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夷与霜枝》陆远山

1、征

　　“姑娘好身手！”又一个被我按在地上的挑战者，征兵的长官站起来鼓掌，周围的人也在喝彩。
　　“只要您不要忘了与我的赌约就好。”我有些狼狈，发散乱在脸侧。
　　“当然不会。”长官亲手将五两银子放到我手中，一旁的文书将纸质的证明给我，证明有两份，一份入库，一份自己保存。
　　“十月初，我们启程，到时在这里集合。”
　　“到时候再见。”
　　我来应征时，这位长官是想让我去做饭和去学习包扎的。
　　为了同伙的生命安全考虑，我选择用比武的方式劝服他让我上战场。
　　他担心我身为女子，受伤可能会破相，不同意我上前线，我就给他立刻军令状，赌了五两银子。
　　我叫和夷，没有父亲，母亲将我养大，她说我的父亲被伪帝害死了。
　　母亲会读书写字，和同村的女人比，母亲十指纤细，皮肤白皙，不像是从小劳动的，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母亲，为什么我叫和夷？”
　　“因为你父亲姓何。”母亲不想多说，只是微笑着。
　　后来母亲教我写字，我才知道两个字完全不同，不过我也不再问了，母亲总归会告诉我的。
　　我八岁时就在学骑马了，母亲又请人从城里找了店定做了儿童用的小弓，我和同村的孩子比起来不仅要识字，还要练习弓马，辛苦，但是我摔倒回头时总能看到母亲期待的目光。
　　回家将五两银子给母亲，她又为我做了一双鞋。
　　早在边境有蛮夷骚扰的消息传来，我就做好了要参军的准备，母亲听后不仅没有反对我，反而在夏天就开始为我做冬天的棉衣。
　　“母亲还有没有要叮嘱我的？”
　　“明天你去集市帮我买些青黑色的线，再买些糖给马吃，马儿老了，它走不动时你也不要打它。”
　　“不然让它在家陪您吧，我走路去就好了。”
　　“我哪有时间给它打草！它虽然比你年长，但你要多照顾它。”
　　“知道了母亲。”
　　第二天早，天有些阴沉，快下雨了。
　　快步走到城里的集市，刚买好母亲嘱咐的东西，雨就落了下来。
　　下完这场雨，天气应该会凉快一些。
　　我走到屋檐下避雨，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衣裳单薄的女子。
　　有路过的行人想进来躲雨，看到女子都转头离开了。
　　我凑近她些，嗅到了脂粉香气，知道了她的身份。
　　站街的妓女。
　　“诶，你冷吗？”左右无事，不如在雨停前聊会天。
　　她坐在阶上，抬头看向我。她的脸很小，我想用手比一比，是不是如同巴掌一样大。白皙的脸上有一块伤，像是被人打的，这么大的拳头印，应该是个男人打的。我不自觉握拳，心里对这种打女人的男人很不屑。
　　“冷。”她见我是个女人，又不感兴趣的把头转了回去。
　　我坐在了她旁边。
　　“你走开，别打扰我做生意。”她站起身来。
　　“这样就不冷了。”我笑嘻嘻仰头对她说。
　　“……”她看我，像是在看街上乱跑的猪。她又坐了回来。
　　“你都破相了还怎么做生意？”
　　她转过脸，用后脑勺对着我，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知说错了话，不再提她脸上的伤，想也知道是哪位客人打的。
　　“吃糖吗？”我掏出一块给马吃的糖，手握着伸到她眼前。
　　她接过糖，把脸转了回来。
　　糖将她腮边顶起一块。
　　那一刻，我觉得她有些可爱。
　　“交不够钱，我就要去军中了。”她的眼中没有颓丧。仿佛只要再接几个客人，她就不用去了。可是快打仗了，税重一分，家家户户都银钱紧张，谁会让她做生意呢。
　　“……”她去军中和我不同，她是被送去做军妓的，因为她的籍贯不是良民。
　　我想到这里有些烦躁，也吃了一块糖。将糖咬碎，嚼的嘎吱嘎吱响。
　　“你快离开吧，和我坐在一起，不干净。”她见我久久沉默不语，又将脸转了回去。
　　我的心好像痛了一下。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用去军中。”血涌上头，我冥思苦想才涌上这一个办法。
　　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消失了。我要帮她，我只记得这一个想法。
　　“你要替我交钱？别犯傻。”只不过是同一房檐下躲雨的露水交情，哪里用得着为陌生人烦恼。
　　“不，我娶你，让你改成良籍。”
　　“……噗呲。”她边笑边推我。
　　“这雨一时间停不了，趁着现在雨小，你快回家去吧。”
　　“你跟我回家吧，我要去打仗，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我去与村长说，不放心家里的母亲，要娶个媳妇回来照顾母亲。”我站在屋檐外，拉她的手。
　　“怎么是个傻子呢。”她笑我。
　　“阿姊你跟我走好不好，母亲很善良，她会对你很好的。”我像小孩子一样摇晃她的手。
　　我对母亲都没这样撒过娇！只知道小孩子大多是这样向母亲讨要零嘴的。脸红的像被冷风吹过。
　　“好～我跟你走。”她无奈，跟着我走进了小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