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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著丹青喜结连理,惊事变归国报效(3) ...

  •   蕴华换过衣服,穿一件水红绣花缎的长旗袍,配上钻石项链,无名指上的钻戒灼灼闪亮,和领口上那枚挚爱交相呼应。薛希来也脱去了燕尾服,只穿着白衬衫,下摆利落地扎进黑西裤里,袖口往上卷起两截。
      唐文斌笑道:“诸位都来瞧瞧唉,新郎官这副模样,竟是要大干一场的意思。他自家能有这等觉悟,我等还不好意思下手吗?”
      于是就上来说规矩,新娘子回答问题,大家满意则过,不满意,新郎罚酒一杯。有好事的,已经摆满三四层香槟塔,杯杯盛满。
      第一个问题竟是要蕴华作应景诗。
      蕴华笑说:“我想大家弄岔了。我并不擅长作诗,以往更没有过任何佳章。倒是我姐姐和我三……”她反应也快,当即顺下去说:“三弟,两人都极具才情,作诗对他二人是信手拈来。”
      替新婚夫妇接待宾客、挡酒挡难,本就是傧相的设定。假如别人当众叫婉华作诗,她即便能做,也要先推脱一二,是不好当面卖弄的意思。可现在她身为女傧相,蕴华有难处,她也顾不得,站出来说:“我学浅,勉强会说一两句,让我替妹妹吧。”
      密斯吴笑道:“新娘子这招叫围魏救赵,我们可不上当。”又去说婉华,“你别急,新妇作诗,将来也有你的时候。”把婉华臊得脸通红。
      唐文斌和周乃驯的讨债般一声高过一声:“新娘子究竟做不做了,不做——”周乃驯那酒作势就往下灌。
      薛希来笑,“别为难她,我喝我喝!”
      蕴华忙抢在他前头,“既然诸位一定要我作诗,旧体诗我实在不行,随便一两句新诗吧,差强人意,诸位原谅我放肆了。”大家都说原谅原谅,只要你说,我们无不原谅的。
      这些人都是瑶池盛会的同乡,平日聚会时谈古论今,无人见过蕴华作诗,不要说他们,就是济华,也悄悄对迦南讲:“二姐作诗唉,你什么时候见过?别又说什么前年渝州杀刺史吧?”于是兄弟两人也都拭目以待。
      只见新娘子公开的望着新郎,温温然的笑意从她的眉目间沁透而出, “青山绿水,你我牵手,走过这桥。”
      这些人既能出国读书,寻常一两句诗好歹都不在话下,包括陪读的密斯吴、林太太,也都读过书,见蕴华起的头,心中都道新娘子不是内秀,果然不会作诗。这样想着,对后面也无甚期待,此时就听她往下说:“桥上绿叶红花,桥下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那头青丝,这头白发,大家不免同时陶醉起来,以为还有下文,却见蕴华施施然来到中央鞠了一躬,笑道做的不好,明臻这一杯是否可免了?
      青丝到白发,不就是一辈子么,哪里还需要后句?众人无不惊诧,大音希声,意犹未尽,新娘子很会作诗啊。林竞一锤定音:“我以为确实做得好。”于是薛希来躲过一杯。
      第二道题是要二人回答,女方送给男方的定情信物是什么?为防二人窜供,只要写在纸上,大家当面打开对阅。蕴华实在想不出她送过什么可当信物,只好写护膝,结果薛希来却说是粉钻手表。大家哄然大笑,唐文斌立逼着薛希来咽下一大杯威斯忌。这一役输了不要紧,却开启了众人无限的想象,新娘子不好对付,唯有在这考量二人默契上可钻营一二。
      于是往下的题目,皆是如此模式,什么何时第一次约会,地点哪里,最动人的情话,第一次牵手、最浪漫的事、最长的分别、如何处理冷战……恨不能两人间的秘密都被挖掘殆尽。又不知哪个损友出题,新郎官此前有无别的亲密女友。薛希来自问朗朗昭昭,当然说没有,蕴华却说有,众人于是拍桌子敲盘子起哄,趁势灌酒,笑倒一片。
      济华也惊掉了手中的瓜子,“咦?怎么回事?”
      薛希来摇摇晃晃站起来,也不怕人笑,远远地喊,“我何时有过女友了?”
      自然有人给那头新娘子传话,蕴华就说那梅小姐不算么?
