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妾》茴夏

7、命运

　　近几日，韶冬总是能不断地偶遇到司甘肖，真是碍了她的眼。

　　要不是现在能力不够，她真想将此人给痛打一番，以告孩子们的在天之灵。

　　水润的眼充斥着讥笑，勾讽看了看对面正在看书的司甘肖。想了想，终是开了口，“司哥哥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还能在外面读书！”

　　“也不是特别冷，最近不是要检查你大哥哥的功课他邀我来指点一二，我总不能应了不做吧！”

　　“令堂也多次上门，与家父商量，让我过来帮帮华兄。可偏偏，华兄的骨子里爱玩，我才来，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在府中多是女眷，我一个外男走动总是些不好。如果可以，你不如陪我走走好解解乏累。”

　　司甘肖想了想，眼眸中散发出淡淡的微笑，放下最近常翻的书，叹了口气，接着道：“天气也冷了下来，你每日要穿得再厚些才好，本就身子不大好，免得倒是冻病了。”

　　话语里含着深深的关切，司甘肖本以为自己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但许久不见回应，抬头望去，眼前哪里还有那人

　　面前空落落了，只有满地的秋叶与他相伴。

　　苦笑了片刻，才回了司家。

　　每日借着韶华的由头，只为了见韶冬一眼。

　　天边又下起雨来，雨雾里，雨声阵阵，一颗一颗打在司甘肖发苦的心上。

　　……

　　“今日百花宴，天家邀请，京城里的贵女贵公子都得去。”

　　“小姐，你赶紧去试试这件衣服。”

　　韶冬披着白玉兰散花纱衣，穿上了这华贵的散花如意云烟裙。

　　满身环绕着玉兰花的香味，一层缠着一层，捂得整个人浑身香气袭人。

　　玉缠好的缀碎玉钗藏在发里，白润的胭脂涂在嘴角，香艳里多了几分醉人的香甜，如同落入凡世的仙子，懵懂间迷得人乱了方向，乱了心绪。

　　“好漂亮，我家小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说着，桃红又为韶冬披上了层素净的刺有玉白花的外裳，才走出去，正与打扮完的韶香一起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马车一走一停，韶冬弄得睡意盎然，小脑袋一点点垂下，睡得过去。

　　“什么人”拦车声扰醒了韶冬。

　　韶冬正要回答“上三品神武大将军韶邦之女，烦请通过。”

　　便听见一个沉着低沉的声音轻笑道：“禁王杜誉周！”

　　“惊！”

　　这不是新帝

　　以前当鬼魂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一直被锁在皇宫里，那也去不了。整日里只能看着宫里发生的事，来打发这孤魂野鬼的时间。

　　宫里各种杂事，韶冬每天都八卦地极为开心。

　　一些宫女与侍卫私通，一些宫女每日的抱怨，对家人的思念孤寂。以及后宫里各位才人能为了获得恩宠，每日都尽最大的努力去勾搭陛下，可惜的是，他们最后也没有让女帝一息子嗣。

　　大概是因为女帝太爱身边的常穿红衣的俊美太监了吧。

　　只从那位人死去后，堪比百花般娇贵华美，三千花色尽失色的世尚最尊贵的女子如同丟了魂般，夜夜心痛哭嚎着，声音悲伤又婉转。

　　寝宫里，女帝脸色苍着含着泪，一声声哀伤地唤着床上早早化为白骨的人，面容枯槁里空洞着眼，失去往日的神气的色彩。

　　无光里，女帝离开了人世。

　　本为女帝处死的韶冬面对女帝的痛苦，并没有感到一丝复仇的快意。

　　无言的观看里，她明白她与她不过是苦命人而已。

　　一个不被所爱，一个爱而不能。

　　皆都被人抛弃，毫无骨气地以为那些人会回心转意。

　　处身在黑暗里，舔食着伤痕累累的伤口。

　　后来，新帝登机，深夜丰朗面容落在灯火的烛光里，扛着整个大杜王朝负重前行。

　　羽翼尚不丰满的帝王用红朱朱杀笔一点点书写着人间盛世、朝堂的清廉亲政、百姓的欢歌笑语、衣食温饱。

　　看着他娶亲爱人，与人相敬如宾，生儿育女。

　　再到自己的案子被重翻重审，前半生不堪的名声被新帝一节节打碎，重新还回她满身清名风骨。

　　对于这些，韶冬无疑是感动了，更多的是青年初长的欣慰。

　　韶冬稳住心绪，小心地拉开马车上的纬布，看着侧边的马车。

　　黑色单调的只玟着金色的边细角，那时也拉开了帷帘。

　　青年咳着咳嗽，五官清俊带着惊艳，深黑的眼睛对着韶冬轻笑着。

　　她瞧着伴随多年的面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真好，回来了！

　　杜誉周垂下眼帘，总觉得对面豆蔻年华的少女与他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面若小猫崽般可爱的脸蛋，倒是杜誉周心情愉快了些。

　　昨夜毒发，要不是闻黎滕在场，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今日可能就没有这百花宴了，有的只是他的死讯。

　　眼里的阴翳慢慢加重，血意从心口瞬间袭来，和慢慢虚白的脸色成了对比。

　　“进宫！”

　　朱红的城门及时开了下来，杜誉周的马车现行了一步。

　　韶冬并没有看到杜誉周咳血的状态，要不然她非得心疼死。

　　对于她来说，杜誉周已经是她的亲人了。无数的黑夜，是这个人撑下她鬼生。

　　吱呀的滚轮声压在路上，一道道深深的轱辘印在地上。

　　人声鼎沸中，百花宴开始了！

　　入宫的女子男子各自按着位置坐下，艳冠世间的女帝穿着大红的金丝凤袍入了殿，举手风情间都是帝王的威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声中，雍容华贵地入了座。

　　“今日百花宴，诸位不要在意朕，玩得尽心便可以了。”

　　“以前这个时候，我还是长公主，转眼间都成了帝王。还真是感慨万千，一时人都老了。”说完，杜子茹眼里聚起半真半假的笑意。

　　女帝脾气怪异，毫不顺意轻者杖行，重者永世不得入京，流放流疆，人头落地。

　　一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以至于片刻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应声。

　　“皇姐在臣弟心里，一直都没有老过。”杜誉周瞧着杜子茹，声音温和诚恳。

　　“罢了，罢了，朕有些乏了。”杜子茹挑起如画的细眉，慵懒道：“得先歇息去了。”

　　傅明低声想要阻止，却见到年轻帝王眼角处的冷意，愣了愣，抿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