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雨暮萧萧

16、救治

　　事情或许还要从张临渊背着奶奶说起，康嘉燕在前边带路，张临渊背着老人家小心地跟在后边。

　　走着走着，她们前方就窜出来一个人，正是被雨淋湿的陈翡翠，也是导致奶奶摔下上坡的罪魁祸首。

　　康嘉燕急着带路，一时间还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陈翡翠靠近她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地反应过来。

　　随即便是之前压下的怒气，在那一瞬间“蹭蹭蹭”地往上，到达顶峰。

　　于是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并大骂着陈翡翠这个惹事精，便有了李清白他们刚才见到的那幕场景。

　　“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害死了你妹妹不够，你还想害死我奶奶吗？”

　　李清白一靠近就听到了康嘉燕的这句话，是用方言讲的。

　　什么害死妹妹？陈翡翠之前害死过自己的妹妹？

　　李清白存下了疑惑，因为此时并不是探知过往的好时机，她小心且迅速地走到张临渊身旁，高高举起手，将伞分过去一半。

　　“你们先停一下，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去救治。”张临渊劝阻着俩人，并闭了闭眼，想驱逐那些糊住他视线的雨水，因为他背着人，空不出手擦拭。

　　李清白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地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还他一个清晰的视野。

　　张临渊漆黑的眸子瞥过李清白仰起的小脸，扯了扯嘴角，“跟上。”

　　“好嘞。”

　　康嘉燕听到张临渊的话，也顾不上和陈翡翠算账，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赶忙在前边带路。

　　其余几人都跟着他们的脚步，围在他们身旁七嘴八舌地问：“人没事吧，伤势咋样啊？”

　　“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但皮肉伤很多，得回去清洗包扎。”张临渊背着人稳步行走着，并回答着他们的问题，“还有，你们别凑太近。”

　　“好好好。”
　　众人闻言，纷纷散开。

　　“害。”樊一看着张临渊背上的老人，唉声叹气，“一大把年纪了，遭老罪唉。”

　　“闭嘴吧你。”
　　何二走他边上，听到这话，狠狠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小声警告他的同时还偷瞥了康嘉燕一眼，见康嘉燕没有什么反应，她这才松了口气。

　　樊一自知失言，在何二提醒的时候他就猛地抬手捂嘴，也跟着偷瞥康嘉燕，顺带瞟了眼陈翡翠。

　　康嘉燕在前边带路，而陈翡翠则是默默地跟在他们后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雨噼里啪啦，无情地浇在她们身上，让其更加狼狈不堪。

　　妇人见状，前看看后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去给谁撑伞，这情况让她记起来一件事，康嘉燕把伞扔在那个悬崖边上就下去了，她当时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帮她拿伞。

　　而康嘉燕奶奶之前打的伞也不知所踪，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掉那个陡峭的丘路上边了。

　　妇人犹豫了一瞬，还是来到康嘉燕身旁，给她撑起了伞。

　　李清白帮张临渊撑着伞，抬眼便看见妇人在康嘉燕耳边低语，一阵凉风刮过，冻得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浑身都颤栗了一瞬。

　　好冷。
　　李清白吸了吸鼻子，望着这冰凉的雨幕，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总感觉这雨下得很及时，渲染肃杀凄清的环境氛围，语文阅读理解诚不欺她。

　　冷风瑟瑟，大雨漫天，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铺天盖地的雨声逐渐将这稀散人群的声音隔断，只剩“唰唰”一片。

　　不知在大雨滂沱中走了多久，李清白终于见到熟悉的村落，在雨中隐隐约约显现。

　　终于到了！
　　她险些热泪盈眶，再不到她就要被冻成一坨呆瓜了。

　　见着了目的地，众人心中的动力更足了，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到这里来。”
　　康嘉燕招呼着张临渊进了一间青石灰瓦的小屋，李清白将他送到门口便收了伞，哆嗦着身子跟着一道进去。

