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殇》古镜无波

12、第十二章

　　“你们干什么？”
　　茉莉惊惶地看着扑面而来的黑压压的军队，乌黑的枪口泛着冰冷而凛冽的光，对着她的胸口。虽然军队士兵的脸都被挡在反光的头盔镜片后，但制造出的压抑的气氛却让人禁不住地想尖叫。
　　一队士兵根本不答话，上来就打算直接闯进门。茉莉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来这些不速之客的目的很明显是冲着真夜来的。所以尽管很害怕，她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你们不可以……”
　　“滚开，女人！”
　　粗鲁地呼喝后，为首的士兵一把推开茉莉。茉莉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孟守抢前一步扶住了她，狠狠地盯着如狼似虎的士兵，隐忍着不吱声。担忧的目光不禁向站在屋子中间的真夜飘去。

　　阿尔弗雷德分开士兵走进屋内，他所有的视线早已全部被屋子中间那个美丽得不似人类的少女深深吸引住了。
　　多么奇特的生命体！
　　尽管外表美丽柔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玻璃娃娃，但全身流泻而出的气势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强悍。那奇异而通透的淡琥珀色眸子，叫人一见之下就难以移开目光。
　　完美！真是完美！果然是非人类的产物！
　　阿尔弗雷德几乎想放声大笑了，想不到事情竟进展得这样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这个宝贝！

　　“出去。”少女安静地开口，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在问“你吃饭了没有”一样，根本没将满屋子荷枪实弹的士兵放在眼里。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眼睛紧紧盯着少女，右手缓缓掏出别在腰间的死光枪，抬起的方向却指着一旁的茉莉和孟守。
　　他轻柔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死在这里么？”真夜看也没看手枪所指的方向，只是微微偏了头，盯住了阿尔弗雷德。
　　“有意思，你果然特别。不愧是轩辕透和本.赫斯创造出来的艺术品！”阿尔弗雷德慢条斯理地回答，拿着□□手臂却没有放下。

　　听到赫斯的名字，真夜的瞳孔缩了一下，颜色开始暗沉下去，一股异样的气场从她身上波动开来。
　　“嘿——别生气，我可不是为了跟你打架来的！”阿尔弗雷德摆了摆另一只手，“我只是来告诉你，休.皮斯上尉跟……”
　　他顿了顿，才道：“跟你的母亲的情况的。”
　　什么？
　　真夜登时失神。
　　妈妈？
　　这个男人说的是妈妈？
　　“你说我妈妈？她在哪儿？”

　　撤去骇人气场的真夜犹如普通的少女，满脸都是焦急的渴盼，那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看得人屏息。
　　阿尔弗雷德也不自觉地呼吸错了一下，心头暗暗赞叹，脑子里却迅速转起了念头。
　　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休.皮斯一家遇害的消息，难道说那宗案子不是她做下的？不可能啊，那样非人的手法除了这样的新生命体，地球上断找不出第二个！可看这女孩的表情，却又不似作伪……无论如何，眼下将她带回去慢慢研究才是正道。
　　打定了主意后，他笑着开口道：“我自然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你可要跟我们去？”
　　真夜一喜，刚想点头，一旁的孟守冷不丁开口喝道：“真夜，别上当！这家伙不是好人！”
　　“阿守……”
　　真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孟守，孟守的脸涨得通红，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能让孟守这么生气，肯定不是好事！

