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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兰因絮果从头问,内外交困总凄迷(2) ...

  •   她一走,薛希来的脸立即冷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梅思思满腹心酸,刚才咄咄逼宫的气势只剩下楚楚可怜的哀容,“明臻,我就是等不到你的答复心里着急,今早又看到舆论的情形每况愈下,只怕蕴华挺不过去了,所以过来看看。”
      看什么?确认蕴华是不是已经被逼入无还手之力的绝境?最后试探一把他薛明臻在妻子脱困和放弃爱情之间如何舍取?她不过仗着他哥哥梅思和是“低调俱乐部”的座上宾,与日本人眉来眼去暧昧不清所以略掌握了些资料,就以此要挟他离婚另娶。诚如她所言,他背叛家庭是救妻子于危难之中,然而以一种伤害消减另一种伤害,与饮鸩止渴何异。他薛明臻还不至于那么傻!
      早前在火车上她声称日本人有意针对蕴华,有意邀他移座详谈,他便去了,她含糊其词,说不出太多具体的信息,他当时便十分不悦。几日前再次接到她电话,总算知道日本人已然出手,同时梅思思的要求也十分明确——只要他肯娶她,她可以通过她哥哥打听日本人的下一步阴谋,助蕴华脱困。
      简直痴心妄想,他的火气一下子拱得难以收拾,当即拂袖离去。不想梅思思不死心,还敢追到家里来。
      昨晚他亲自将陈守拙一群祸害送进公租届巡捕房,英国人也就关了陈守拙一个晚上,清晨就放人了。又怕薛希来这边闹起来,故此请他过去,说尽了以和为贵皆大欢喜的好话。蓝眼睛的英国人翘起两撇棕胡子,为息事宁人找到了最好的伪装,“自然您是受害者,但您开枪打穿对方的手掌,论理亏,似乎您更理亏喔。想想您的身份,这个敏感时期,贵国军委会想必也有克制礼让切勿主动寻衅的训令,照我说,真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薛希来听完,差点当场扒掉身上那层黄皮,这只练兵不打仗的师长他早腻歪了。回到家中,又遇到梅思思来这出,他面无表情,但是眼神狰狞,“你的提议实在荒唐得无以复加。我记得我上次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你实在不死心,我在这里不妨重复一遍,我薛明臻一辈子只娶一房妻子,那就是穆蕴华。”
      梅思思心里全是苦汁,压下去又溢出来,脸上透出苦胆绿的颜色。她痴痴望向薛希来,“明臻,她与税警团的团长不清不楚,社交场上都传遍了。她这么做,本身就有一层轻视你侮辱你的意思。一个不能全心全意呵护家庭的女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离不弃,难倒我的真心不比她可贵?你一点儿都看不到吗?”
      薛希来冷冷道:“她怎么样,自有我担待,旁人无权置喙。你是好是坏,却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扬起声就叫管家送客。梅思思不甘心,看来她的感情注定不走寻常路,那便有招出招,卑鄙也好心机也罢,只要最后得到他。她说:“那好,这些你不在乎,日本人你打算怎么办?就算此趟她能侥幸过关,将来也还是防不胜防。只要你点头答应,我可以随时为她探听关窍信息。为你,我什么都可以,”话到此处,楼上一抹身影映入眼中,她一咬牙,瞬间投向薛希来怀里,薛希错愕刹那,迅捷撇身让开了。蕴华却没识破梅思思捣鬼,她已站在薛希来身后,要避开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更好像她时刻监视他似的,真是左右为难。又想到他常年练武耳聪目明,怎能不知道自己就在身后,所以他避开梅思思,欲盖弥彰,只为了换一种隐秘而体面的方式昭告天下而已。
      死刑犯最难熬的阶段在宣判之前,真正站上断头台一切尘埃落定,倒也解脱了。心凉透了,人也坦然淡然,蕴华站在钢琴旁边叫人备车,很快带着周随风消失在门外。
      梅思思冷眼旁观,心说他们夫妇果然隔阂已深。她像条捞出水面快要干死的鱼,回到水里瞬间找回了活力,笑吟吟望向薛希来,却在眼神触碰的刹那被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吓呆,反应过来的时候,薛希来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薛家的管家在身旁,随时准备送客。
      汽车刚驶出车库,司机眼尖,远远就见薛希来站在出车口。汽车停稳后,车窗缓缓摇落,蕴华的视线调转过去,“有事?”
