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98、第九十七章

　　他答得掷地有声，崔氏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白妧即将远嫁，终究还是揩了揩眼角的晶莹，觉得舍不得。
　　老太太起初并不完全信他，也不认为他能说到做到，只是联系到旁人说了一些他从前因为自己身份低微不肯接受白妧的事后，才开始慢慢接受，他爱慕白妧是真，实则内心自卑，如今则是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才敢再回过头找白妧。
　　这本是两相欢喜的结局，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乐观其成，只是她的话终究不能说得太满，早早的应承了他，倒平白叫他觉得白家的女儿轻贱。
　　见老太太点头，他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可白妧简直是在一旁捣乱，她见他不接点心，干脆将玉雪糕喂到了他的唇边，赵霈没办法，只好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就算是被白妧投喂，也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与风华，同时又是深沉、内敛的，好像他的眼神唯有看向白妧时才会有深邃的光亮，宽厚宠溺。
　　老太太和崔氏顿时又没眼看，才将说了两句好话又出格了，这也太亲昵了些。
　　崔氏不愿多说什么，老太太却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你能遂愿，可事实……”
　　越是对比，越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也止步于此了，他是金尊玉贵的王上，而白妧自小在民间放养惯了，没有心机没有规矩，将来怎么做得了一国之母？
　　赵霈赶紧保证，“祖母放心，再有两年白妧及笄，晚辈一定会给白家一个交代。”
　　他一低头，白妧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扭捏，反倒是大大方方浅笑着望着他，其实她也和他一样，在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崔氏心里像是落了块大石，呼出一口气悄悄念了声佛。妧儿在感情上早熟些，从前对赵公子痴心一片却总是被拒绝，如此甚好，白妧的一片痴心没有错付。
　　她看得分明，一直以来两人相处时，赵霈可比白妧守礼多了。
　　老太太眉目严厉，对他说道：“也好，你须记着，我白家女子不做妾。”
　　赵霈赶紧敛眉应下。
　　他从没想过让白妧做妾或是侧室什么的，失去过一次白妧的他只想让她做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上一世不堪收场，这一次一定要被礼法承认，他的所有孩子只能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白妧。
　　老太太本想再叮嘱白妧两句，却见白妧正傻痴痴看着赵霈吃糕。
　　老太太：……这是什么孽障？
　　说话间便有丫鬟婆子来请，说前厅已经开席请大家都过去，白傅和白九在前面应酬也正在找崔氏。
　　这下更显得赵霈的身份不方便了，白妧忙拉住他打眼色，难道还嫌方才和寒山的事不够麻烦吗？
　　赵霈失笑，他原本也不是为了吃席才来了，他只想看看白妧，再和白妧说会话。
　　他们二人都不去前厅老太太也不勉强，实在是去了也没办法解释他的身份，轻不得重不得，于是客客气气与他道了别，被人搀扶着去了前厅。
　　小厅这里原本也没什么人，崔氏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白妧和赵霈，只留下他们两个觉得不妥，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等着应酬，一时又没有好的理由留下来。
　　正为难时，只见江良野从小厅外走过，崔氏忙叫住他：“江公子，你与赵公子也是同窗，不如……”
　　“不必了！母亲。”
　　白妧知道崔氏一定是想让江良野进来作陪，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叫崔氏赶紧走，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刚弄走一个寒山，又叫来一个江良野。
　　崔氏满脸疑惑，白妧忙小声解释道，“母亲你忘了？良野今日是傧相，还要陪白朗去前厅待客，怎么好在这里耽搁？母亲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赵霈的。”
　　江良野忙点点头，他忙推辞说：“白小妹说得正是呢，白朗在前厅等我，我正要寻了寒山一道去，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一来他是出来找寒山的，二来他堂堂太守之子，怎么好叫他去坐陪那个赵王？两边儿的立场就不对付，他不泄露他的行踪已是表明态度，怎么好上赶着到人家眼皮底下去？再说了，赵霈看他时眼中按耐不住的敌意，他又不是看不出。
　　哦。白妧这才舒了口气，原来他是出来找寒山的，只叫他快去找白朗，心道，横竖在这家里是找不到寒山的。
　　待到崔氏和江良野走后，赵霈才细细咀嚼起她刚才的称呼，她似乎叫他是良野，“良野？”
　　他只觉得自己旁的话一句也没听清楚，“良野”这两个字倒是听得真真切切，哼。
　　这才发现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是生硬地叫他“赵霈”，他也是一口一个“白妧”，显得这么生疏，他心里顿时不悦起来，这样疏远的称呼，横竖是没有“良野”和“妧儿”好听。