　　阿尔弗雷德脸上仍然挂着笑，心里却起了浓浓的杀机。
　　这该死的臭小子，多嘴多舌！如果不是顾忌真夜的实力，他早一枪灭了他了，哪儿容得下这小子在这儿破坏计划。
　　“阿守，我想妈妈……这个人有妈妈的消息……”真夜看看孟守，又看看阿尔弗雷德，嗫嚅着道。
　　“不，他肯定是骗你的！真夜，别相信他！军部的人都不是好人，他肯定是想对你不利！”孟守气急地喊，真夜就有如一张白纸，根本对这世间的人事物一点也不了解，更无法分辨人心的真假。
　　“小子，你真的很多嘴！”
　　阿尔弗雷德斜了孟守一眼，搭在手枪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茉莉见到，一颗心登时狂跳不已，对于军部的人来说，就算把整个贫民窟的人都杀光了，也不过就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她赶紧扯了扯孟守，禁止他再开口，孟守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阿尔弗雷德满意地回头再对着迷惘不已的真夜，心里的把握一点点大起来。这少女尽管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却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心思单纯得一望即知，也丝毫没有分辨善恶是非的能力。这更证明了像这样的人只有可能来自与世隔绝的实验室。
　　本.赫斯，你还真是造出了一个宝贝呢！
　　阿尔弗雷德嘴角泛起笑容，声音轻柔地道：“你的母亲，玛丽安.克里，上尉休.皮斯的妻子，三十五岁，十六年前被本.赫斯挑中，作为最佳孕育人选，被植入人工受精卵。并于五个月后诞下小孩，之后得到自由，嫁给我军上尉休.皮斯，获得稳定的上层社会生活，而条件则是对这一段经历守口如瓶。我没说错吧？”
　　这段话半是猜测半是情报机关打探来的消息，但真夜却无从分辨，她只知道这个人认识她的母亲，他果然知道母亲的下落！

　　“你真的知道我妈妈的下落？快带我去找她！”真夜再也顾不得许多，扑上前一把抓住阿尔弗雷德的手臂。
　　“乐意效劳!”阿尔弗雷德绽开微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真夜兴冲冲往外走，孟守赶上前一把拉住她，又急又气：“真夜，你真的要跟他走？”
　　“阿守，他知道妈妈的下落，我终于可以找到妈妈了！”真夜克制不住兴奋。
　　“你、你这个笨蛋！他是骗你的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跟他走了会有危险的！”孟守气得不行，直想扒开真夜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真夜顽固地摇头，想见到母亲的渴望早已压过一切。阿尔弗雷德面色不变，眼神却冷厉下来，毫不掩饰的杀机看得茉莉一抖，赶忙拉过孟守，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再有动作。
　　阿尔弗雷德不再耽搁，挥手挡开孟守与茉莉，半推半请地带了真夜出去，他一走，满屋子的士兵也鱼贯撤出。

　　茉莉这才松了口气，孟守狠狠甩开她的手，失控地对着茉莉大吼：“你干嘛阻止我？那家伙不是好人，真夜肯定会有危险的！”
　　茉莉心里苦涩，半晌才道：“可是……阿守，我不能……不能让你有危险！你爸爸把你托付给了我，我、我决不能让你冒险！”
　　“那就可以把真夜推出去吗？你明知道军部的人不安好心！”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茉莉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啜泣起来，“可是，你不能有事……无论如何，你不能有事……我是自私，可是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孟守发胀的头脑一下冷了下来，自己竟对着茉莉发火，这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不，是我不好。”孟守替茉莉擦去眼泪，声音低哑，“是我无能、我懦弱，我没有本事保护真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军部的人带走，然后还要将无名火发到你身上，是我没用。”
　　“阿守……”茉莉呜咽着抱紧了孟守。

　　孟守想哭，眼里却干涩得流不出泪来，心里撕扯般的痛。
　　真夜，我曾说过你是最重要的朋友，是值得用一生去呵护的珍宝，我发誓要保护你，可事到临头，才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这样懦弱无能的我，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渺小如我，可以凭借什么来保护你？终归不过是满足自己虚荣的一句空话罢了。