      “你这是去哪儿?”
      “华懋饭店。”
      “孟澜回来了?”
      蕴华一愣,他什么意思?但此刻实在没功夫计较他的话外之音,她的风度今天已超额使用了,再对阵下去,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否透支下下天的风度。
      “不是。”
      “又发生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知道好事坏事,”蕴华说,“康少渝在电话里再三恳请我务必赏光,我只好走一趟。”薛希来显然不清楚康少渝是何方神圣,蕴华只好又大致交代,“昔日济南城永隆钱庄的少东家,也有几年未通音讯了,不知道赶在这个日子口请我有什么深意。”
      “既然如此,”薛希来抬手看表,“你稍等我换身衣服,我陪你过去。”
      蕴华看了他一眼说不必,“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有炖好的鸽子汤,叫白芍盛来你喝。”
      说完拢着眉微微别过脸,薛希来攀住窗玻璃的手缓缓松开,“你快去快回,若有什么,赶紧通知我。”
      蕴华全当从谏如流,坐直了身子叫开车。
      车子驶远了,留下一路的尾气伴随热浪、虫鸣搅和薛希来的心头,迷雾一般的惨淡。暴晒一天的花草呆头蔫脑的,他站在楼前的花台旁,掏出香烟叼在嘴上,打火机打了几次却怎么都点不燃,后来终于点燃了,吞救心丸似的急不可待一路猛吸,直到烟草的辛辣彻底抚慰肺腑,才从那缭绕的烟雾中走出来,开走了家里的另一部汽车。
      他以最快的速度见完要见的人,赶到华懋饭店时,整好遇到她从电梯里出来。事先闻风的记者群从他身后争相居上,苍蝇一般扑过去,好奇的问题大同小异——薛太太这时候秘密会见的是什么人?是否为挤兑风潮搬到救兵?假药案有什么最新进展?请薛太太向公众说几句!蕴华被周随风和司机挡在身后,波澜不兴点头致意,“诸位既然知道我是秘密会见,自然当前还不便公开。”
      众人揣测她脸上隐隐的笑意,有几人高声发问:“究竟今日的密会对贵府而言是噩耗还是喜讯?薛太太透露一二吧。”
      想来这次挤兑风潮源自公众对京年药厂前途的难卜,继而担心薛家银行的安全性,再经过通茂纺织厂事件的催化,情势每况愈下。日本人深谙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她穆蕴华又何尝不会以彼之道?神秘救兵确有其事,她只消半遮半掩稍露端倪,足够成就记者们天马行空的神来一笔。如此喜讯的效果将成倍扩大,加班加点排版校对印刷,薛太太成功搬来一只神秘救兵的事经由晨报将传遍整个上海滩。明天一早,挤兑人群势必分化,多出一拨静观事态的人来,而此消彼则长,挤兑这种事情如不能一鼓作气,危机很快就过。
      蕴华被镁光灯筑城的围城困在电梯出口,平静诡秘地笑,无需羽扇纶巾,就是运筹帷幄的诸葛孔明。略抬手,“诸位,日前我府上遭遇些许麻烦,承蒙社会各界抬爱,日渐关注。我在这里只能说请大家无需过分担心,我穆蕴华绝不是临难退缩的人。当下已有可喜的进展,只是还不方便透露,待到时机成熟,一切将真相大白,届时还请各界朋友一如既往支持我们。”
      包围圈在收缩,有几人锲而不舍追问细节,蕴华却将手指比在嘴巴前顽皮地笑笑不肯再说了,由周随风和司机在前面开道,开始往外走。记者们哪肯放人,乱糟糟的七嘴八舌,四面八方都是话筒和相机,以意想不到的角度伸过来。乱中,蕴华看见薛希来把下颚朝后门口略偏了偏,下一秒钟,也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揽了出去。
