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那份名为成长的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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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队的众人，怎么说呢。该说运动少年都是天然系，个个热情开朗又直率，再加上篮球队本就是个怪人云集的地方，未来那些古怪的言行搁他们眼里也没多刺眼。
在大家对她时不时的抽风已见怪不怪的现今，他们对于未来来说也不再只是樱木花道的背景。
比如虽然有点坏心眼，但实质上是个好学长的三井寿，比如温和敦厚的木暮，还有热情爽朗的大姐姐彩子。就连樱木花道喜欢的赤木晴子，未来也讨厌不起来。
晴子是和她不在一个国度的闪闪亮亮星人，对她来说耀眼到刺眼。但是，她自卑怯弱的苍井未来，也终于找到了能够容纳自己的一席之地。
——篮球队的大家，都是些很好很好的人。
壳中少女终于窥见外界的一方蓝天。可那丝成长的契机还没来得及被灌溉、破土，就被断定是一颗煮熟了的种子。
未来抹着眼泪，哽咽着嘟囔：“就算得了癌症，总比得知大哥患有心脏病要好。”
她有个“好”习惯，遇事往往会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这样一来，不管事实实际上是怎样，也不可能坏过自己的心理预期，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三井叹口气。“樱木花道没有被遗传到心脏病，怎么你一个被收养的反而替他得了绝症。”
未来顿时泪流满面。三井学长，原来你是个治愈系。
“学长，你真的觉得是我生病的缘故，所以大哥他才安然无恙吗？”
未来扑扇着晶莹的眼睛看着三井，那里面纯然的惊喜让他又一阵无语。
三井板起扑克脸教训她:“你读过长腿叔叔吗？”
未来点点头作答，三井满意地颌首，继续谆谆教诲。
“你懂得告诉我不要逃避，怎么轮到自己时，就不知道了呢。”
这里插句题外话，精神病学里存在一种名为波利安娜（Polly Anna）症侯群的病症。那是以《长腿叔叔》的女主角冠名的心理疾病。罹患此症的人会把各种事情都看得乐观。就算是不幸的经验或者惨痛的失败，他们也会从中强行发掘出“好的事情”，然后借此认定自己是幸福的。
也许有人会认为“乐观不是件好事吗”。可是，尽管失败的经验有痛苦的一面，但其同时也会成为人成长的精神粮食。如果将此当作“好事”来接受的话，虽然会使心情平静，却无法从中学到任何东西，也不会有所成长。自然也无法培养出上进心。
总之，过于积极的思考方式和逃避现实没有什么区别。错误就是错误，失败就是失败。正因为能够老实地承认它们、进行反省、在心中牢记不再重蹈覆辙，人类才能成长。
——这些只是题外话而已。
篮球队的大家接纳了未来。
她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学会与更多的人好好相处，其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很热情，很善良。
她完全能够在彩子、晴子，三井学长他们的帮助下，破壳而出。
然后，就将渐渐放下对樱木花道的偏执。
这就是成长。在他人看来普通不已，对自己而言痛不欲生，但天大的痛楚，总会渐渐过去。
就好像三井一样。就像每个人一样。
最后，也许会在年老的时候淡淡回忆起自己稚嫩无比的纯真初恋。
可是自己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值得一提的事情，就只有对樱木花道的疯狂单恋了。
如果连它都烂尾了，就算回归了正常的人生——
名为《苍井未来》的小说不就更加是一出乏善可陈的俗烂三流劣作。
未来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三井，得到学长这样的回答。
“活在精神的世界里是非常奢侈的事情。”Good Job！三井一语中的，未来开始恍悟。
“那只有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的前提下才能做到。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在为生存奔波。你没看到那些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画家、大作家个个沦落到怎样悲惨的境地吗？”
学长大人继续道破未来的本质：“你得的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彼得潘症，把自己定格在刚出生时的单纯状态。但是人最初的样子是不适应这个世界的。成长，就意味着改变。改变，是很痛的。”
他说的对。自己怕痛、抗拒改变。所以到现在也没长大。
“喂，红灯。”三井一把扯住心不在焉地机械挪动双脚的小女孩儿。两人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动。未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打工、学校什么的，此刻都离自己好遥远。