　　康嘉燕匆忙抄起桌上的煤油灯，递给妇人，便步履急促地走到床边，示意张临渊将人放到床上。

　　张临渊小心半蹲在床边，康嘉燕伸手想将老人放下，却又怕途中因为力气不够而磕着老人家，急得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见康嘉燕一人将老人扶下来有点艰难，张临渊朝进屋的李清白喊了句：“过来搭把手。”

　　闻言，李清白赶忙放下伞小跑过去，此时妇人也把煤油灯点燃了放在桌上，也跟着过去帮忙。

　　几人非常艰难地把老人扶下来放到床上。

　　煤油灯恍恍惚惚地亮了起来，照亮了这昏暗的一方，樊一他们进来时，正好看到几人围在床边，便凑了过去。

　　“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先把老人衣服换了，还得检查一下她身上的骨头断没断，再上一下药。”张临渊瞥了眼樊一，便继续跟康嘉燕交代，“去找身干净的衣服，还需要一盆水和一块毛巾，对了，这里有药没？”

　　康嘉燕仔细听着他的嘱咐，听到这连忙点头，“有一些草药，我这就去拿。”

　　说着她就捡起李清白丢地上的伞，小跑着出去。

　　何二走到张临渊旁边，“我跟着我家亲戚学过一些医术，老人家毕竟是……奶奶，过会还是我来给她上药吧。”

　　“也行。”
　　张临渊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接着他又看向杵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陈翡翠，便走了过去，“你能帮我们拿几身干净的衣服来吗？顺便找几条干净的毛巾。”

　　妇人也跟着走过去，看向张临渊，“那我去端盆水来吧。”

　　“可以。”
　　张临渊点头。

　　陈翡翠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扫视了屋里的人一圈后，应了声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妇人拎着伞走向李清白，“小妹子，能帮我打个伞吗？”

　　“昂，好好好。”
　　李清白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跟着妇人出去了。

　　一阵忙乱过后，李清白撑着伞护送着妇人端着的热水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青石灰瓦的小屋里。

　　此时，康嘉燕也带来了一大堆中草药，她将其分门别类地放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这是三七、当归、红花、黄芩、鱼腥草……”

　　看着她这桌上摆着的中草药，张临渊罕见地沉默了一瞬，因为有很多都是植物形态的，没多少被打磨成快速入药的成品。

　　“……你现在去找个石臼和杵来，把这些药材捣碎，哦，还得找个碗，把捣碎的药材汁水倒进碗里。”张临渊挑挑拣拣，从里边拿出几样药材，示意她赶紧去捣药。

　　“哦哦，好。”
　　康嘉燕又匆忙跑去拿张临渊吩咐的东西，连杵在屋里的陈翡翠她都顾不上骂了。

　　李清白拿着陈翡翠递给她的干毛巾，擦了擦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又看了看边咳嗽边小跑出去的康嘉燕，欲言又止。虽然她挺想让陈翡翠去帮一下康嘉燕，但是她怕康嘉燕看到陈翡翠就来气，算了，还是不瞎提议了。

　　“好了，我先给人换下衣服，你们男同胞自觉回避一下啊。”
　　怕老人家真的骨折，移动会造成二次伤害，何二索性叫妇人拿了把剪刀，几剪子下去直接将老人湿漉漉还沾泥的脏衣服剪开。

　　妇人适时递上干净毛巾，陈翡翠将一堆干净衣服放在桌边的长凳上，默默地站在一旁。

　　在场的男性都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们，并用陈翡翠给他们的干毛巾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李清白看着忙碌的几人，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上去帮忙，可她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纠结了一瞬，她还是站在一旁，等着何二发号施令。

　　“我先换下衣服。”
　　张临渊擦了擦头发上的雨珠后，目不斜视地走到长凳旁，拿起上方的几件衣物，比对过后，他挑了件长点的粗麻布衫，并将李清白扯到一个角落里，“帮我挡一下。”

　　李清白很茫然地被他拉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手里还被塞了一块毛巾，他刚刚擦过头发的，以及一件干净的粗布衫。