      薛希来将小汽车停稳在薛公馆主楼前,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伸出手去。毫无意外,蕴华不肯接,自己撑着车门内测的扶手下车。这一天除了白芍的那碗鸽子汤几乎颗粒未进,下车的时候,傍晚滚烫的光照晃得眼前一片苍白,咬牙站直了,才留意到薛希来神色晦黯地瞧着她。她浅褐色的眼眸里呈现他的模样,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能说。那些手起刀落力挽狂澜的谋划,适才已商量过了;恳谈,她明显在排斥。
      原来相顾无言,不是默契到家而是穷途末路。
      他开车走了,成败在此一举,今夜和明早的布置尤为关键。蕴华目送他远去,转身进楼,屋里过节似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让她不由得一怔。薛鸿飞带来的那些人大都已安置进了副楼,只是十来口皮箱还摆在屋子正当中,有些是薛鸿飞的,有些是璟玉的,再就是随行人员的,管家少不得一 一确认过了,打发人送进不同的房间。一旁的婉华倚着楼梯最下方的红酸枝木扶手,摇一把绣海棠坠杏黄穗子的绢面折扇。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不拿正眼瞧人,比如眼下,一面摇扇子一面从扇骨的缝隙看出去,精致的眼珠子汪着水,却是寒冰化就,似乎有很多指点,偏偏吝啬赐教。
      直到看见蕴华,她随手喊住一个老妈子,“快去请老爷和小小姐下来!”
      璟岳从角落里冲出来扑进蕴华怀里,大伯娘大伯娘地叫,拿自己的小脸蹭她,好像蕴华才是他失散多年的主人。婉华的笑容僵住了,凭借扇子稍作整理,走过来拽走儿子,“你自己玩,再不然随便找哪个陪你玩也行,你大伯娘还有事咧。”
      蕴华笑说不忙,“我先陪璟岳一会儿,”抱起他荡了一圈,又鞠着他的脸蛋儿亲,“我太想你了,这一阵怎么也不来看我啊?”璟岳还是个孩子,虽然之前得过吩咐,事到临头还是不知所措,只是乖乖地、带着几分羞涩地笑,那笑容有魔力,望久了,有种晕船的感觉,摇摆中仿佛看见青葱岁月的薛彦平和穆婉华。
      蕴华真后悔说话没过脑子,为什么多此一问!璟岳的母亲与自己隔阂已深,他不能来,自然有不能来的道理。他们一家子搬出去单过,那段似水流年终究回不去了,她现在只愿璟岳快乐地长大,只要他好,就是替他们四人重活一遍,了无遗憾的。她叫来芡实带璟岳去草坪玩,接过奶妈手中的璟玉,笑容溅进眼睛深处,一直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过得片刻薛鸿飞下楼,几人围坐在一起说起目前的情形。薛鸿飞首先问当前的资金缺口有多少?蕴华说了个数,薛鸿飞便说:“这笔钱,咱们薛家自己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婉华有一点说得对,这么做只是扬汤止沸,咱们还得尽早拿出个治本的法子来挽回公众的信心,让存款回流。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何止是主意,整个计划早已成型,万事具备,今夜开坛做法借东风,成败就看明日。只是蕴华想起薛希来切切的叮咛,“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顶住今夜的压力,明天便可雨过天晴了。”她望了眼薛鸿飞身后的薛桥,究竟他是不是那个人还不好说,明臻说得对,眼下一切都不能透露。
      薛鸿飞看蕴华沉默,只当她为连日来频发的状况慌了手脚。而婉华呢,经验有限,要不然也不会出主意给通茂纺织厂放款子。纺织厂的事如同雪上加霜,只是事到如今再来苛责婉华也于事无补。两个儿媳妇,怎么看都还是大儿媳妇更能干些,薛鸿飞这么想着,那两只被盘转得咯吱咯吱作响的六棱核桃忽然按住不动了。
