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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十一章 何为谜底 ...

  •   雨霁。晚霞团团铺开,西边已是火烧火燎,东边顶上倒还黏着几层云片,压得很低。热度一上来,城市就变作了桑拿堂子,屋外的人,个个都有点胸闷了。
      程澄大大地喘了口气,看看正蹲着身子忙碌的湛蓝筝,又瞄着孙桥,孙桥冷道:“干嘛?”
      ……他知道啊……
      “我没事。”程澄低下头,“嗯……”
      “你要是很闲,就过去帮那疯子给水缸子搓背好了。”孙桥讥讽道,“有她那绣花一样的时间,足够我去医院再重新打一遍石膏了。”
      他不耐烦地将拐杖甩到一旁,把石膏腿放到石凳上,程澄问候道:“都泡了吗?”
      孙桥盯着她那还沾着泥巴的,关切的小脸,“不仅泡了,还碎了。”
      “啊……”程澄六神无主了,说,“那可怎么办啊?”
      孙桥冷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会问,却不会给个答案,还乱着急,最后惹别人心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白痴!”
      程澄很是惭愧地低头,听见孙桥哼道:“白痴到你这程度……真不知道日后哪个男人会这么走背运,摊上了你这个包袱。”
      程澄一怔,“喂!你你你,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
      男女之间的这种讨论,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孙桥冷道:“我说话从不用别人指挥。尤其是不需要一个白痴来指点。”
      程澄气闷,“我……我……我以后嫁给谁……”她说话声越来越小,“嫁给谁……也不需要别人管,尤其是……尤其是你!极品男!”
      孙桥嗤笑,“那我就等着看,瞧瞧一个白痴,日后如何照顾自己和她的男人好了。说起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程澄,忽然勾起了邪笑,“若是以前……本世子倒还愿意大发慈悲,纳你当个小妾,省得你这种白痴没人要,孤苦伶仃一辈子。算是积德行善了。”
      程澄气结,“你你你……”
      “话都说不利落。”孙桥终于玩腻了,“白痴。离我远点。”

      对于哭丧着脸跑过来,苦哈哈喊了声“湛蓝”的程丫头,正给水缸子“搓背”的湛蓝筝是完全没有兴趣搭理,她忙着呢,忙了一个小时了,忙到衣服上的雨水还没干,又让汗水给浸透了。
      “湛蓝很忙啊?”程澄见湛蓝筝连一声“嗯”都给免了,便问那伺候在一旁,随时上去帮忙的凤晓白,“她做什么呢?这缸子有什么蹊跷?”
      凤晓白注视着湛蓝筝,只道:“她在找那道封印的主符文。这缸子年久,四壁已被朽了,纹理模糊不清,气息也都被掩了起来,大概也是高人所封吧。实在难。”
      找什么?程澄纳闷,“什么是主符文?”
      回答她的,是凤晓白突然地一声“小心”,迅速拉过程澄避开了原地——孙桥的拐杖贴着程澄的身子,直直插到泥浆里。
      孙桥在廊下冷道:“疯女人,如果我是你,就会先捅死这个吵闹的白痴。”
      湛蓝筝头也不抬,“让他们都闭嘴。”
      凤晓白直接点了程澄。
      湛蓝筝此刻正用绢帕,沾着泡了符纸灰的药水,擦拭那大铜缸子的周身,从缸沿往下捋着,任何一个凹凸都不放过,好不容易才顺出了一道凸起的藤蔓纹饰。湛蓝筝眼前一亮,顺着纹理犹如摸骨般,手中绢帕一路擦下去,直到了缸子底,那里有块块铁锈还团着层层泥垢。
      她又忙了许久,终于擦了个干净,才算看到了最底处的那道符文——风吹日晒,到底是辨不清晰。
      凤晓白蹲下,以手摸索,用树枝刻画在泥土上。可饶是如此,学艺不精的湛蓝筝依然回忆了好久,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好几道类似的符咒,最后才嗯了一声,确定道:“该是没错了,这是个封邪镇魔的无咎法子。只是竟给铸到了缸子里,倒是少见。”
      她踢踢这大铜缸子,看了一眼孙桥那石膏腿,“杨树精,你能下去把那尸首连着裹尸布一并给掏出来吧?”
