。
      “明美子我以为你去讨论剧本了。”和奈挨着井田凉坐下,“明美子投了什么呀。”
      “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明美子扶着眼睛把课本和笔记本等东西摆好,“我以为‘爱丽丝梦游仙境’会胜出,结果没有想到大家对‘白雪公主’对热情更胜。”
      “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和奈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她的目光落在井田凉的手上,随后往上看到垂在肩上柔软的栗发,“我也把票投给‘爱丽丝梦游仙境‘。”
      井田凉摆放的动作一顿,手指不自住地蜷缩起,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热意,烫得她难以喘气。虽然同伴不挑明了说,她也明白这是无端的偏爱,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地自容。
      她突然觉得她自己卑劣至极,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时间竟萌生出“嫉妒”的情绪。
      嫉妒每个可以笑得无忧无虑没有阴霾的人。
      没有人告诉她这种情绪是否是对的,她的成长道路磕磕绊绊,近乎画了个圈把让自己站在里面,告诉自己不能踏出去。
      “井田凉”这三个字仿若有魔力,将她整个人装在这壳子里,四处营造出所谓好孩子的模样。
      如果说她有所感受的话,那便是一望无际的苦痛。就像夏日灼烤的蝉,被浇着的水泥路,她不能喊不能叫,甚至不能哭,这种徒劳的情绪只会增加她心中的愤懑,无法解救她。
      可是现在的局面却告诉她,她是被爱着的。这中情绪如同开水烧开,突然迸发出的水蒸气,咕噜翻滚着的水面,发出一阵萧鸣,仿若要将她的耳膜穿破。
      让她几欲尖叫,又欲放声痛哭。
      窗外一声鸟鸣打断井田凉所有想法,这个季节已经很少有鸟了。
      她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便转头去看,越过昏暗的光线和众人之间的缝隙,发现原本模糊不清的窗户突然透明了起来。
      那是一只茶色的麻雀,身子看起来圆滚滚的,此刻正扑簌着自己的翅膀,可能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它看着还没巴掌大,倒是显得娇小玲珑。
      或许是动物天生的灵敏,它在这么隐晦的距离中,竟察觉到有人观察自己。这只小麻雀先是轻巧地在枝头上蹦跶两下,而后又极为矜持地嘬着树枝上的积雪。明是正常的举动却憨厚得不可思议。
      它似乎是觉得高兴,喉间毫不压抑的脆歌,无端得让井田凉心生一动。只是一举十分细小,甚至常人注意不到的场景,却让井田凉的心梢一软。
      那个时候,她所有的情绪都不见了。
      不知是谁开了教室的灯,一瞬间亮堂。
      太刺眼了。
      井田凉猛地闭上了眼。

      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放学时间的天空黑压压一片,看着让人无端得心慌。井田凉盯着天空,窗户因值日生这几天的懈怠而沾上灰尘,有些人觉得好玩在上面涂画,被指尖擦过而留下的干净笔触,将天空的实景做为铺垫,一点点得沾染在有着尘霾的玻璃上。
      井田凉的手边还放在尚未收拾好的作业本,白纸上还有这些了一半的作业登记,她最近好像总是事情还未做好就无端放下,对所有东西提不起劲头来。
      “凉酱我拿了你最喜欢的紫色,怎么样这个颜色好看吗?”和奈屁颠地给她拿了几卷毛线,递给她的时候还不忘笑着解释。女孩的发丝被灯光打得通透,几分剪影飘在脸上,暖黄间相交的重影显得五官更为立体好看。
      和奈……好适合白雪公主。
      井田凉无端冒出这个想法,她的目光就这么落在和奈的脸上,可是突得被烫了般垂下眼。毛线被女孩捧在手间,但是的确是好看的,里面还镶了些细闪的金丝,整个紫色也不会特别鲜亮,是十分温和的灰调。
      井田凉的手指碰着毛线,棉软的毛球顺着她的指尖传达到她那稍枯萎的心里,竟突然柔软了起来。
      柔软的毛线,和像毛线般美丽好看的和奈。
      井田凉将毛线捧在手里点了头。
      “那太好啦,我们一起织围脖吧,正好天气冷了,还可以带上一定非常可爱。”和奈看到井田凉给她答复自然高兴,她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激动之下笑脸都扑得通红。
      井田凉愣了一下,拿着毛线的手指微蜷起,灯光已经无法再多加修饰些什么,和奈依旧是那个和奈,可是井田凉却想到年幼时和幸村一起游玩时看到的满山蔷薇,粉白得爬了满枝头。
      夏天,少女。
      “和奈……和蔷薇一样娇美动人呢。”
      “唉?”
      对于井田凉无端冒出得这句话,并没有让和奈有多么不适,反而让这个女孩更加害羞,她瞬时涨红了脸,磕绊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奈的睫毛颤动,像碟翼般扑闪片刻。她没有留刘海,扎着前面的碎发露着光洁的额头,眉毛舒展有着几分昭和风味。
      “凉酱也是,像山茶花一样。”和奈的国文不好,她喉间仿佛压下好几个气音,最终突出这般话。
      她似乎为自己说不出漂亮话而感到垂丧,她忐忑得用眼睛瞟了井田凉。可是井田凉好像并没有太在意,她看见井田凉将毛线收进书包里便突然间松了口气,但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不是难过。
      “和奈,那是你的妈妈吗?”和奈顺着井田凉示意的地方看去,便见一位穿着素皮衣打着小花伞的妇女正站在学校门口。
      “啊,是的。”和奈转身去拿自己的书包,她其实老早便收拾好了,“明天见,凉酱。”
      和奈和井田凉道了别,教室忽然空落了出来,原本吵杂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墙,空气间弥漫开的寂静宛如野兽要将井田凉吞没般。
      井田凉卸下表情,刘海落着阴翳仿若藏掩着所有感情,恍惚间将手伸进桌洞时捻到一处毛绒,垂眼看下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摸到了鹤丸国永的围巾。
      她倏间将脸埋了进去,属于鹤丸国永的气息刹那入侵鼻腔,这是为数不多她可以触碰到的味道,撇过头时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眼里仿佛有热泪,灯光打着打阴影将她的脸上度着固定化的黑白灰。
      不能哭。
      她对着自己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摆烂。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