      秘书何裕宽俯身过来对薛鸿飞耳语些什么,婉华一边瞧着,两只手指捏住扇柄上的杏黄须子在腕子上苏苏地摩擦,忽然开口道:“何秘书,有什么高见,不妨公开出来,我们洗耳恭听呐。”
      何裕宽这个人蕴华了解,在几大秘书之中最为平庸,抄抄写写尚可,若论高见,他是断断没有的。所以蕴华有事一向不爱唤他,倒反觉得资历不如他的邵、黄两位用起来更顺手些。但有些人生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说:“适才老爷说治本之计,我倒有一计,”觑了觑蕴华,“只怕委屈了大少奶奶。”
      婉华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正要集思广益呢,你有什么尽管说,我二妹不是小家子不懂顾全大局的人。再说了,最后行不行的通,还得父亲拿主意,与出谋划策的人不相干!”她就在蕴华右手边,抬高了手使劲给蕴华扇风,笑得格格的,“是不是啊,二妹?”
      这一天真是与“二妹”结下不解之缘。蕴华自嘲暗道,她多久没与自己这么亲昵了?忽然间以大姐自居,自己还能说什么?且看她到底想怎样吧。轻笑道:“何秘书坐,请讲。”
      何裕宽便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说:“追根溯源,这一趟的事情起源京年药厂,只因药厂官司缠身引发公众对银行信用的担忧,这才有了挤兑风波。倘若……倘若药厂与银行从此划清界限,一家人两家店,对内对外均可以封住悠悠众口,那便两不相干了。”婉华的脸色头一个变了,扯出珍珠手袋中的手帕揾了揾两侧鼻翼,已经越过愤愤直接到了悲痛的地步。何裕宽仍旧说着他的高见,“最直接的办法,委屈大少奶奶暂时卸下银行里边所有的职务。这在外人看来,少奶奶既已不在银行任职,自然没有调动银行资金暗中帮衬药厂的权利,有这么一道防火墙,那么即便药厂的官司天长地久,也牵扯不到银行了。”
      婉华直挺挺地站起来,嘴里含着滚烫的蜡油似的抖个不停,声音因为尖细显得出奇拔高,“不行!绝对不行!穆家本就是银行的第二大股东,为什么不能出任职务?”
      婉华这般激动,何裕宽也不便端坐了,同样站起来,向下压着两只手,“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只要银行不倒闭,穆家到什么时候都是第二大股东,年终只要有盈余分红,也断少不了穆家的那一份。可这也得大家和衷共济先将此趟难关渡过去是不是?”他看向薛鸿飞,“老爷,千万别忘了还有那些小股东,此刻他们心里未必没有想法,真等到他们拧成一股绳与您摊牌,倒不如咱们自己先……先下手为强啊。”
      薛鸿飞的腮帮子鼓出两个大包,还在咬紧牙关力图保住大儿媳妇。婉华捏着扇骨的手直打颤,也顾不上给蕴华扇风了,她自己现在就是座火焰山,怒火熊熊。她对蕴华说:“从德国回来你就一直帮忙打理银行,六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药厂的事,我相信纰漏不在你,现在让你卸任,改日再回来的时候还怎么管理属下?还不得让人说三道四么!真那么着,二妹,你太委屈了!我替你难受……”“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何裕宽又在晃他的两只手,“您且别激动,别啊……”
