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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缘法承负 ...

  •   溪钟到家后并没急着洗漱睡觉,而是坐在床头发了半天呆。
      傅均行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主动,又或许只是喜欢他的手才没忍住呢?
      但嘴角有酸菜的这件事又怎么解释,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傅均行绝对是在撩他!
      溪钟到了家才觉出滋味儿。
      非要戳自己脸,害得他现在都忘不掉脸颊上那种痒痒的感觉,指腹和指甲小心刮擦得那么轻巧,跟春天湖面上的柳条儿似的。
      果然自己是反应慢半拍的那种人……溪钟低着头,陷入回忆。
      穿着米白色毛衣的傅均行显得温润儒雅,多了三分邻家暖男的气质,亲切非常,又因为那缕酸菜,显得有些好笑。就是这样一个人,微微笑着用手指尖刮了刮自己的红红脸,还故作无辜!
      可不能把他当成小绵羊!
      溪钟打个激灵,暗道不妙:万一真好上了,自己岂不是总会被狡猾的大白鹅欺负?明明自己比他还大呢!
      溪钟扑在枕头里,为恋爱伤透脑筋,良久,才抬起头猛吸口气。
      好想再单独把他约出来。不能在外面约,被人看着的时候自己总是脑子空白冒傻气,还是约他到家来吃点儿什么吧。
      那等他考完试好了……
      溪钟迷茫地看着手机日历,微微沮丧:还有至少俩星期呢!

      转过周,溪钟去火车站迎接父母回家。
      裴胜辉被晒得黢黑,咧开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亮闪闪的大白牙,让溪钟一度怀疑老爸是从非洲回来的。但老妈呢,说不上白,但肯定没那么夸张——
      “青简好久不见,大小伙,看上去又帅气了呢!”老妈金小曼拍拍他的肩膀,神清气爽,和身后背着大包小包苦哈哈的老爸裴胜辉形成鲜明对比。
      “我来拿,您二位歇歇吧。”溪钟是个孝顺孩子,连忙把父亲手上肩上的背包口袋抢过来一多半。
      “嘿,大儿子没白养,贴心小棉袄!”裴胜辉肩头轻松些,特地往上拔了拔个儿,不忘夸夸溪钟。
      “先回家,然后去古玩店!”
      “旅途奔波挺辛苦的,明天再去吧。”溪钟劝道。
      金小曼摇摇头,兴致勃勃道:“这不还没到晌午,上回我弄了十箱子东西,这么久没见,可得好好看看。”
      “那么多东西,今天半天也看不完……”
      “大致看看,就看看。哎,没来得及跟你说,上次的货物里应该有个漆奁,你看到了吧?特地写了你的名。”
      “嗯……我收拾好,送人了,也算是物归原主吧。”溪钟坦白。估计着时间,芮兆年也该回去问出结果了,大概正在消化往上一辈儿的传奇。
      金小曼惊讶道:“那个本来想当做给你的礼物的。”
      溪钟坦然笑道:“他现在的主人或许更适合拥有。”
      “这是什么意思?”
      “我带去给兆年看了,说可能是怹师门中人的作品,就先带回去辨认。送出去也没关系的。”
      “这样的话倒也可以理解。没事儿,那剩下的东西里你可以随便挑一件拿走。”金小曼知道芮兆年也是做漆的行家,毕业典礼上见过,此时听了个名字,恍然大悟。
      “妈,我要古玩做什么……”溪钟把包往肩头扶了扶,满脸无奈地看着骄傲的金小曼。
      “留着当传家宝啊!得传承嘛!”
      溪钟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眸光稍稍黯淡:老妈口中的传承与传家宝,自己……真的会有吗?
      “怎么,未来你还不收徒子徒孙?”
      咦,是徒子徒孙不是儿孙吗?溪钟惊讶地抬起头。
      “发什么愣,你这本事可不得好好传承?陈老爷子可重视你。到时候,万一市场不好,经济不景气,还能有个以备不时之需的老物件……”
      这,这未免想太多了吧……
      溪钟干笑着,只连连说是。