　　北约军部，戒备森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完善设施，更拥有一流的研究机构。而重中之重的基因研究所就坐落在军部最中心，这里的戒备可说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放我出去！我要见妈妈！”
　　真夜愤怒地捶打着合金墙壁，大声吼着。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毫无遮挡地被监视着。
　　“你真是不乖，我不是说过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就会让你见你母亲的吗？”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墙壁内隐藏的扬声器内发出。
　　“阿守没说错，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真夜虽然单纯，但面对这种熟悉而厌恶透顶的实验室环境，即便再白痴，也明白自己上当了。
　　阿尔弗雷德也很是烦躁，因为真夜的不配合，导致研究一直无法开展，尽管自己无比坚信，真夜就是本.赫斯研制出的新生命体，可是没有数据来证明的话，是无法向军部高层交待的。自己想了许多办法，电流刺激、药物麻醉、催眠……所有的法子对真夜似乎都无效，这个异类果然强悍，这些手法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真夜不再捶打墙壁，她走到床边坐下，双臂抱胸，心里开始冷笑。
　　阿尔弗雷德的目的很明确了，无外乎就是想从自己身上套得本.赫斯的研究数据。可是采用的办法也太老套了！
　　电击？麻醉？什么玩意儿！这种把戏在她六个月大时就被赫斯训练得具备绝对免疫力了。还有什么催眠？开玩笑，简直弱智！
　　阿尔弗雷德盯着屏幕上的真夜，暗恨自己的挫败，他咬牙思索了良久，忽然灵光一现。
　　既然物理攻击对真夜无效，不妨试试心理战术，当初自己不就是利用她思念母亲的心理才引得她上钩的么？

　　“真夜，你当真想见你的母亲么？”
　　真夜翻了翻眼，没好气地道：“当然。”
　　“可是，这可叫我为难了，要知道，你母亲可是已经死了啊！”阿尔弗雷德冷不防道。
　　真夜倏地从床沿站起，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冷静下来，大声道：“这么幼稚的谎言，我说过，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就是想挑拨我变身，我偏不如你愿！”
　　“是吗？那给你看看休.皮斯一家惨死的影像好了。”
　　阿尔弗雷德的话音一落，房间中央就现出了激光投影的画面，正是皮斯一家四口开膛破肚的恐怖景象。

　　真夜的瞳孔骤然猛缩，脑海中模糊的零星片断无序地跳动起来，有些景象快速地从眼前闪过。
　　鲜血、孩子的哭叫、妈妈凄厉的眼神……
　　不、不、不，这是阿尔弗雷德的诡计，是骗我的，是骗我的！他就是个骗子，故意弄了这些假象来动摇我，妈妈怎么可能死呢？对，一定是骗局！
　　真夜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不去看那些画面。
　　阿尔弗雷德冷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么，无法接受？还觉得是我在骗你？从一开始，我可没说过你母亲还活着，我只是说我知道她的下落而已。没错，她的尸体现在还停在军部研究室里，作为牺牲在异种生命体手下的典型案例，在被反复研究呢。”
　　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妈妈不会死、妈妈还活的好好的！这个人是骗子、骗子！不可以相信……
　　真夜反复地念叨，捂住耳朵，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真是顽固！
　　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手指按了几个键，激光投影又换了画面。
　　一声熟悉的声音发出的惨叫，彻底让真夜愣在原地，扭头向投影看去，瞬间瞳孔开始放大。
　　画面中，茉莉身上被击穿了好几个洞，血流如注，明明就可以一枪致命，却偏生专挑次要部位下手，明显是有意要折磨致死。
　　最后的一枪，击爆了头颅，往日明朗的容颜变成血肉模糊的一滩肉块，终于结束了痛苦的折磨。
　　真夜浑身开始颤抖。
　　茉莉、那么温柔的茉莉……
　　还有阿守呢？
　　阿守在哪里？死了吗？
　　我说过要保护他们的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强烈的气场以真夜为圆心向四周迅猛地扩散。
　　异变开始了。
　　阿尔弗雷德兴奋地坐直了身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这真是叫人叹为观止！果然是上帝的杰作！
　　前一刻还是有如天使般晶莹剔透的人体，后一秒就成为身形巨大的异类生物。
　　雪白的膜翼铺天盖地，原本宽大的房间一下显得拥挤不堪。
　　额头伸出的白色长角，泛着坚硬的金属光泽，锋利无比。
　　肌肤上爬满了青筋，肌肉隆起，充满了强健的美感。
　　指尖闪耀着蓝幽幽的光，野兽的利爪。
　　真是——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