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收场【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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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卿禾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喝进了嘴中，很快，茶盏便见了底。
她用帕轻轻拭去唇边的药渍。那药明明闻起来苦得让人皱眉头，她喝完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在她眼里，这药是许唐安对她的关心，喝上百碗，上千碗都关系。
“我要是死了，你会当皇后吗？”刘卿禾的语气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我摇摇头。
“黎秋芙，我真羡慕你啊。”她垂眸苦笑道：“这个皇后当得真没意思，还不如当他最宠爱的妃子。”
“我现在都觉得像是一场梦。能够识得他，嫁给他，当他的皇后，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我总觉得已经抓不住他了。”
“我这个皇后当得窝囊，后宫被我治理得鸡飞狗跳，前朝弹劾我的奏折堆积如山，他从不怨我，还安慰我。”
“可是，为什么？”她眸中泪光闪烁，整个人忽然颓丧下来，道出了让我震惊不已的话语——
“他为什么想杀了我？”
周遭的空气凝沉，她的话语如刀尖，狠狠戳向我的胸口。我有些晕眩，强装若无其事地同她对视。
“我不傻，但所有人以为我不知道。”刘卿禾微顿，随即带着哭腔道：“我出身市井，家中无权无势，这已经帮不上我的丈夫了。”
“但你不一样，你只要一直陪着他就够了。”
……
回宫的路途似乎比平日里漫长了许多。
凉风过耳，成排的宫灯亮起，鹅黄色的灯光让人感到了一丝暖意。
许唐安站在殿前等我。
他的眉目间透露着几夜未眠的疲惫，见我移步朝他走来，向我伸出手。
我行了个礼，搭了上去。
“皇后怎么样了？”他问。
“她想见陛下。”
“明日吧，等朕有空。”
许唐安已经完全不在意刘卿禾了。
我开始想象，几十年后，或许用不着几十年，可能几年后，我病入膏肓时，他也是这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许唐安想起什么事，道：“方才太医来报，你的父皇身体不太好了，我让人把他和你母后接过来了，你们可以叙叙旧。”
我不知道是该欢喜他松口了，还是该难过我即将见到父皇的最后一面。
“谢过陛下。”我福身道。
晚膳过后，许唐安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后，便匆忙离去了。
琸冉帮我梳妆着，我从镜中看见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喜悦之情。
“公主这次终于可以和皇后娘娘和陛下团聚了。”她喜极而泣，用一只手抹着眼泪道。
母后竟还愿意见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能和他们团聚，更是我没有想到的。
当那双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还是湿了眼眶。我支开了所有奴才，为我和父皇母后的叙旧腾出了一个清净的地方。
父皇和母后都落泪了。他们用浑浊的眼看着我，却迟迟未拥住我，诉说衷肠。
落了座，我率先启唇道：“女儿过得很好，让父皇母后担心了。”
面对满桌的菜肴，他们只是同彼此对望一眼，什么也没说。父皇颤巍巍地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酒壶，搁置在桌上，道：“这是父皇珍藏的美酒，分了几壶给你哥哥们。父皇老了，往后再也不能同你饮酒了。”
我鼻头一酸，强撑着自己不要落泪，起身为他和母后倒酒。
我们三人对举着酒樽，母后一个从不饮酒的人，这次破天荒地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颇为豪迈。
父皇的一杯酒已经喝完了，我的还剩下一大半。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劝我赶紧把剩余的喝下去，还言，今夜我们要把酒同欢。
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和他喝过酒了，说起来，我喝酒也是他教我的。
只是，今天这酒尝起来只有苦涩的味道，再也不是多年前的醇香了。
父皇举杯，含着泪问我：“秋芙，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吗？”
我奋力摇头，道：“不会，因为你是我的父皇。”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母后也是。
“喝完这酒，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他对母后笑道。
我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不太对劲，但只是盯着眼前的酒樽，什么也没说。
“去见秋荨……”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酒樽“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整个人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即，母后也轰然倒地，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拥住了父皇，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想尖叫出声，却是如鲠在喉，眼前愈发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我依稀看见了远处的白色光点。
那光点越来越近，伴随着琸冉的歇斯底里尖叫。
我颤抖地伸出双手，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面庞。
是许唐安。
他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只看见了张合的唇瓣，什么也听不到。
父皇母后不想屈辱地过完这一生，所以，他们带着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决心，同我叙了最后一次旧。
但他们和我的兄长们也没打算活下去。
我在这一瞬放弃了挣扎，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欲张口，却被一口涌上喉的鲜血堵住了话语。
我想起了尊雨，想起了秋荨，想起了我和许唐安之间数年的爱恨纠葛。
好在，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我可以不用再为他人费神了。
阖上眼，是在梦境中重复无数次的初春，我看见了皎色的花蕾。
我们三个骑着马，我在最前方高歌，他们俩在我身后笑。
【完】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收场【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