　　白妧却不知他心中吃味，只是不小心看见庭院一角，厨下的花姑正面向着这边深深拜倒，这……
　　在这个家里，花姑是赵国人的身份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赵霈在这里、拜赵霈也理所应该，因为他是她的王上。
　　好像真如赵霈所说，那些赵国人对他们的王上要求其实不算高，尤其是经历了一任接一任的王上早殇，他们对王上的要求只剩下了“活着”，而赵霈身康体健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两人思维并不同步，可不妨碍白妧的欢喜，回过神来又叫了一声“赵霈”，少年的脸又蓦然沉了一些。
　　看吧，真没良野听上去亲近。
　　“白妧……”他略略沉吟，他决心今日便要改一改这称呼。
　　“什么？”
　　她望着他，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间像是要溢出水来，他刚要开口她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尖叫道：“呀！你带来的人也还没用饭吧？来者皆是客，你且等我一等，我这就叫花姑去办。”说完也不顾他的阻拦，像只蝴蝶般翩然而去了。
　　像是那一撮他抓不住指间沙，她脚下飞快，只一眨眼功夫便出了厅门，明明指间还留有她衣襟上细腻的香味，可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待她向花姑交代好一切，再回身看他，他脸上却已经没了表情。
　　白妧看他眼神不忿，这才惊觉是有些冷落他了。
　　果然，他见白妧终于忙完旁人的事情，颇有些酸意地说道：“我也没用饭，你也顾惜顾惜我。”
　　明珠美玉般无俦的品貌，却因为白妧的冷落而生闷气。
　　他从前可从不这样，白妧忍俊不禁，觉得如今的他太过孩子气，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道：“生气啦？”
　　明知故问，他没好气地说：“谁给你的胆子来气我？”
　　白妧说他说得不对，撑着脸歪着头打算和他理论理论，“这是我家，分明是你自己跑来的。”
　　一阵熟悉的幽香拂过鼻尖，他手疾眼快，一把捉住少女的袖袍，眼底沉沉像是化不开的墨色。
　　她整个人呆住，果然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白妧仰着脸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赵霈，又是一阵愕然，这……他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高呢？他从前很骨瘦嶙峋，像个骨架子似的，可现在将养好了，但是站在那里就会在身高上给人一种压迫感。
　　就着她慢慢往回缩的手，赵霈身子向她倾斜，突然凑到她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一口，“妧妧，我方才说的是真的，扶云殿中的熏香当真不如你的体香。”
　　妧妧？体香？
　　啊这，这多叫人害臊，可叫人如何回答……
　　他眼中意思晦暗的光彩一闪而过，好像对这个称呼很满意，随即原先那团散不开的阴郁全数散尽，还好他还有自制力，趁自己迷乱之前松开了她的手。
　　“怎么突然换了称呼？我有点不习惯。”
　　面对白妧的疑问，他也不解释，只是理所应该地说：“不好听吗？”
　　“倒不是，自小到大没人这么叫过我，父母兄嫂都叫我妧儿，从没有人叫过我是妧妧。”她瞥了一眼赵霈，脸颊微微发烫，“你是第一人。”
　　这就对了，他脸上立刻绽出笑意，“这样也好，我是第一人，也只能是你的唯一一人。”
　　白妧终于回过神来他在别扭什么，方才自己维护了寒山，又不小心叫了一句“良野”，他心眼小得很，一定是在气这个。
　　于是她憋住笑表示赞同，欣然接受了他赠予的昵称，“那我也该想想私底下叫你什么？”她眨眨眼睛，故意与他玩笑道：“霈霈？霈哥？”
　　他却摇摇头，似乎想起什么：“为什么要私底下？你当着王宫大臣的面也可以叫我名字，妧妧，你知道吗？从前我只觉得我已经死去，是你一声声叫我的名字才将我唤醒，让我感知情*爱，有了痛楚和欢愉，所以请你往后一直叫我的名字，一直提醒我还活着，提醒我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不知为何，他郑重其事的请求让她突然感到一丝伤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逃亡的事了，更没有想过和赵霈之间会没有以后，可刚才祖母说“白氏女不做妾”，叫她觉得她和他现实的距离真的好远。
　　她生在白家这样的商贾之家，自幼家庭和睦，生活富足，根本不知道宫闱的斗争有多残忍，也不知道家族和氏族之间的利益牵扯有多深，现在才想到，若是那些拥护赵霈的人不同意她做他的妻子该怎么办？若是只能做个宫妃，她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子，将来嫡子继位，庶子依例要流放……
　　她挨着他的身边坐下来，仰面看他，他的目光中仿佛浮现出上一世的情形，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绕是这样忧虑，可当她将自己的疑虑一一讲给赵霈听，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傻妧妧，你担心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会在你及笄之前全部解决。”