      他高频率的晃着手,蕴华看着眼晕,搂紧了怀中的璟玉,视线投向对面的落地大玻璃窗。晚风吹动坠在纱帘下方的白色绒毛球,不禁想起了常被人们吹着玩儿的蒲公英,这算是她小时候最无聊的消遣之一。先生在台上尽讲些“悠然见南山“的情怀,仿佛文人傲骨就合该与眷恋红尘格格不入。她蔫蔫欲睡,想起抽屉里还有一把蒲公英,趁先生板书的功夫薅得满掌尽是。窗外,璟岳一路踢着球,跑出了玻璃的边框,充满汗水的童年呐,总是无忧无虑的。何裕宽的高见——让她卸任,走一个才好来一个,来者必定是婉华无疑了——何裕宽果然这么说,“三少奶奶实在放心不下,也可以接替大少奶奶董事的职位嘛。”婉华也果然坚辞不受。曹操加封魏王、赵匡胤黄袍加身都有个三让不受的阶段,当然最后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婉华低垂的眼帘下方布满深深的影子,她用那样哀致的表情表达自己的不得已——总得有一个穆家人出任董事,否则,一旦那些小股东联名推举新的董事人选,穆家便没有立足之地了,这叫先发制人。妹妹的卸任,源自外患而非内忧。
      “就这么着吧,爸爸。”蕴华腾出手来比划个干净洒脱的手势。
      婉华的一颗心开始往下坠,简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答应了?感情、名誉、财富、权利,她永远怀抱超然的心态说抽身便抽身,石心石意的人没有任何眷恋,所以她无懈可击,你怎么也伤不到她,怎么也不能看到她失态发狂。
      何裕宽也没料到事情竟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朝天子一朝臣,于三少奶奶有拥立之功的他,平步青云的时代来了。觑了眼抱着女儿颠荡的大少奶奶,这一位不是好惹的,既然已经过明路得罪了她,那便打铁趁热,将事情做实。他冲蕴华鞠躬,恭维她顾全大局高风亮节,转而又对薛鸿飞说:“老爷,大既然少奶奶以大局为重,那事不宜迟,咱们今晚是不是先知会几个重要的小股东?”婉华也说对,“保不齐这些人此刻正琢磨着呢,咱们主动宣布,倒打消他们心怀鬼胎。二妹,你说呢?”
      蕴华笑说正是呢,宜早不宜迟,晚了恐生变故。“晚了恐生变故”原是婉华截胡“四眼大齐”前夕的首创,现在被蕴华轻描淡写孝敬回来,婉华便觉得蕴华留有一手,神色慢慢变了,不知不觉竟有点胆寒。她走得远远地,站在蕴华身后,脸像地基坍方的马路。
      原本你一言我一语有商有量的场面忽然缄默。只有头顶的水晶吊灯敞亮着,黄橙橙的灯光澄淀下来,好像举头三尺有风雷搅动。薛鸿飞说:“既这么着,这就走一趟吧。婉华与何秘书先上车等我。”他没让蕴华散,蕴华料想他必定还有话交代,便一直等着。
      薛鸿飞换过一身竹根青长袍下楼,见蕴华拿个拨浪鼓坐在钢琴前逗璟玉玩儿,一派母慈子乐。他颇感欣慰,这个大儿媳妇方方面面他一直都很满意,那些谣言,不足信。这便说:“银行这些年都是你在打理,你做的很好。通茂纺织厂的事,若事先听取你的意思,情况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糟。我去见那些小股东,只是先探探他们口气,你且专心处理药厂那一头,银行的事我会力保你到底。”
      蕴华守在楼下,原是为确认通茂纺织厂放款子出自何人献计,其实她心里不是一无所知,除了婉华和何裕宽再无旁人。真是可悲,她负重前行,只为给她岁月静好,却换来她兴风作浪,往自己心头插刀。
      当然刀也插了不止一次了,除了修炼金钟罩铁布衫,暂时也没有办法。
      婉华未必打无把握的战,她对内笼络何裕宽瓦解自己,对外就能私下联合那些小股东,远交近攻是也。所以蕴华说:“爸爸不必为难,一切等见过那些小股东再说吧。”
      薛鸿飞刮了刮小孙女的脸蛋,没再说什么,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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