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9班》怡崽努力中

8、第 8 章

　　从孙毅家出来已经傍晚，郑曾得在天黑前赶回家，急匆匆地走了。

　　贺宇见江赫不太着急回家，就和他一起坐公交车。车上人比较多，他俩拉着三角拉环，站在车厢最后面。

　　江赫精神了一整天，刚上车时，还和贺宇有说有笑，没过两分钟，上下眼皮就在打架了，脑袋窝在臂弯，全靠拉环稳定重心。

　　通宵伤身伤肾，不提倡。

　　贺宇把手放在他面前的座位靠背上，重心向他倾斜，尽量保持一个在他睡过去前能扶住他的姿势。

　　“我不困，”江赫埋着头，嘀咕，“不就一天没睡觉吗，小问题。”

　　车到站停稳后，陆陆续续下了不少人，站着的只有他俩了，空位也只有一个。

　　江赫说：“贺宇弟，你坐吧，我爱幼。”

　　“我尊老，江赫哥。”

　　贺宇架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到空位坐下。江赫表情很满意地接受了。

　　闭上眼睛，江赫就睡着了，周围人也没什么人聊天，画面格外安静。

　　贺宇低头看着江赫，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便像扇子一样落下，皮肤干干净净的，鼻梁很高，嘴唇自带了一层适度的红，很好看的少年模样。

　　为什么总盯着江赫看？
　　他有个秘密，喜欢男的，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学吧。那个喜欢可以随时随地说出口的年龄，班上很多男生，在讨论自己喜欢哪个女同学。

　　有人问他：“贺宇，你喜欢谁？”

　　贺宇说了一个当时班上长得最可爱的男生的名字，那个男生被起哄的人群气哭，对着贺宇说：“你这个同性恋，你别喜欢我，太丢人了！”

　　贺宇当时还不懂同性恋什么意思，查了资料，知道了含义，以及当时的小贺宇有多么与众不同。

　　他就把这个不同藏了起来，不轻易让人察觉。

　　尽管他知道，性别是用来区别厕所，而不是用来区分感情的。但只有他知道有什么用，不接受的人，永远都不会接受。

　　思及深处，江赫睡熟了，随着公交车的转弯，靠在了他身上。

　　他别过头，无声地笑了笑。

　　一天的周末只够睡个精神饱满的觉，就要回学校迎接新一周的学习。

　　九中每周都有一次周考，从中午收假考到晚上，节奏紧密。现在算是暑假补课期，考虑到学生们的情绪问题，周考在9月正式上课的时候才会安排。

　　所以星期天下午，只要科任老师不占课，就默认是自习。

　　除了大小火箭班科任老师自行安排的小测，别的七个班比较放松，没什么学习兴趣的人几乎都跑到操场解放双手了。

　　最闹腾的9班，反而出奇的安静，一个二个稳坐在教室里，大气不敢出一下。

　　董泰生气了，表情很吓人，在讲台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腕表，似乎在记录时间。

　　贺宇指尖转悠着笔，看一眼书，看一眼门。

　　郑曾用气声跟他说：“没课归没课，江赫他们直接不来太明目张胆了……板凳空了十多张。”

　　“报告！”
　　江赫第一个出现在门口。

　　“报告！董老师，我们来了！”
　　孙毅砰一下撞他身后。

　　于寞叠罗汉似的挤在后面。

　　两分钟左右，门口站满了迟到的九班同窗们。

　　教室里的人拿着书，眼睛却瞟着门口看热闹，等着董泰发作。

　　董泰指着手表，“2点正式上课，我两点半到教室来，有一半人都不在，一问，都说去厕所了。”

　　江赫顺着接了一嘴，“组队上厕所又不是女生的专利。”

　　“你们上厕所都带着包？没兜放纸吗？”

　　话音刚落，门口一群男生同步把书包藏了藏。

　　贺宇看着江赫，江赫也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贺宇摇摇头，继续刷题。

　　董泰脸色不好看，倒没过多表现出来，师德告诉他，要用爱来感化学生，而不是暴力。
　　哪怕暴力很管用，忍字头上一把刀。

　　况且，不能一犯错就罚扫地。学校里也没那么多地给他们扫。

　　在班主任面前，他们个顶个的乖，班主任一走，又该干嘛干嘛。

　　董泰接手9班一周，大概了解他们缺少什么了，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进来吧，上自习了。”董泰招招手。

　　他们一个接一个，带着怀疑走进教室，等他们坐好后，董泰从前门出去了，没有惩罚，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走后一分钟，教室里又吵的不可开交。

