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葡萄糖酸丐

41、争斗

　　师意猜想周清柏应该是在医仙花晋那里，便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赶到了云卢宫。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只有花晋在她的床前为她诊治。

　　“你醒了，”花晋收了手，走到桌边，写着药方，说道，“魔气入体，需要祛尘草加以驱除，而且你内外伤得都很重，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子，这几日就先待在我这吧。”

　　师意听他说着，沙哑着嗓子问道：“衍清呢？我有话与他说。”

　　花晋写完药方，拿起看了一眼，递给一旁的弟子，然后说道：“他和尘禹已经赶去了，你不要担心，反倒是你，新伤旧疾，还是好好关心下自己吧。”

　　师意闻言，微蹙着眉头，闻着房间内的药香，有些头晕，“希望他们赶得及。”

　　“但愿如此吧，”花晋轻叹一声，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让人通报我一声。”

　　“嗯。”师意应了一声，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看守在房里的两名弟子，思忖着如何去西牞山。

　　不管锐金的话是真是假，她都要去确认一下。

　　歇息了一会，她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支开两名弟子，便留了张字条就出了云卢山。

　　与此同时，周清柏与尘禹也是翻山越岭，一路疾驰，去往仪盘上指示的，荣华所在的地方。

　　已经是大年初一，天色微亮，卯时将过。

　　天突然开始下雪，街市上的狼藉慢慢被雪覆盖。

　　明明是新年伊始，靛州城内却是人心惶惶，尚且逃过一劫的人，都躲在自家府门里，不敢露头。

　　昨夜那些惨叫如犹在耳，那些野兽嘶吼声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远在千里之外的洞穴内，寒气甚是逼人。

　　锐金浑身是伤的躺在空洞下，旁边是一副棺椁，黑漆金雕，是他曾经为他准备的。

　　他倚在旁边，看着前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嘴角笑意不浅。

　　苍芜差点就杀了他，却还是没有来得及。

　　荣华在他最后出手的瞬间，彻底失去意识，如他所说，沦为了战斗的傀儡。

　　苍芜虽然肉身重塑，但到底时间久远，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身体，而且他的一部分魔气还在锐金体内，所以如今的他，最多只能和荣华打成平手。

　　□□华是不知痛不知累的，继续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的可能，若是衍清再赶到，那他没有任何胜算。

　　他不想再恋战，看准了时机准备趁其不备去偷袭一旁的锐金，却被荣华反应极快地阻止。

　　她睁着无神的眼，手里握着已经没有灵力的法器，挡在锐金前面。

　　锐金扶着棺椁起身，说道：“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苍芜没说话，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相信衍清很快就会找来，不如我们合作，你们当年也曾交过手，却被他以一己之力挑了整个魔族，这个仇，你难道不想报？”锐金绕过荣华，看着苍芜道。

　　“虽然他如今法力不如从前，但到底还是神。”苍芜有些不放心地说。

　　“他的灵力如今还剩多少，无从知晓，但是……”锐金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荣华，“耗在她身上的至少也有三四成。”

　　“那你想怎么合作？”苍芜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

　　锐金浅笑，说：“你若是帮我除掉衍清，她，还有我身上的魔气，悉数供上。”

　　“这么好？”苍芜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他和荣华。

　　“我苟延残喘至今，不过也只是因为一口怨气，天罚到底是天罚，我又如何能安然无恙。”锐金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然后问道，“你意下如何？”

　　“成交。”

　　顶着一路风雪，周清柏和尘禹终于还是赶到了洞穴，就在两人谈话后不久。

　　苍芜和锐金都察觉到动静，在洞穴下隐匿了起来。

　　周清柏走进洞穴深处，只看到地上躺着的文凌的身体，还有两件法器，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洞壁上的痕迹，猜想这里应该曾激烈地打斗过。

　　尘禹生怕惊动了谁，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具身体旁，叹了叹他的鼻息，还好，尚有命在。

　　“他们人呢？”他小声问着边上的人。

　　周清柏仔细观察着周围，似乎想从幽深又昏暗的洞穴内找出什么。他没回答，化出玄清剑，走到地上一处裂缝旁。

　　尘禹看着那道浅浅的裂缝，不明所以，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是谁曾在这打斗过？师意？”

　　周清柏凝神看着那道裂缝，没理会边上的人，把玄清剑插了进去。

　　“躲开。”他沉声说道。

　　尘禹不疑有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他就看见那道裂缝因为玄清剑的灵力，裂口越来越深，甚至往两边扩散。

　　一声闷响，地面塌陷，尘禹忍着尖叫声，堪堪保持住了平衡，然后与周清柏一起，闪身躲过碎石，落在了洞穴下。

　　“下面竟然还有一层。”尘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奇地看着周围，然后就看见前方好似是有一副棺椁。

　　洞下昏暗，他不是很确定，只看着像。

　　他走到周清柏边上，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去看。

　　周清柏也注意到洞内的异常，他知道人应该就在这里，只是如今他在明，敌在暗，还是出声嘱咐尘禹小心些。

　　待他看见棺椁，便走在他前面，准备去一看究竟。

　　一丝寒风吹来，尘禹不禁打了个惊颤。

　　两人走到棺椁前，看着这副封盖的棺材，心中都生出一丝异样，似是不想打开。

　　周清柏不想浪费时间，朝尘禹眼神示意。

　　尘禹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尾部，深吸口气，伸出手，与周清柏一起，把棺盖抬起放在了旁边。

