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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所有人都知道秦忠元是前朝的人,也都知道,秦忠元原本并不叫秦忠元。但是要说他原名是什么,大概也没人记得住,只知道从他逐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之时,他就已经叫秦忠元了。

      听说是前朝皇帝给他赐的名字,忠元,忠的是元朝。可惜元朝已灭,也正因此,当初江临当着满朝文武任命他为丞相时,可是震惊了朝野上下。

      谁能想到,消失十多年的秦忠元又能重新站回朝堂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遭受了宫刑的人。

      江临自然也知道,他愿意帮助自己的目的绝不简单,这其中,光复大元的目的至少占了八成。

      但没关系,他与秦忠元合作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待自己目的达成,秦忠元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何时除掉他,不过是看自己心情而已。

      原本江临想着留他一命,慢慢架空他这个丞相的位置,可如今看来,自己已不得不除掉他。

      不为大炎,只为了虞鸢。

      而另一边的虞鸢却什么也不知道,心里仍然耿耿于怀着那件事,那晚的记忆仿佛刀刻斧凿似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不时便要跳出来扰乱她的思绪。

      人的欲望当真可以战胜全部理智吗?以前她觉得不会,可现在,连她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今夜歇息,江临一如既往躺在她身旁入眠,虞鸢却怎么也睡不着。

      虽说那晚进入的只是大腿之间,可仅仅只是如此,就已足够让她羞得无法再说服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被迫之下的交易。

      她并不无辜。

      这一夜虞鸢始终无法入眠,直到天边蒙蒙亮时,她这才进入了浅度睡眠。

      白日里,她依旧如往常般坐在廊下看书,殊不知此时的朝堂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海棠过来给她添茶,神秘兮兮地同她八卦:“娘娘,奴婢方才从垂拱殿的绿儿那里听说,今日朝堂上出了大事呢。”

      虞鸢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眼珠子都没从书上挪一下,随口嗯了声。

      “娘娘,真是大事,特大的事!”海棠一副不将这个八卦讲出口就憋得慌的模样,特意又问了句:“娘娘,您就真不想知道吗?”

      虞鸢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你想说就说吧,看你憋得。”

      “嘿嘿,娘娘,奴婢真没夸张,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我保证连您听了也会吃惊的。”

      海棠往前倾了倾身子,小声道:“听说陛下今日突然拿出许多丞相的罪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将丞相定了死罪,并且下令立即斩首,一刻不得耽误,这会儿丞相刚被拖下去呢。”

      话落,虞鸢果然蹙了下眉,“江临拿出来的?”

      “可不是嘛,吃惊不就吃惊在这,竟然是陛下亲自拿出来的罪证!按理说,即使是陛下查出来的这些,怎么着也该找几位大臣来首告,做做样子吧?陛下亲自拿出罪证也就算了,偏偏想置丞相于死地的心急不可耐似的,惹得满朝非议,现在那群大臣们仍然待在垂拱殿不肯散去,纷纷请求陛下按程序办事,不可草率决定。”

      朝中若有大臣犯了律例,哪怕铁证如山,那也得让刑部或大理寺查清案件原委,再查证证据的真伪,之后再将卷宗整理好上交陛下,由陛下来裁决,这才是正确的程序。

      皇帝当然有权力跳过这些程序直接做主,只不过这样做太过简单粗暴,并不能服众罢了。

      不过江临那样的人,恐怕也不在乎民间说他是暴君还是明君吧。

      既然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那这件事情又与她何干呢?虞鸢将视线挪回书上,随口回了句“知道了”。

      海棠惊讶道:“娘娘,您一点也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陛下为何会这般反常啊,奴婢瞧着,陛下好像特别在意您,说不定这事儿与您有关呢?”

      虞鸢再次蹙紧了眉,“瞎说什么?”

      “奴婢没瞎说。虽说陛下的行为实在有悖伦理,可奴婢看得出来,陛下十分在意您。不管这份在意是爱还是占有欲,亦或是别的什么,但至少证明了,您的一举一动陛下都是放在心上的。”

      海棠这番话倒是点醒了她。

      对啊,自己为何从来没站在这个角度看待江临的感情。无论他是爱还是别的什么,他至少是在意自己的。

      就像你恨一个人一样,哪怕恨之入骨,你也是在意他的。这种在意并非爱情,就只是单纯的在意,无法忽视,甚至会派人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既然江临在意她,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这份在意,做点什么事情了。

      傍晚,江临下朝后与虞鸢共用晚膳。

      似乎今日朝堂之事的确棘手,江临的神色看起来远不如往常,眉间自踏进景仁宫内便一直微微拧着,同虞鸢说上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她瞧了他一眼,便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怎的今日这般寡言少语?还真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江临稍愣了下,扬起唇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同你说话?”

