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小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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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笨蛋。查尔斯·泽维尔想。
他们并不理解彼此表达爱的方式。他们并不明确彼此接收爱的方式。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应该明白他是如何表达爱的；她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应该把显而易见的爱送到她嘴边。
他已经到了需要疼爱女儿的年纪；她却早就已经过了依赖父亲的年纪。
伊先生和伊小姐。
父亲和女儿。
不善表达的笨蛋。
固执倔强的笨蛋。
两个笨蛋……查尔斯想这么说，但苦于失礼，他最终没有，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速度很快，像是短暂地一睁一眨。
“您看到了什么？”伊小姐，又或者说是斯塔克夫人问他。
多么可悲啊。查尔斯不禁想道。伊先生的女儿甚至已经嫁为人妇，她早已成年，即便在美国也是能够抽烟喝酒的年纪。
然而即便到了这样的年岁——即便她已经成为了独立成熟的成年人——时至今日，她也依旧没有理解父亲所对她抱有的，沉默的厚重的，无言的慈爱。
你爱我吗？
而她也从未如此直截了当地问过她的父亲。
因为她害怕父亲用微笑糊弄她。她知道她擅长这个，无论是在生意场还是在家庭。
假的。假的。假的。
于是她在父亲身上学到了合理的虚伪。
从今往后，她也将熟练地运用它（他）。
她成为了父亲。
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成为了她一直憧憬的人。
“我看到了，”查尔斯·泽维尔——这个在心理学领域上颇有建树的男人慢吞吞地说，“我看到了……你们之间的沉默，闭口不言，挣扎和倔强。”
我多聪明啊，查尔斯不禁想。他成功地把“两个不坦率的笨蛋”美化成了如上那些妙不可言的辞藻……要么为什么说他头脑很好呢？精神系变种人，最要依赖的就该是自己的大脑。
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伊芙·斯塔克微微地笑起来了。
但查尔斯觉得，那更像是……因为她明白，在他面前她的一切记忆与想法都无所遁形，所以她才会选择坦白。
“我记得，”她说，语气非常温柔，乃至于从容不迫，真的就像是在回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的内容，“小的时候，同学的家长问我，我爸爸长什么样。”
查尔斯注意到，她仍然使用了“爸爸（daddy）”这个词，而不是更为严肃的“父亲（father）”。
“是的。”他说，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柔情的、居高临下的怜惜。他注视着这朵玫瑰，注视着这朵菟丝花，用沉默而包容的注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她继续开口，启用身体机能，艳丽饱满的唇瓣开始重复张合。
“那个时候，我其实没有见过几次我的父亲。”她缓慢地说，很奇怪，中国人说英语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带有那样古朴的优雅，她的嗓音像是一首流淌的诗，又或者寂静的歌，“但我仍然那么说了——我说，我爸爸很帅。”
哈哈。查尔斯失笑，他感觉这像是一个可爱的笑话。
但他也同样察觉到了那蕴含在其中的令人痛苦的感情：女孩憧憬着父亲，在她眼里，未曾见过几面的父亲就像是巨人一般高大。
爱恨两面一体——好吧，尽管她并不恨她的父亲。
他们只是缺乏理解。查尔斯想。
或许，他们甚至都没有真正了解彼此。就像伊先生不知道伊小姐喜欢什么东西，就像伊小姐不知道伊先生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你们应该多沟通。”他建议道，“我的意思是，假使你从未问过你父亲的想法，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爱你呢？”
“我并不完全觉得他不爱我。”伊芙说，这会儿口吻冷淡，言语间是一种极富静态美感的唇红齿白，“我知道他不善于表达……但我其实也很孩子气。泽维尔先生，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呢？为什么总是要我猜呢？”
“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父女间的小游戏，假如你足够乐观的话。”查尔斯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柔地按了按太阳穴，顺时针揉了一揉，“我并不是想要劝你大度，夫人。但很多时候，矛盾产生正是因为沟通不够。你们都应该多说点话。”
“但他从来没这样对过我——沟通。”
所以，他们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我仍然不明白。”
她不紧不慢地说，然而心情却并不如斯从容，事实上她的内心在燃烧、在煎熬，而她的血液在沸腾翻滚叫嚣——
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猜？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我仍然不明白……我是说，并不一定要我去领会他的意思，对吧？如果能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猜呢？”
查尔斯再一次叹了口气。
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来，弧度微不可查，甚至不像一个笑，然而足够温和，也就让人产生一种温柔错觉。
她望进那双蓝眼睛里，理所应当地拿它们跟托尼的棕眼睛比较，想，蓝眼睛和棕眼睛比起来……性丶癖，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因为她足够爱他。所以，她认为他是超越性丶癖的美丽。
因为太美了，因为太爱了，所以反而感觉超越了X癖。他就是那样美好的爱情。
仍然能够听到伊芙在想什么的查尔斯：“……”
