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缓》寂寞红中

11、第十一章

　　纪缓和任思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了。就象一棵树，种了几年了，有朝一日突然被撅了，还会连根带土的挠攘成一片，所以，两个人居然都对目前的日子皆感到力不从心的不适。
　　尤其是任思源，尤其是在家吃早餐的时候，这种不适让他极度郁闷，但是请了几个钟点工，就是没办法让人满意，除了平时的训练，任思源便更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林婉身上。
　　这段日子，在队里他不再掩饰自己跟林婉的关系，明目张胆地蜜里调油般惯着林婉，宠得一班小姑娘那叫一个唏嘘啊，就差把林婉绑了藏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没过一个星期，又有好消息传来，林婉在省队待够一年了，正式转为省射击队正式队员了，而且将和任思源一起参加下个月国家射击队备战奥运会的选拔。孙教练宣布的时候，眼见着林婉隔着几行椅子对着任思源嫣然一笑，一个媚眼砸过去，老爷子忍住全身肃立的鸡皮，干咳两声，恶狠狠地补充：
　　“不过，源子，你这个星期的肌电测试有一组第四枪开始，肌肉贡献率和平均振幅显示技术动作开始出现不稳定。所以，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先去游泳馆游一千米，然后常规训练结束以后，我再给你开小灶，做三角肌前束、三角肌中束、斜方肌和桡侧腕屈肌的力量训练。散会。”
　　任思源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孙教练就快秃得相当绝望的脑袋，想象成一个激光电子靶，食指一动，心想：三角肌前束，三角肌中束，斜方肌和桡侧腕屈肌都很有力，一点没有动作偏移嘛……射击队的心理辅导很重要啊。
　　正好晚上刘放约出来坐坐，在受刑前，任思源毫不迟疑地带着林婉赴会。
　　刘放一见面就吹了一声口哨：“金童玉女啊！”
　　任思源没理这只人来疯，只把菜牌递给林婉：“想吃什么点什么，吃这人，不用客气。”
　　林婉也老实不客气地“哦”了一声，当真翻开第一页，手指从最下面的六头鲍开始往上一路数上去，刘放的冷汗就下来了：
　　“哥哥，饶了我吧，如今哥们儿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你可以看得起我，但是千万不要太看得起我的钱包。”
　　“你？拖家带口？”任思源眉毛一挑，刘放嘻皮笑脸的呲着一口白牙：“DBS是大老婆，MC20是小老婆，还有一台川崎ninjaH2R哭着喊着要求金屋藏娇呢！”
　　“爱惜生命，远离刘放……”任思源话说了一半，见刘放用那种眼光望着自己，反应过来，就说不下去了。
　　“嗯，源子说话向来一针见血！”林婉笑咪咪地夸着自家男人，没感觉到任何非常气味。
　　“婉儿，对，就是那个最大个儿的龙虾，来两条，一条做sashimi，一条煲粥，谢谢。”任思源不理刘放若有所思的眼光，教导林婉点菜。
　　“SA？傻？傻……傻哈啊？”林婉张大嘴，看着任思源，目光茫然。任思源没事，刘放的脸却红了——他仍然坚持认为替各类美女们表达正常的情绪是一种美德。还好林婉身后的部长镇定自若地握着点菜机重复：
　　“龙虾两条，一条做刺身，一条煲粥。请问小姐要不要再试一试我们这儿的招牌盐焗花螺？还有家乡豆腐煲……”
　　乘着林婉起身去洗手间的空档，刘放一手托着头，一手玩着手机问任思源：
　　“源子，你有没有发现林婉跟某人在很多地方很象啊？”
　　任思源没理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闪亮的硬币，飞快地在四个手指间滚来滚去。刘放抬起头看到传菜的小姑娘目不转惊地瞪圆了眼睛盯着任思源的手指头，坏心眼儿地头凑过去问：
　　“妹妹，看什么呢？”
　　“靠，怎么还不掉下来啊！”专注的小姑娘一点没注意到这只可以直立行走的哺乳类犬科动物离自己那么近，只是自顾自地赞叹。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看星星。说起来真是很长时间没见过星星了啊。”刘放突然忧郁诗人上身，小姑娘这才发现他站在身边，吓得一跳，进而看清到刘放貌似帅哥英俊五官，小脸儿不可抑制地绯红了起来。
　　任思源看不下去了：“想看星星还不容易，让林婉给你一拳立马儿就能见着了。”
　　“切——说什么……啊！”
　　刘放捂着鼻子躺在地上，任思源奔过来，一把推开林婉大吼：
　　“你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给他打出星星来吗？！”林婉好不委屈地扭转身，本想转身走掉，但是一眼瞥见刘放做死尸状一动不动，心里不是不担心。拎起自己的拳头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又把刚才挥拳相向的技术动作逐格分解回忆，疑惑不解：真的有打得那么狠吗？
　　“你白痴啊！听不出来我们是在开玩笑啊！”任思源眼睛都红了。
　　“我？！白痴？！”林婉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思源：“你骂我？！”
　　任思源一个“是”正待脱口而出，忽然感觉有东西在踢自己的脚，一低头，只见刘放好不可怜地用两根指堵着鲜血外涌的鼻孔，嗡声嗡气地问：
　　“哥，你们两个能不能先给我两张纸塞着鼻子再继续？”
　　一分钟前风流倜傥英俊的龙驹凤雏，现下委顿成这副寒酸落魄的模样，林婉心里不是不内疚，但是刘放糊着一下巴的鼻血模样仍然极大程度上地娱乐了她，所以没走成，反而忍不住“卟”一声笑了出来。任思源一见刘放能神智安详地开口说话，模样虽然狼狈但伤残机会不高，刚才被怒气冲跑的理智终于回复了一些，再见到林婉娇笑嫣然的模样，那一点点火星也即时化作烟消云散，自在悠游了，于是跟着林婉一起笑了起来。
　　林婉见刘放鼻血止住了，赶紧又跑出去张罗着找清水给他洗脸，一回身，却把楼面经理亲自捧来的一盘冰给掀了。
　　看着林婉蹿上跳下，搅得酒店鸡飞狗走，刘放摇着头跟任思源小声嘀咕：
　　“纪缓的那句名言应该改成：珍惜生命，远离刘放和林婉。”
　　任思源把手上染血的纸巾团了一团，一扬手，准确地扔进了五米远的垃圾桶里，手机短信的铃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