      杨树精蹲在围墙下,只苦涩道:“这位湛家的姑奶奶,您若是神通广大,刨了老头子的根,掘出那尸首就好了。可老骨头自有了那活尸为伴,日日为她的哀怨所缠,吸收的那点天地精华,被她分得了一半走。没看这盛夏三九天,老骨头的叶子却让活尸的阴气都给朽没了么?莫说掏出来,老骨头碰都不敢碰,把根献出去就罢了,咳咳,湛家姑奶奶动手快着些,那活尸喜好雨后行动,昼伏夜出,算算——”
      他望望挂到西山角上的日头,“快到时辰了。”
      湛蓝筝法杖一出,重重拍上了缸沿,咚一声犹如撞钟,众人只觉得绿光喀喇乱冒,好似要瘪掉的霓虹灯泡,忽见金光满满,自缸体四周漫起,齐齐向外一弹,湛蓝筝身子一仰,立时退后几步,滑到凤晓白怀里。她法杖还向前伸着,手腕却不自觉抖起来。
      “你想做什么?”凤晓白很理智地问。
      湛蓝筝只说:“丫头和孙桥先去廊下避避。”
      又对凤晓白道,“咱们是下不去的。丫头去过一次都差点少了半条命。”
      “你的傀儡呢?”
      “拽出丫头是没问题。关键是那裹尸布我虽没见过,但这银丝绳的编法,却是压制极大邪佞的。如果裹尸布上也刻画了驱邪咒……”湛蓝筝沉吟,“傀儡接近不了,反会被推出去,搞不好会反到我的身上。我倒是可以冒险试试,大概死不了。”
      凤晓白一脸不容拒绝地说:“不行。还有别的法子吗?”
      湛蓝筝了然道:“两个法子,推了围墙,砍了杨树,掘地三尺,揪出那尸首。建议阳日的午时到未时做。”
      摸出手机调出阴历,“后天可以。”
      “太晚了。”
      “那就是破了这个无咎阵法。”湛蓝筝小声说,“然后我试着把那尸首……给唤出来。如果阵法不破,这个阴寒的术,是绝对没法越过阵法使到尸首上的。”
      “控尸吗?”凤晓白聪明地说,“对你有危险吗?”
      “干这行做什么都有危险。只是高低问题,这个来得要安全。虽然够费劲的。”湛蓝筝懒洋洋道,“关键是这阵法,我破不动。你知道我功力微薄嘛!为今之计,只有最蠢的一个法子了。”
      “碎了这个缸子。”凤晓白替她说出来,他掌风一发,轰然撞到那缸子上,缸子嗡嗡好似被雷劈,喀嚓落了一大块铜片。
      “十成力气。”凤晓白蹙眉,“只失皮毛,伤不到根基。需要合力。”
      湛蓝筝出符飞快,已贴满了大铜缸子的周身,“我发动的时候,可减弱阵法的力道,晓白你出手。”
      她法杖一抬,绿光如洪水倾斜,长龙样绕着缸体盘旋,所过处金光熠熠,湛蓝筝手腕一压,绿光收紧的同时,金光萎顿。
      凤晓白不必提醒,双掌合出,赤光砸向缸子,只听轰隆一声,左近小树扭曲,瓦片坠地,杂物散落,棚子摇摇摆摆。大铜缸子却只裂开了几道缝隙。
      凤晓白身子向后一退,湛蓝筝感到捏着法杖的指头生痛,周身力量好似沸水乱扑腾,冲着经脉几乎要炸开。可她却是又上前一步,将力量提了一提,生生压住金光,凤晓白的再次出掌,又是一声轰隆,缸子抖了几抖,喀嚓几声脆响,缸体开始抖动,继而倾斜。
      湛蓝筝未放下法杖,凤晓白出掌又是一击,缸子上半部已变作了碎块,下半部却还稳稳当当。
      眼见那金光涨起,湛蓝筝却又是近了一步,她气色并不是很好,可捏法诀的手指头勾得更紧了,满眼都冒金星,分明已呈现“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状态。
      凤晓白见状,便打消劝退的念头,生生忍下肺腑生痛,见得绿光稍微占了上风,他勉力提气,举掌再击,心中估摸着内力一时半会,是提不上去的了——
      后心一暖,让一对手掌抵住,暂时枯竭的丹田气海顿涨,上不去的那口气也缓过。
      凤晓白出掌再击,双倍的十成内力通通撞了过去,一股子大力反冲回来,凤晓白和他身后的孙桥都向后跌去,听得哗啦几下,和缸子一起破碎的,还有孙桥的石膏腿。
      “多谢内力相助。你没事吧?”凤晓白见湛蓝筝还生龙活虎地站在原地,遂放下心来,赶快扶住了孙桥,后者一脸嫌恶,“松开,我死不了。”他生硬地说,粗鲁地拨弄开凤晓白的手掌,回头就看到被点了穴在廊下当模特的程澄,瞪着眼睛看向自己。
      他举起拐杖解了程澄的穴道。
      “看什么?”孙桥怒道。
      程澄一哆嗦,“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你的腿……”
      “再看就剜了你的招子!”孙桥恶毒道,“本世子还用不着一个白痴关心!都说了死不了,你脑袋坏了,耳朵也聋了嘛?!”