　　其实，赵霈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赵霈自幼身为庶子养在傅王后膝下，虽说不上是备受冷落可也一直知道自己和哥哥赵霃是不同的，幼年的他说不出来那是哪一种不同，哥哥是王世子，他只是一个庶子，不平等得就好像有钱人家养了只猫儿狗儿，并不缺他一口吃的，可就是不被重视。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嫡庶有别。
　　他是庶子的身份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他不敢为自己争取，也不能为自己争取，那种卑微的撕裂感伴随着他的一生，可惜父王早殇，否则他真想替自己问一问他，既然他们不能全心全意爱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让他出生？
　　他私心里一直希望他将来的孩子不会被区别对待，每一个孩子都会在他和妻子的期待中降临，每一个孩子都会被他的父亲母亲亲自教导，不需要看嫡母和嫡子的眼色行事。
　　赵国历任王上里头无一不是御嫔满后宫，父王、祖*父、高祖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哪怕是连孱弱不能人道的赵霃也是满满当当住着一整个后宫的妃子。
　　呵。
　　那些女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像白氏一样熬到太后，只有一些生养过的被王室奉养，直至老死，大多数御嫔都在王上薨逝后被强行送入寺庙修行。
　　而白妧不会，他的未来只会有她一人相伴，她和他一起经历了生死，看清了心意，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真心对待旁人。
　　见他还是隐隐带着笑意，白妧心中担忧，忍不住嗔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有这样的担忧很好笑吗？”
　　“并非好笑，原是我做的不够好，令你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你说得极有道理，没想到你竟如此恨嫁。”
　　她将自己的心事说与他听，在他看来却是自己在恨嫁，他面上戏谑的表情一览无遗，白妧顿时羞得没处躲避，别过身子不理他。
　　“谁恨嫁了？”她扭着身子，即便两个人已经这样亲密了，女孩子嘛哪怕是活了两辈子的女孩子，依然还是会在别人取笑自己恨嫁的时候感到一丝尴尬。
　　赵霈赶紧道歉，“是我，是我，是我急不可耐，原是我等不及了。”他生怕她会就此逃跑，只拉着她的衣袖，小声地恳求道：“好妧妧别生我的气，是我说错了。”
　　白妧瞪大了眼睛，她说话很快，颇有些数落的意思：“是你说了要娶，又取笑我恨嫁，我为什么会恨嫁？我不过是怕你食言多了会发胖罢了，堂堂赵王说话怎么能出尔反尔？你说，人会不会食言而肥？”
　　他小心翼翼赔着不是，还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仿佛她说得都很有道理，“是是是，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是怕我发胖。”
　　可是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两人这才一对视，朦胧中的样子是他寻觅了一辈子的人，心下猛地一颤，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终于将她牢牢地抓在了手心里了。
　　他顺了顺她的头发，她今日戴着粉贝的发饰，莹润的光泽沁润着他的双眼，她原本就是这样温和美好的样子啊。
　　“分明是我贪心不足，一想到你这副身子才十三，我便觉得时间又慢又可恨，而一想到与你相守的时日只有一辈子，我便更觉得遗憾。”
　　我爱你，爱在时间里找不到自我。
　　“赵霈。”她回握住他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小苔的声音，“小姐也真是，一到饭点儿就找不见人。”她的声音清脆，不大不小却刚刚破坏掉这情真意切的气氛。
　　她进屋来，果然看见白妧坐在那里与人说话，叉着腰圆滚滚的一团，只数落白妧：“夫人叫人送了饭食去小院，咱们快回院子去吧！咦，对了，夫人还说什么？”
　　她站在门槛边上，压根儿没注意看一旁还坐着赵霈，她挠挠头想了一想，夫人似乎说的是：“说小姐你生性外向，叫我看着你，别叫你和赵公子单独相处，免得你唐突了人家。”
　　白妧嘴角抽了一抽，这是亲娘说的话……
　　真是无话可说，就连赵霈这样稳重的人听到她口中吐出的话也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热，这小丫头竟还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关键是你防着也行，你别大喇喇说出来啊。
　　赵霈忙站起身来说道：“真抱歉，耽误小苔用饭了。”
　　小苔这才看见原来赵霈坐在白妧对面，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夫人叫她过来看着小姐和赵公子，她还纳罕明明赵公子远在赵国，家里哪还有什么赵公子？
　　刚刚还不明白夫人到底叫她来看着什么，现在突然就明白了。
　　她觉得这一次夫人的忧虑很有道理，毕竟小姐从前喜欢赵公子是有目共睹的，她若是趁着无人轻薄了赵公子，赵公子定然无处伸冤的。
　　白妧很不满意小苔和崔氏都这样看她，拉着赵霈气冲冲回了自己的小院。
　　赵霈亲自到场白傅自然也知晓，此举自然有些隐晦的意思，婚宴上来往的人那么多，从前见过赵霈的不在少数，他们终究还是怕赵霈身份太惹眼，被人看穿会惹麻烦。
　　三人在小院里用了些饭食，有赵霈陪着说话，小苔也忍不住凑个趣儿，白妧心里高兴不小心便吃得多了些，又觉得腹中胀胀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