　　“接到董泰电话的时候我才刚睡醒。”江赫转过身跟贺宇说，“半个小时赶到学校，我竟然成功了。”

　　贺宇用笔指了指右边的后门，那儿有一道影子。

　　江赫看过去，正巧和董泰智慧的目光对上，他老老实实举起双手，转过身去。

　　又过了十分钟，“上厕所”那十几个男生坐不住了，相识的用眼神交流，屁股随时要离开椅子。

　　贺宇写一个字，江赫屁股挪一次，估计已经把椅子擦干净了。

　　江赫的同桌叫周宏轩，发际线偏高的小胖子，也是英语课代表，上次问他字母是24个还是26个。

　　周宏轩对江赫打了几个手势，江赫对着孙毅竖起大拇指，孙毅拍了拍同桌于寞的肩膀，四个人同时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走。

　　贺宇的耳机线被人扯走，他不悦地看向拿着耳机的江赫。

　　江赫说：“走啊，打球去。”

　　贺宇一放下书本和笔，教室里的人像后背长了眼睛，整齐地放下“学习”工具，恢复了往常的菜市场氛围。

　　贺宇属实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功能。

　　去晚了的后果是球场没有空的位置，只有和别的班拼组。

　　有两个场地已经开打了，没办法中途加入，只有最里面的场地有两个人练习投篮。

　　一行五个人，最前面的孙毅充当交际大使，和看起来最好说话的红衣服男生说：“兄弟，加一个呗？打一场友谊赛？”

　　红衣服瞥了他们一眼，“9班的？”

　　周宏轩走上前去，说：“对啊，你是4班的吧？我认识你们班的金煜明，我哥们。”

　　红衣服一听说他们是9班的，表情从敷衍变成了嘲讽，落下两个字“不加”，然后和同伴打球去了。

　　他们没人注意这个眼神，想着没地方打篮球，可以去打乒乓球、羽毛球，能玩儿就行。

　　结果后面那两个人用不小的分贝讨论着他们。

　　“我要是像9班那群人一样……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人哈哈哈哈，是个人都比他们好。”

　　笑声过于放肆，想不注意都难。

　　江赫耳尖听不得这种嘲讽，回身大声说：“我怎么听到有蠢货在讨论爷爷们？”

　　幸好贺宇拽住了他的胳膊，不然他直接冲到他们面前，抬起拳头招呼，不打一架就很难收场了。

　　孙毅冲过去，撸起袖子：“21世纪还搞歧视？煞笔，有本事打一架。”

　　另一个黑衣服知道这是在学校里，他们不敢怎么样，所以嚣张道：“只知道打架，和初中生打架，你丢不丢九中的人？活该挨处分。”

　　歧视在每个学校都有，九中因为有个特殊9班，让歧视更加针对性和明显，很多人听到9班，或多或少有些鄙夷。

　　红衣服假装要投篮，故意把准心对准他们，砸中了目标最大的周宏轩。

　　周宏轩的胖肚子弹了一下，他捂着肚子，“我去，我中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一下给蓄势待发的怒火浇了一层油，四个人撸起袖子，准备干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贺宇捡起地上的篮球，向着篮球框投掷。

　　一个标准的空心球，短暂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打什么架，打球吧，”贺宇接住弹回来的球，“输了的受罚，在场的都是见证。”

　　红衣服对贺宇还算客气，“行，打球我没怕过谁。”

　　黑衣服正和另外四个人僵持着，听见有人要和他拼球技，顿时眉开眼笑。

　　“你和宁海拼球技？”黑衣服说，“他是体育特长生，你能赢我倒立喝水！”

　　宁海得意道，“吴琦，话别说太满，万一他真的特厉害，今天这台你下不来。”

　　吴琦说：“别谦虚了，他能有你厉害？”

　　江赫走到贺宇身边，说：“我来吧，管他丫的什么校队，在我手底下都得叫哥哥。”

　　贺宇看了看他，“相信我。”

　　江赫“嗯”了一声，退到场外去观战。

　　贺宇活动着手腕，“怎么比？”

　　“半个篮球场，五分钟，随机发球，得分多的人获胜。”吴琦把篮球扔给他，“你先来。”

　　贺宇臂弯夹着篮球，退到三分线之外，然后把篮球拍在地上，一下一下的适应。

　　孙毅不是仇学霸的人，嘴上逞强，心里还是对9班唯一的学霸服气的。

　　“好家伙，他真的会吗？”孙毅问，“这么高的个子，会打个篮球也不稀奇。”

　　江赫摇摇头，这次关系到尊严问题，他却没有半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