      程澄怔怔道:“为什么你老是拒绝别人接近你?”
      “因为那是弱者才需要的。”孙桥寒下了声音,“记住,本世子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程澄浑身发抖,“你受伤了,我只是关心一下……”
      孙桥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湛蓝筝开始欢呼,“扯出来了!扯出来了!”
      大铜缸子的“遗址”上,那黑窟窿上附着了一个绿色圆盘,好似强力磁石般,拽着某股力道,再缓缓向法杖那边挪移,走上几米,便看到几十根银色丝绳先飘了出来,紧跟着是绑得结结实实的一大捆水淋淋的裹尸布,此刻尚在滴答着水珠子。
      程澄这才看清,那上面,原来画满了墨色符咒。
      她不禁跑上前几步,孙桥拄着拐杖跟在一旁,杨树精此刻倒是活了,抢在湛蓝筝动手前道:“老骨头替湛家姑奶奶做这事情。”
      他三下五除二就拆开了裹尸布,往外一扯——
      程澄好奇心太强,不怕死地又上前几步,抻着脖子去望。
      孙桥不动声色地紧拄了几下拐杖。
      “杨树精起开吧。” 湛蓝筝不冷不热地吩咐了一声,法网已扣在了裹尸布上,杨树精身子一缩,便让开了视线,程澄望见那呈现出来的尸身,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天……”她颤抖道,“怎么会……这尸身……”
      女尸躺在裹尸布中间,她紧闭双目,脸色青白,一身青色襦裙,裙摆贴着地面,松松垮垮。
      衣衫完好,尸身无损.
      宛若刚刚睡去,随时都可睁开眼睛.
      湛蓝筝倒是不奇怪,杨树精已很主动地补说:“灵体被封在里头的,可都是这样啊。要不别的魂魄都跟着去轮回,就她能爬起来杀人啊。湛家姑奶奶,你可知道么?这活尸还没有腿呢,你看她那襦裙下摆,是塌下去的啊——”
      杨树精夸张地做着手势。
      程澄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她是嫉妒!对不对?她没有腿,所以她就砍了别的女孩子的腿!”
      杨树精连连点头,“厉鬼都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一点点仇恨就无限扩大啊.不过已无碍了,让湛家姑奶奶一棍子下去,便可了结了。湛家姑奶奶,趁这活尸还未到复苏的时候动手吧。唉唉,可怜我这一院子的老小哦——都被冤杀了。”
      他背过身子去抹泪,悲哀地,缓缓向围墙那里走去。
      湛蓝筝早就戴着阴阳镜,她一直都很仔细地盯着那尸首,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忽然轻声唤道:“丫头过来。你认认是吗?”
      程澄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身形差不多吧。大概就是了……嗯……只是……”
      她轻轻说:“只是觉得她的骨骼小了点啊。那个女鬼……那个女鬼,看起来……块头有点粗吧。”
      “丫头。”湛蓝筝掏出一只小布口袋——便是那让程澄捡了半天,最后被害得坠落地道的东西,“这东西我从地上捡起来的,你用过吗?”
      “没用过啊……”程澄莫名其妙,“但是我认识啊.原本是放我这里的.也不知道是谁掉下来的,让我捡到了,是开光的护身符吧?我想找失主……”
      “你用没用过?在地底下?哪怕是用它打到什么,碰到什么?”湛蓝筝语速很快地启发。
      程澄坦白地说:“打到过杨树精吧。他是绿眼睛么,没错,我对着他那俩眼睛就过去了。然后轰一下,就好像爆炸似的,我啥都不清楚了。”
      湛蓝筝一把推开程澄,众人都未明白这突变为何的时候,只见她奔去围墙,法杖一抬已炸出数十道绿光来,好似锁链向跃上围墙的杨树精杀去。
      “拦住她!”
      她一声令下,凤晓白身形一动已跃上围墙,孙桥拐杖一伸,将糊里糊涂的白痴程扒拉到自己身后来.
      湛蓝筝满脸杀气,对着那杨树精怒道:“还真是死不改悔的家伙!竟敢骗你湛家姑奶奶!这回要你知道好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十一章 何为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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