　　周清柏看见里面的人，整个人都惊愣住。

　　尘禹眯着眼没有看清，见半天没有动静，便睁开眼去看，看见里面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躺在里面的，正是荣华，只是她双眼紧闭，面容憔悴，身上的衣裳有些破烂，好似是与谁争斗过。

　　周清柏略一思忖，便觉得事有蹊跷，她如何会躺在里面？难道是他们故意为之？

　　他刚拉着尘禹准备后退两步，就见里面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双眼无光。

　　她猛地起身朝他打了一掌，然后五指迅速成爪，他的胸前被她抓伤。

　　尘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清柏扔到了一边，然后他就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人，与荣华一起，频频朝周清柏发起攻势。

　　饶是周清柏有所防备，还是被刚才的那一幕骇住了心神，此刻有些招架不住。

　　他看着荣华面无表情，却异常凶狠的手法，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谁人帮她解了定身咒？又是谁告知她来此处？

　　周清柏一面抵挡着三人的攻击，一面去观察荣华，满身的怒火无处发泄。

　　“衍清上神如今这灵力可是大不如前啊。”苍芜讥讽道，手上攻击不停。

　　周清柏看着他与几百年前如出一辙的模样，眼神不善，“手下败将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如此狂妄？”

　　“今时不同往日，谁是手下败将还不一定呢。”苍芜笑道。

　　“以多敌少，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也对，你又凭什么能和我单打独斗。”周清柏说着，一扬手中长剑，隔开三人的攻击，然后略过荣华，往他两人身上刺去。

　　锐金被苍芜抽去部分魔气，又与他打斗许久，此刻力不从心，被周清柏划了一剑。

　　血在他的腹部，洇了出来。

　　荣华与第一次一样，使出全力攻击周清柏，只是这次，她的妖力更甚，加之苍芜的协助，整个洞穴内都震颤着。

　　尘禹无从插手，在一旁着急，然后他就注意到，周围的洞壁开始扑簌簌地掉着碎石。

　　“衍清，洞要塌了，我们赶紧出去！”尘禹边说边跑，竭力想让周清柏听见。

　　周清柏也注意到周围的震动，然后，洞顶上就塌下一块石头，砸在地上，轰隆一声。

　　他担心荣华如此不管不顾会受伤，只能暂时停手，往洞口撤。

　　苍芜和锐金早已从上方的洞口逃出，周清柏硬挨了荣华一掌，拉着她的手腕携着尘禹，也飞身准备从上面逃离。

　　到了上面，却发现还有一人正躺在地上，眼看着就要顺着那裂缝的洞口掉下去，却被尘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几人刚出去不久，山洞就开始往下凹陷，然后一声巨响，原本高凸的山头，已经成了一个深坑，凌乱的山石，草木，堆在坑里。

　　苍芜看见周清柏出来，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迎上去。

　　荣华挣脱了手腕，攻击仍旧不休不止。

　　尘禹想结印，却被锐金阻止，两人也打斗起来。

　　雪化成了雨，落在山林里，滴滴答答。

　　不一会，几人就浑身湿透，荣华更是已经披散了头发，面色苍白，看着甚是诡异。

　　周清柏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憔悴模样，很是心疼，一张满是雨水的脸上尽是不忍。

　　“要我如何，你们才会放过她？”

　　雨声里，周清柏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已经被噬魂，我们也无法。”锐金躲过尘禹的一记封印，在一旁说道。

　　“我知道有控制的办法，”周清柏沉声说道，“傀儡，不过是为人所用，说吧，你的条件。”

　　锐金闻言，哈哈一笑：“你怕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苍芜见他让荣华收了手，也后退一步，中止战斗。

　　“衍清上神还真是，总是如此高高在上啊。”他说道。

　　“我要你——自戕，”锐金阴狠地说道，“形神俱灭。”

　　尘禹听见这话，睁大了眼，看着周清柏，对锐金吼道：“你放肆！”

　　锐金对他的吼叫毫不在意，看着周清柏不变的脸色，说道：“这个条件怎么样？”

　　周清柏没说话，紧盯着眼前的人。

　　荣华此刻好似一个木偶，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感受不到雨水的凉意，也感受不到周清柏炽热的眼神。

　　尘禹在一旁提醒他：“你可别胡来，不值得！”

　　见他不说话，锐金催促道：“我耐心有限，还请衍清上神尽快给个答复。”

　　雨越下越大，大得周清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确实不值得。

　　她的诅咒未解，他又如何能死？

　　“只要你解了她的诅咒，我这条命自然给你。”周清柏说道。

　　“衍清你疯了！”尘禹生气地吼道。

　　“闭嘴。”苍芜瞪了他一眼。

　　锐金思考着这句话，看了眼苍芜，却见他无甚所谓的表情。

　　“眼下，容不得你跟我谈条件。”锐金不悦道。

　　“哦？既如此，那便不如我直接杀了她，再等她的下一世，亦无不可。”周清柏冷哼一声，说道。

　　锐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苍芜在一旁道：“你以为，她还有下一世？”

　　周清柏眉目紧蹙，等他把话说完。

　　“噬魂鬼咒，一旦被噬魂，魂魄就被会束在诅咒里，身死，则魂灭，永无再生。”

　　周清柏听到这话，心中汹涌的怒意立刻暴涨，周围的水珠被凝固，雨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