      周乃驯抚掌狂笑,“明臻啊明臻,这可是你一辈子的把柄,再也说不清了。”
      确实说不清了。薛希来再一次仰头而尽,不觉已醺醺然。唐文斌就笑说:“看明臻的状态,咱们就放个水,怎么样?”于是问他二人何时第一次知晓对方的心意。
      谈恋爱的双方,也许对于第一次约会、动人的情话、浪漫的事各有认定,但第一次知晓对方的心意考量的是双方最基本的默契,当真是送分题了。蕴华说是着火时,就见茹嘉捏着小纸条去男宾那头,不一会儿哄然大笑,蕴华匆忙一瞥,那香槟塔总算没再矮下去。
      她终于喘口气。婉华趁着她上洗手间的功夫悄悄过来说别太担心,三哥在那酒里兑了一多半的水。哦,那么薛希来刚才那样子是装的?而且装的还挺像,蕴华从洗手间出来时,他人已经趴下。
      平日里冷静严肃的薛明臻被灌得不省人事,大家自觉已达到目的,心怀大慰,由薛云来招呼着,再说笑几句,纷纷告辞离开。
      济华还要留下来陪她二姐,被密斯吴一把拽走,“傻孩子,你果真留下你二姐夫就该记你一辈子。”不由分说,招呼迦南跟上,要送他二人回学校。
      笑声一路不停。
      薛云来和婉华负责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回到会客厅,薛希来和蕴华已不见人影,收拾会客厅的侍者们都说,太太扶着先生上楼去了。
      薛云来一愣,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这一轮普照人间的明月,多少花好月圆,于他却只有室迩人遐,肝肠寸断。
      心里分明有个声音在唱,“谁与同怀,谁与梦初成,谁与箫声笛影,相倚到三更。只恐流年,只恐又相思。只恐无人时候,断肠写新词。淡了红笺,淡了好容颜,淡了许多言语,之后许多年。”
      还只能强颜欢笑。
      他对婉华说:“咱们也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那麻烦三哥等等我,我想先把衣服换下。”婉华指自己身上的礼服。
      “不麻烦,你去吧,我等你。”
      薛希来当时确实是醉了,被蕴华扶回房间,给他脱下皮鞋,褪去皮带,松开衬衫扣子,擦拭脸和手,放平在床上。他长胳膊长腿,这一番动作下来把蕴华累得气喘吁吁,不免小声嘀咕,
      “不是说掺水了么,怎么还真醉了?”
      没想到看上去像醉死过去的那位居然幽幽然地接茬,“我对你从不掺水。”
      说酒呢,他又说的是什么!
      蕴华不好意思,躲进浴室。
      薛希来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忽闻水声,翻身坐起,见柔和的灯光穿透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打在对面的墙上,终于想起来此处是哪儿,于是挪到沙发上去,继续睡。
      蕴华洗漱出来,见他蜷在那里,过来揉他,“怎么在这儿了?”
      薛希来翻个身,“你睡你的,我醉得厉害,恐要吐,还是睡沙发方便。”
      “没关系,这里伸展不开,多累啊。”
      “你去睡。”薛希来还是坚持。
      蕴华劝不动,无法,只好交代他夜里有事尽管叫她,给他盖好毯子,自睡去。这一天从早闹到晚,又累又倦,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半夜里恍惚有个黑影在她床头迎着月光翻东西,她一激灵,赶忙去摸床头灯,原来是薛希来在读信。
      “大哥为什么不睡?还想吐吗?头疼吗?”
      “没有。都好了。”他递给她手上的信笺,“我母亲寄来的,昨天才收到,一直忘了看。我想你也该看看。”
      “哦,既然看信就该开灯,多费眼睛。”她顶着一脸揉不开的困意,凑到灯下,从头细细看起。头发垂落,他替她拂到耳后,掌心里全是化不开的柔软。
      他说前面也不用看,你只看最后几行既可。蕴华看到最后,困意消散大半,只觉得脸酣耳热,再去看薛希来,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
      原来那信笺最后赫然写着“蕴华年纪还小,既然名分已定,不妨等她年满十八又或者学校毕业再形成事实婚姻。”
      “……姑姑这怎么……连这个都说。”
      “该改口了。”他轻轻地纠正她。
      她知错能改,却声如蚊蚋,“对,我是说妈妈。”
      “你睡觉尽量不要左侧,压迫心脏,”薛希来说,很自然的伸手,从被窝里拉出她胳膊,大拇指一圈圈揉她左手掌心。她忽然全身血液都猛地冲向脑门,手险些缩回去。
      “更不要枕着手掌,不利血液循环,”他的声音很低沉,又有些无奈,“其实不必母亲交代,我也如此想。现代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龄在十八岁以上。”
      他依旧有条不紊,十万分正经。
      “……”蕴华愣了片刻,“哦,哦。”
      薛希来原本真没多想什么,可看她不停闪烁眼睛,想说又克制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你不是着急些什么吧?”
      “瞎说!”蕴华大叫一声,经此一叫却忽然意识到他狭促,“大哥,你不正经。”
      两个人离着一臂之遥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话,薛希来摊开双手表示无辜,“我哪里不正经?”
      叫人解释不正经本身就是一种不正经,蕴华心说我才不上你的套呢。她瞪他,虽然瞪完后又觉得莫名羞怯。
      她坐在柔和的夜光里,姿态娉婷,剔透晶莹的皮肤,像晨曦中初绽的嫩蕊,迷迷瞪瞪的睡眼就是万千情致。薛希来很快意识到与她对视就是作茧自缚。
      他别开脸,“太晚,不闹了,睡觉。”关了灯挪回沙发,倒下就睡。
      蕴华见状也跟着躺下,黑暗中嘀咕是谁起头闹?恶人先告状么,大哥也有不厚道的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交代下彦平与婉华,这一卷就结束了。
    能从开头看到这里不离不弃的朋友,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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