三井这个倒霉催的学长当然得继续陪着，一边还得绞尽脑汁去纠正她那偏执的世界观。不过他其实挺乐和。他欣喜地发现自己也有哲学家的天分啊。
以前每次看到未来恭恭敬敬地称呼木暮为“学长”时，三井总是气急败坏地嚷嚷“待遇也差太多了吧！”然后每每被一句“你有一点学长的样子吗？”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老实话，三井自己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冲着木暮叫学长。
不过，谁拿自己和那位篮球队保姆去比那是没事找虐。反正现在他也找到了身为学长的优越感兼与自豪感。三井心道，嘿嘿，小丫头……我比你多吃了两年酱油，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你这孩子太一根筋。”三井作出如下总结。“性格太单纯，被保护得太好。”
这种事情总是旁观者清。
至于当局者，也只有在自己已经开始所了悟，才能听得进去。比如此刻的未来。
未来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樱木。
现在她才知道，虽然没爹疼没娘爱，但自己其实是在樱木花道的溺爱下生活至今。
原来只想着一个人，是件奢侈的事情。
因为有大哥的庇护，她才可以这么单蠢地活在小女孩子的幻想世界里。
那么……要脱离现在的生活方式吗？
成长需要作出改变。
维持对什么东西的迷恋一辈子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吗？
“这辈子就这样了！”未来发恨地咬牙大吼。反正日子也剩不了几天！！
三井连连摇头。这家伙真是单纯啊。
在他看来，她的兄控并非暗恋，其实是依赖多一点。
看着她的时候，三井总觉得就好像看见了两年前的自己。
消极又迷茫，觉得老天单单对自己不公，又烦又闹的就是不去好好看清现实。
——可不就是中二吗。
成长其实没有所谓“开始”，而是在分秒的流逝中悄悄地、不为人察觉地一直在进行。
然后在厚积薄发后一朝破茧。
作为过来人，他想告诉她，捱过黎明前最黑暗的黑暗，此前的痛苦、煎熬都将渺小到不值一提。
提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被未来的喃喃自语给噎到了。
“我已经没有变老的机会了啊……”
三井顿时瞪大眼睛，呆立当场。街道上的车来来往往，流动的人群面部模糊不清，一片朦胧的背景中，他只看到那个看起来像是活得比谁都有激情的女孩子，面色彷徨地冲着地面吐露心音。
“其实，我一直觉得人生很痛苦，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碰到过什么好事。我以前总觉得变老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又难看又恐怖。所以，我就想着，开始变老时就死掉的好。”
这才是她心中的真正想法。看起来热血无敌的未来，本质果真就是一中二。
只不过她厌世的本质外包裹着一层“热爱生活”的糖衣。因为她是个每每被逼到逆境就会从骨子里爆发出一股子狠劲的匪丫头。这就是她人格分裂的真相。
“虽然觉得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现在由不得我选了，突然觉得好不甘心啊！！”
未来狠狠抹着眼睛一梗一梗地说：“突然想到很多想做的事情……我想看着哥哥成为一个很棒的篮球手，然后缠着他手把手教我打篮球趁机吃他豆腐……我还想......”
现在往回看看又全部变成了好事。被樱木家收养，一度以樱木未来自居，都是幸福的回忆。
和樱木花道一同成长至今的点点滴滴骤然浮现眼底心头。她对于自己会死这件事实仍是麻木不仁。但她开始恐慌，她如果死了，樱木花道会怎么样？——她被自己利他性的“崇高”想法给取悦到了。
“我……我果然是为了哥哥而活的……”未来骄傲地扬着眼泪纵横的小脸总结道。
三井无奈地随口附和：“哎……你怎么高兴就怎么着吧。”
“太没责任感了！”未来其实对自己的错误有所了悟。了悟了但却停不下来。
“学长你这个时候不该苦口婆心规劝我改邪归正吗！”
“去！”三井推了把她的后脑勺。“日子都没剩几天了，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活啊。”
这句话真是深得她心啊。知己，三井学长你是我的知己啊。未来脸上大雨磅礴。
她不愿在樱木花道面前哭泣，有眼泪习惯忍着。现在有温柔宽厚的学长在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未来发狠地想，要把一辈子的眼泪统统逮这儿流光光。
“我不想用这个名字过完一生啊！”未来撒着娇，一直大哭大哭着。“来不及了吗……我的墓碑上不能刻上‘樱木未来’吗？”
三井心中登时一痛。看樱木花痴追着赤木晴子那样子，未来的心愿似乎……他能做的只有。
“乖啦乖啦”。三井寿温柔地摩挲小女孩儿的头顶。“别哭别哭。”纵容她继续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 那份名为成长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