      三人回到家匆忙收拾一番,和在门口捯饬家务的白春信问了好,放下包洗把脸,整理了要带过去的东西,直接打车到古玩店。
      刚到古玩店,还没来得及进门,溪钟忽然看到芮兆年的语音通话。他赶紧把钥匙递给金小曼,示意先在外面接个电话。
      手机那头的芮兆年火急火燎的,气喘吁吁道:“溪钟,问到了!师父鉴定之后,说是我们祖师爷连向儒的作品!老泪纵横地把东西珍藏起来,和我讲了半天,说几十年没见过……”
      “连……连什么?”溪钟瞬间捕捉到一个有些相熟的名字。
      “连向儒啊,连丽如先生的连,向往的向,儒学大师的儒。你晓得?”
      “这个名字……和我,嗯,实际上的师兄似乎,有些血缘关系,怹父亲叫连向纶,您知道吗?”
      “这,还得问问我师父。回头吧,我刚下山,踩点儿去参加个公开课。”芮兆年呼哧带喘,估计是时间太紧了。
      “不着急,我也得问问看师父……今天我回家就太晚了,明儿吧。您专心赶路,我不打扰您。”
      “要得,下回约!”
      溪钟把手机揣回兜,快速搓着凉下来的手,小跑着钻进古玩店。
      “屋子打扫的真干净,这活儿干得,比你爸得力多了。”
      “那能比吗?”裴胜辉嘟囔着,到底因为是夸自家儿子,也没反驳,只絮絮叨叨,“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好啦,赶紧的,标价!明天就开业!”
      金小曼对开店大业展现出十足的热情。
      “这批货,够开一整年了。”裴胜辉感慨不已,“青简,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找货的时候,就已经顺便倒卖了六分之一的真品,初步估算回了本儿。你妈当年没去学考古,真是可惜了。”
      “现在也还来得及呀!”溪钟笑道,也参与到重整店铺的工作中去。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到附近吃参鸡汤。
      “北方冬天太干燥了,当然要喝点滋补的。他们家这参鸡汤啊,料很足,味道也浓,除了价格贵,没别的毛病。咱们仨人好久没见了,偶尔花大价钱搓一顿也没问题。”金小曼看着眼前一小锅油光灿灿的参鸡汤,眼前放光。
      炖得软烂的鸡肉轻而易举就可以撕开,用舌尖便能将纤维碾碎。软绵的糯米吸饱了汤汁与鸡肉的精华,满满一大勺,粒粒饱满,散发着药材与鸡肉的清香,暖黄的色泽极其勾人食欲。
      入口之后,芳香融入唇齿的刹那丝毫不觉得油腻,暖胃又滋润。来一口辣白菜和花生米,刺激得味蕾越发贪婪,想要再来一勺温热滋补的浓汤。
      乌鸡、竹荪、人参、枸杞、红枣……食材药材搭配得恰到好处,滋补极了。
      中空的竹荪裹着香浓的汤水,几乎是在口中爆开。柔嫩的口感带着韧劲儿在唇齿间滑动,奇妙的触觉与菌菇的鲜美合二为一。
      大快朵颐!
      暖洋洋的一锅参鸡汤,一碟紫菜卷,足够三个人吃到肚子饱饱,满面红光,摸着肚子笑,倒像是三尊笑盈盈的弥勒佛。

      第二天,溪钟先去拜访了陈老爷子,将连向儒的名字一说,拿漆奁内部的照片给怹一看,又把芮兆年的反馈告知。陈翰珪也微微怔了。
      “你说,那个漆奁是连向儒的作品?看照片的确是有些功底,也听过这个名字。如果连向儒是连诤的大伯,也怪不得那孩子有些爱好与天分。”
      看来师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嗯,连哥的想法很多,我如今看也觉得颇为独到……”
      “道听途说,老连先生早早和家人分开,独自一人做活,在我们那会儿有些名气。那孩子跟着父亲过来,估计也没见过怹这位亲人。”
      电暖气冒着干燥的热风,开水壶中冒出了细微的气泡,空气变得更暖,熏得人眼窝发潮,喉咙发紧。
      “我总觉得连诤还在。”
      老爷子的目光向窗外的天空飘远。
      溪钟追随着他的目光远去,并没有反驳。
      “那天我没有掀开怹脸上的布。”老爷子的声音无比平淡,“警察同志帮忙把人送到了殡仪馆,说抓捕的时候,看到受害者被绑在柱子上,被拳打脚踢,断了腿,也毁了容,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溪钟担忧地看向陈翰珪,老爷子浑浊的眼中却没有流露出哀伤,只是有些茫然。
      “是也罢,不是也罢,都只是个念想。怹要是有奇遇,能回来,早就该回来了。既然不能,八宝山那块地方也是老爷子我给留的。”
      总觉得像是说胡话。
      溪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沉默的陪伴安慰老爷子。
      “溪钟啊。”
      “师父……”
      “人还是得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不过是个念想,未来时时能见着影子,到底摸不着了。”陈翰珪拍拍比自己个头高的溪钟,露出久违的微笑。
      鸡皮鹤发的老爷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年轻人,总是能想到当年的自己,还有当年的连诤。
      “那个叫傅均行的孩子……”
      溪钟下意识地一哆嗦,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忽然提到阿均。
      “有没有觉得和你连哥有那么点儿像?”
      溪钟听见这话,舒口气,“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跟年轻人那,逗牙签子可有意思,别把不住边就得。我不至于看走了眼,真要结交了,合该掏心窝子。”陈翰珪捋着胡子,忽而说道,“前些时候,有个老头儿,估摸着是个草根儿道士,带着个徒弟在白家扫听半天,扯嗓子嘀嘀咕咕,还提到那傅均行,说他劫数难逃,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
      “劫数难逃?”溪钟立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那老头儿是他师父,嚷嚷半天不能让徒弟丢了面儿,说肯定得给他化劫。”陈翰珪看水开了,拿着水壶,稳稳当当地冲进茶壶,随意倒碗茶给溪钟,“都是师父,也都是半截入了土的人,对徒弟都是一般心思。想来那傅均行也不会是什么坏人。您和怹一起的时候,多少更像个年轻人……喝茶,喝茶。”
      ——好在冬日苦寒,师父没冲那苦极了的茶叶沫子。
      溪钟乖乖端了浓得呛鼻的窨茶,呷上一口,有意避开傅均行的话题,生怕自己听到这个名字就变了神情,让老爷子察觉。
      “师父,我下午去故宫帮忙,您老……”
      “不去啦不去啦,溪钟堪当大任,老头子年纪大啦,冬日不宜出门,还是这炉子和大茶缸子暖和!”陈翰珪笑眯眯地举起兑了开水的搪瓷缸,试试温度,便咕嘟咕嘟地灌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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