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醋王的养成攻略》猫帽

10、问题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化，中原中也并非一无所知。
　　被太宰治一巴掌拍醒后，他就感觉到身体非常疲惫，脑袋晕眩，手脚发软。

　　大概是病了，他心想。
　　不到影响身体活动的程度，那就没关系。
　　忙完了一切，好好休息，隔天就好。

　　吃药？
　　又不是重病，不需要那么奢侈，穷人靠的是忍耐跟自愈。

　　他不喜欢在人前示弱，习惯摆出自己强势的一面，震慑任何心存恶意与侥幸心的不轨之徒。
　　只要他还睁着眼，就是永远是顶天立地，为其他人开辟前进道路的尖刀。
　　他是无敌的，无所畏惧的。

　　直到他实在撑不下去……
　　即便是当着最讨厌的某人的面，他还是坚持不住闭上了眼。

　　人是晕过去了，但意识却处于一种奇妙的清醒状态。
　　中原中也觉着自己变成了一条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的小船，飘飘悠悠，晃晃荡荡。
　　不知会去往何方，却丝毫没有惶恐或不安。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了“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纸面上写东西的动静，期间偶尔会穿出一两声“哒哒”的叩击，类似敲打键盘的响声。

　　“哈——”
　　什么人发出悠长的哈欠声。

　　“笃笃笃。”
　　手指连续扣动着木质桌面，为了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紧接着响起了一道令他非常错愕的声音。

　　“有空写些跟工作无关的东西，倒不如睡个觉，晚上有酒会，你别在谈话时给我睡着了。”

　　咦，是他的声音？
　　听着像是自己在跟什么人抱怨，但吊诡的是，这些话他从未说过。

　　令他更加意外的是，接下来回应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非常熟悉。

　　“又不是跟无聊扯淡的会议，我怎么可能……”

　　无论何时都显得轻佻随性的语调，兴许是疲惫的缘故，添了几分性感的慵懒。

　　这是太宰那混蛋？

　　“就在上周的周六。”【中原中也】凉凉地道，“我保留了当时的监控记录。”
　　“呵呵，你是为了在这堵我，才特意留下的证据？”【太宰治】笑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作出退让的妥协，“睡一会儿也好，反正已经写完了。”

　　悉悉索索，似乎在收拾东西。

　　【中原中也】又开口了：“磨蹭了老半天，你究竟在写什么？”
　　【太宰治】：“很好奇？”
　　【中原中也】无所谓道：“不说就算，你会向我提出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异常的问题。”

　　他似乎在怀疑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我写的是遗嘱。”【太宰治】的声音轻快又明亮，仿佛在跟朋友分享有趣的事情，“你猜猜，我写了什么？”
　　“……”

　　你写什么干我屁事，中原中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太宰治】略带笑意地道：“好吧，这个你绝对猜不着，换一个题目，你猜猜我会将遗嘱放在哪里。”
　　“啪！”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道：“猜个屁，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欸？
　　中原中也愣了愣。
　　不不不，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对那个混蛋说！
　　要死就让他去啊！

　　【太宰治】双手一拍，用吟唱般的夸张口吻道：“哇哦，真是令我感动到落泪的深情告白。”
　　“咔嚓。”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捏断了，特别脆生。

　　这次他听出来了，肯定是笔。
　　这几天他被太宰那混蛋气得捏断过好几支笔。

　　【太宰治】：“试着猜猜，猜对了，我送你一件礼物。”
　　【中原中也】冷笑着道：“就你抽屉里的那个尖刺项圈吗？”

　　【太宰治】“咦”了一声：“你偷看过？”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偷看？呵，我用得着偷看？找印章的时候翻到的！你要是真想藏起来，就好好上锁！”

　　【太宰治】精神一振，登时来了兴致：“上锁的作用就是为了给别人开锁的，比如用一根小铁丝……”
　　【中原中也】：“我又不是你。”
　　【太宰治】阴阳怪气地调笑道：“也是，你可以直接用指头拧开，毫无技术含量的暴力狂。”
　　【中原中也】：“……”

　　梦里的自己被气得说不出话，中原中也感同身受，默默地在心里替他作答。
　　——的确，我不介意将你的头盖骨拧开，再用铁丝给你的DNA开个锁。

　　或许是那嘴贱的渣渣去睡觉了，说话声音没有再响起来。

　　但那个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却萦绕在中原中也的脑子里。

　　太宰那混蛋在写遗嘱？
　　还要让自己猜他藏哪？
　　他俩的关系有这么亲近吗？

　　不对啊，他们有聊过这个嘛？

　　呃，头有点晕。
　　果然跟那混蛋有关的事情，想想都会觉得不适。
　　还是歇歇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原中也终于睁开眼。

　　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的时候，他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自己在室内，也就是说，他大概率还在港口Mafia。
　　从身体的僵硬程度，能够确定自己已经躺了挺长时间，在被丢出去之前清醒过来，他的运气还行。

　　两秒后，他的脸绿了。

　　一团阴沉沉的黑影从旁边飘过来，从上往下笼罩着自己。
　　两只冰冷湿滑的手掌扒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
　　两道阴森恐怖的视线从半空中刺落，紧紧攫住他的心脏。

　　“你可总算醒了啊……”
　　犹如来自幽冥地狱的鬼魅魍魉来到身边，对自己发出可怕的召唤。

　　“哇啊，咳，咳咳！”被吓得忍不住叫出声的中原中也在下一刻因为喉咙干燥，止不住咳起来。
　　他稍一动弹，身体便不由自主往下滑，半个脑袋扎进水里。

　　“噗！”
　　被突然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吸了口气。
　　然而鼻子已经没入水面下，他吸进肺部的不可能是缓解咳嗽的氧气，而是雪上加霜的水。

　　鼻子、鼻子进水了！
　　身体僵硬，丝毫动弹不得，明明只需要抬头就能获救，可是他却连完成这个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要死！

　　也不知道呛了多久，在他眼前快要跑马灯的时候，终于有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帮助他的鼻子重新回到空气里。
　　瞬间如获新生。

　　“咳咳，咳！”

　　中原中也咳得死去活来，他盯着靠在浴缸旁边的人，咬牙切齿道：“太宰——”

　　“嗯嗯，是我。”太宰治笑着点头。
　　“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你不是想要体验一下溺水的感觉吗？噢噢，我懂我懂，如果不做好心理准备，溺死可是会很难受的。”太宰治的声音柔得能拧出水。

　　中原中也倔强地边咳嗽边辩解：“谁、咳、谁想溺死了，我跟你不一样！”

　　太宰治戳了戳他的脸颊：“话说，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一句话？”
　　中原中也狐疑地反问：“一句话？”

　　太宰治理直气壮道：“道谢啊。”
　　中原中也：“……”

　　道谢？
　　做梦去吧。

　　中原中也冷冷地道：“你刚才根本就不想救我吧？”
　　要不然也不会看着他溺水好半天，才给帮忙。

　　太宰治一脸“做好事没好报”的憋屈：“滑进水里是你自己的锅，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要是不想被我救起，我现在也可以把你按回去。”
　　他嘴里说着话，双手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像是准备使劲将后者按下去。

　　“等等！”
　　“又怎么了？”头顶落下忍笑的声音。

　　“我！我、我……谢谢。”中原中也用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脸颊泛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