他决定宽容地假装无事发生过。
他本意再多疏导她一会儿——至少引导着让一切变得更好一点儿。但突如其来的空气破裂声让他不得不看向窗外——他偏过头，苍蓝双眼望向碧澈蓝天，然后他看见金红的流影稳稳当当地落在庄园的草坪上。
钢铁侠双手下压，掌心的动力系统喷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气流，让他得以平稳地降落。而变种人们正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看，尤其是万磁王，他收废铁的双手似乎蠢蠢欲动。
热成像扫描让托尼·斯塔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妻子，高大的钢铁之人没有褪去那一身坚硬的盔甲，他大步走到窗前，俯下身去敲了敲那脆弱美丽的玻璃。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张开面甲。微微带着笑意的英俊面孔得以释放，他的眉毛是挑着的，嘴角扬起来。那是他一贯表情、一贯动作，无论哪个角度都美得让人心颤。
……我爱你，托尼。
那一瞬间，伊芙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这句话、这个想法。
我爱你，托尼。她想，就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对着神像朝圣，心无芥蒂地亲吻十字架上一闪而过的银光与露珠，然后她站起身来，咽下那些甜蜜的爱意，沉入心底，吞入腹中。
依旧能够听到伊芙在想什么的查尔斯：“……”
他决定坐在轮椅上沉默着微笑。
“托尼。”女孩儿走过去打开窗户，上半身向外倾斜，她向爱人张开双臂，于是他那样自然地抬手拥抱她，动作小心翼翼，不想让硬冷的金属硌到脆弱温暖的人体。
于是他们接吻，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她的掌心按住他合金的保护层。
查尔斯：“……”
他仍然微笑，但他决定说点什么，他只是想打断他们，提醒他们这还有个人在这儿。
“斯塔克先生。”他礼貌地说，“下午好。”
托尼像是才看见有他这么个人在这儿似的，男人意犹未尽地松开妻子，惊讶地说：“噢，嗨，你好，教授。”
就很Drama。
“如果你们说够了，那我打算带我的妻子回家。”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查尔斯的黑发与蓝眼，然后他在心里呵呵一笑，想黑发蓝眼又怎样，要说最帅还是他。
他又补上一句：“你们当然说完了，对吧？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托尼！”斯塔克夫人不赞同的目光.jpg，“友好点，保持礼貌。”
“嘿，甜心，我已经礼貌得不能更礼貌了。”托尼无辜地举起双手。
“……”伊芙必须得说，如果不是他那双棕眼睛和英俊的脸蛋蛊惑了她，那她也一定会觉得他十分欠揍。
十分，特别，非常，欠揍。
过程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她已经忘了她最后到底和查尔斯说了什么。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道别。
但她记得查尔斯说：“多和你父亲谈谈吧，夫人。我们不能因为人们走进了错误的支流就否认整条河流的正确。”
她还记得托尼看了查尔斯一言，说实话不太友善，但他牵住他的手拥抱她，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也遗忘了那俩停泊在庄园里的属于他们的迈凯轮，他只说了一句话，勾起唇角，说他要带她回家。
这时候她已经忘记，她早上的时候还有点生他的气。
但是没关系，等到他们回到马里布，她很快就会记起来的。
然后她会报复他。用一种他喜欢的、有点粗暴的方式报复他。
*
伊芙注意到，托尼好像不太高兴。
男人在回家之后迅速地换了一副面孔，很不快地撇起嘴，嘴角下压，连胡子都不翘了，左眼写着“哄”，右眼写着“我”。
她感到好笑，但又像做错事的直男一样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惹这位大帅哥不高兴了。
所以她就真的像直男一样直白地问出来了，此刻钢铁直女竟是她自己：“托尼，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认错是不可能的，服软也是不可能的——直女伊芙如是想道。
托尼笑了，呵呵两声，是个冷笑，他换上一副嘲讽的嘴脸，语调浮夸地说：“黑发蓝眼，huh？”
伊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在说什么呢？”她摸不着头脑。
要托尼这样口是心非的大傲娇主动说出来是不可能的，甚至连他主动承认自己吃醋也是不可能的。
贾维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代替他的先生回答了。他游刃有余都轻松地说：“请原谅，夫人，我告诉先生您的兴趣爱好是黑发蓝眼的绅士。”
黑发蓝眼+绅士＝查尔斯·泽维尔。
伊芙：“Oh↗，my→，god↘。”
她的语调起伏之大如同《老友记》里的珍妮丝。
然后她忍不住笑出来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又或者说幸灾乐祸，即便说是嘲笑也不为过。
女孩儿的笑声如银铃，然而敲击在托尼的耳膜上却让他感到更加——好吧，嫉妒。
他酸溜溜地问：“看着我的眼睛，亲爱的，你就那么喜欢泽维尔？”
伊芙答非所问：“有人把醋缸打翻了吗？酸味都溢出来了啊。”
托尼：“……”
他面无表情地宣布自己要生气五分钟，好吧，四分钟——不，两分钟。
“宝贝，天啊，宝贝。”伊芙笑着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在他的皮肤上落下细密柔软的吻，“我爱你，托尼，我好爱你，贾维斯在骗你呢，别当真好吗？我喜欢的是金发碧眼。”
托尼：“？”
笑容渐渐消失。
原本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立马又沉回去了，他实在不想说话，被胸腔中那酸痛肿胀的感情填满，那种他前几年非常熟悉的情绪几乎要把它撑爆，撕成两半。
但当她凑得更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小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