　　屋内本就昏暗，煤油灯又被何二端到了床头附近，照着床上的情况。张临渊选的这个角落，正好是床对面的角落，煤油灯没照到的地方。

　　看着李清白呆滞的样子，张临渊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附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个“枪”字，李清白瞬间反应过来。

　　哦，是要她帮忙挡枪……不是，是要她帮忙遮掩这个啊。

　　于是她仿佛接到某项神圣的任务一般，目光坚毅地点头，还左看右看，以防有人偷窥。

　　“……腰腹处。”
　　张临渊缓缓吐出三个字，便开始脱衣。

　　李清白像接到指令的士兵一样，刷的一下就把目光落到他的腰腹处。

　　随着眼前之人的动作，湿漉漉的衣摆被撩起，露出劲瘦有力的腰肢，以及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那蜿蜒而下，隐进粗麻裤里的人鱼线……在这昏暗朦胧的环境下，尤显暧昧。

　　不能再看了！

　　意识到裤子是湿的后，李清白的目光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危险物品，咻的一顿，迅速抬头，紧盯着他形状姣好的腹肌，不敢往下乱瞟，只是不自觉地张开嘴，红了耳朵，心跳也乱了半拍。

　　紧接着，她手一轻，干净衣物被张临渊拿走换上，眼前的撩人春色瞬间被粗布衫遮挡干净。

　　至于湿掉的脏衣服，则被他随手丢弃在地。

　　“行了。”张临渊见还在愣神的李清白，不由好奇，“想什么呢？”

　　“好可惜……”李清白喃喃，有些失神。

　　“可惜什么？”
　　张临渊弯腰捡起他换掉的衣服顺带瞥了她一眼。

　　“没摸……昂，没什么。”李清白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摸了摸烧红的耳朵，“我是说我没看到啊。”

　　“没看到什么？”

　　昏暗的角落里，李清白看不清张临渊的脸，但她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带着善意的调侃。

　　李清白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示意他低头，并在他低头的瞬间，小声在他耳旁说：“枪。”

　　“……哪个？”
　　张临渊默了一下，挑眉。

　　？？
　　李清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半秒后她反应过来，小脸一垮，“你不是说腰腹处吗？”

　　张临渊被她的表情逗笑，喉咙间溢出几声轻笑，“早藏好了。”

　　“那你叫我挡一下？”
　　李清白撇了撇嘴。

　　“以防万一。”张临渊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沾上几分雨水的发丝，“看来我还藏挺好的。”

　　“哦。”
　　李清白垂眸，语气莫名有些低落。

　　不过张临渊捡着脏衣物走远了，她只好默默跟上。

　　“你们要换衣服吗？”
　　张临渊将脏衣服丢在另一条长凳上，又捡起长凳上的干净衣物，走到樊一他们面前。

　　“额……”
　　樊一看了眼跟过来的李清白，还在犹豫，宋五直接脱了身上的湿衣服，拿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就接过了张临渊递过来的衣服换上。

　　樊一看着动作迅速的宋五，张了张嘴，又赶忙看向李清白，只见她非常懂事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张临渊顺着樊一的目光看向李清白，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好吧。”
　　樊一嘟囔了一句，也不好往后看，只得动作迅速地脱了衣服换上。

　　该说不说，陈翡翠找来的衣服挺合身，连张临渊那样高的身形都能穿上。

　　何二在忙着给老人家检查身体的时候不经意抬了下头，瞥见樊一那瘦弱的白色后脊，嫌弃抿嘴，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热毛巾后，又低下头开始忙碌。

　　康嘉燕很快回来了，并带来了捣药的器具，宋五走上前去接过，“我来吧，药材给我。”

　　“好，好的，谢谢。”
　　康嘉燕惊讶地道谢，并将工具和药材递给了他。

　　宋五接过器具，便找块干净的地方席地围坐，开始捣药。

　　康嘉燕搓了搓手，又跑去拿了张小凳子给宋五，确认没什么大碍后她才稍稍松气，赶忙走向床前。

　　“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康嘉燕咬了咬唇，磕磕绊绊地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