      “是啊,我一向不喜欢,可你不是每日强行要与我说话么?我不理你,你就非要让我理你为止,今日却安静的出奇,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

      他摆摆手,让宫女将晚膳撤了下去,随即又眼神示意宋于明清空闲杂人等,关上了殿门。

      江临面容严肃地走近她,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近日如非必要,就不要出宫了,外面不安全。”

      虞鸢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回答。
      她便又追问:“是不是与你今日处死秦忠元有关?”

      江临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一定会传到她耳朵里,便也未做隐瞒,嗯了声。

      “可你处死秦忠元与我有何干系呢?为何让我不要出宫?”她眉间拧得更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江临,这件事情,与我有关系,是吗?”

      他垂眸沉默了会儿,轻叹道:“不是与你有关,是与虞家有关。”

      虞鸢一震,随即便听他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几十年前,先帝随父兄一起禹州起义灭了元朝,抓住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大奸臣秦忠元,之后他们便思考如何处置他。

      那时的虞明还是内阁里一个五品小官,他深谙江家父子曾受秦忠元迫害,如今得势,必不肯直接将他杀了便宜了他,于是便找了个机会向当时的太/祖皇帝出了个主意——宫刑。

      若只是如此也就是罢了,毕竟古往今来遭受宫刑的名臣不在少数,可虞明出的主意是,当着朝野上下所有人的面执行宫刑。

      太/祖皇帝一听,顿时龙颜大悦,不仅升了虞明的官儿,自此之后也一直十分重用他。

      而秦忠元呢,则在某一日太/祖皇帝上朝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执行了宫刑。

      之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直到二十多年前那场著名的皇城地震,他才得以逃出生天,靠着与前朝激进分子的合作,一直隐姓埋名活在暗地里,躲过了好几次全国大搜查。若不是他帮助江临夺得皇位,恐怕他永远都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

      听完整件事情的虞鸢震惊地看着江临,久久说不出话来。

      待心神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后,这才张口道:“你明知他的目的绝不止权力这么简单,当初为何要选择与他合作呢?皇位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话一出口,江临顿时愣了一下,旋即无奈地笑了笑,“阿鸢,你搞错重点了。”

      “这就是重点。我虽不关心你当初是哪里来的势力助你逼宫,但万万没想到你连那种人都敢合作。他可是前朝的人,他愿意帮助你,目的就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你怎么还敢答应的?”

      江临看了她须臾,向前一步凑得更近些,沉声道:“因为当时的我,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你就那么...”
      “是,我极其渴望得到这个位置,渴望到,我愿意为了这个目的与魔鬼做交易。”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阿鸢,或许你不能理解我对它的渴望,但请你相信我,在我心里,权力这种东西不止一提,如果......如果不是为了达成某件事情的话。”

      虞鸢别过脸,躲开他的触碰,冷声道:“你今日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近日我不会出宫的,你放心。”

      江临停在空中的手僵了瞬,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收回来,于是捏住她的下巴掰过那张脸,低头亲吻了一下。

      他微微笑道:“那就好。秦忠元一死,那帮人一定按捺不住,刺杀我是小事,若是连累了阿鸢,那就是大事了。”

      “你若不是日日宿在我这里,也不会连累我。”她挥开他的手,转身往内室走去。

      身后,一分落寞在浮现在江临眼底,却转瞬即逝。

      他正要抬脚跟上去,忽然一只羽箭冲破窗户,直向虞鸢射去。

      “阿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临一个箭步,右手推开虞鸢,左手稳稳拿捏住了那只羽箭。可那只羽箭的速度力道都在上乘,江临握住箭身的那一瞬,仍是没能彻底挡住它的力道,加上有惯性加持,硬是让它射中了自己左肩一寸之多。

      “江临!”虞鸢睁大了眸从地上爬起来,上前要查看情况。

      “别过来。”他一把抽掉那只羽箭丢在地上,扬声唤来殿外的宋于明,吩咐道:“去追人,另外调两队御林军,今晚彻夜值守景仁宫,谁若有半点疏忽,杀无赦!”

      “是!”

      宋于明走后,江临这才转过身面对虞鸢。

      他伤的不深,可鲜红的血仍是滴墨一般,迅速渗透了他明黄的衣裳,看得虞鸢触目惊心。

      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她被绑架的那日,凉王在她眼前被一箭贯穿脖颈,热乎的血喷了她一身,让她感知全失,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可此刻,江临的声音却在一片嗡鸣声中穿透而来,低沉有力,直击她耳中,“别怕。阿鸢,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将她拥入怀里,拥入那片唯一干净的右胸膛。

      就像那日,经过一整夜厮杀的他满身鲜血,却将擦净的手伸向她,告诉她,“没事了”。

      虞鸢的鼻尖忽然有点酸。

      他并不知道,也许以后也不会再知道,今日她原是打算利用他的在意,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他结束交易。

      她当然不打算真死,可她也的确没想到,自己的性命在他眼里,竟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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