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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纪缓早早地起了床,粗粗梳洗了一下,就套上运动服跑下楼去。
      八月的早晨,G市五点来钟就地面就干硬燥热了,等到七点来钟,穿着球鞋踩在小区的碎石路上,足底一团火在燎烤着。太阳一动不动地斜挂在半空,象是被人用强劲502粘在了那里。
      沿着小区的林荫大道一路跑过去,沿途跟遛狗遛孙子的老头老太太打着招呼,任思源曾无限鄙视地说:“住这个小区,你可以不认识保安,但是一定不会不认识纪缓。”
      两人住得很近。因为按照这些年任思源走到哪儿纪缓就跟到哪儿的黄金定率,任思源买了翠林居A座1301的房子,纪缓就租了翠林居A座1101的房子。要不是整个十二楼和十三楼一样都是复式,租金太贵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住在1201的。
      纪缓一听到他这么说,眼睛就笑得弯成一对月牙,旁边的刘放哼哼:“把你那得瑟劲儿收收,不然我都要以为源子这是夸你了。”
      纪缓笑得从里到外的舒展:“好赖话儿都不会听,活该你只能一个人吃火锅!话说,胖胖,你真是我见过最瘦的胖子。”
      刘放生出来早产,活得九灾八难的。他妈为了把他盘大,听他乡下奶奶的话,反着叫,给这个骨瘦如柴的小东西取了一个“胖胖”的小名儿。刘放对这个女人动不动就进行人身攻击的行为烦透了,尤其是尽拿小时候的破事儿来说事,她也就对着他们这么凶狠刻薄,只要任思源闲闲地望她一眼,这女人老实温顺得象长期打胰岛素的耗子。立刻很不厚道地拍拍任思源的肩:“你妈真有眼光!”
      于是任思源脸上的表情就会让纪缓黯然许久。
      一路小跑到三站地以外的五香斋,买了一份豆沙包,一杯黑豆浆,店员打好包了,纪缓还不放心,又检查了一次,这才笑着跟人说谢谢。店里的小妹摇了摇手:“舒姐不用这么不信我们吧,您的早餐我们可再不敢马虎了,弄洒了一次,给你骂得我们店长见着女顾客就脚软,谁还敢不上心啊。”是的是的,美丽的皮囊下有的都是一颗刻薄的心,小姑娘暗自腹诽。
      纪缓的脸显而易见地红了。那次她起个大早起来给任思源买早餐,谁知道走半道就全撒了。本来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可是那天任思源要赶早机去烟台集训,如果不在家吃早餐,这人是断断不肯吃飞机餐的。任思源的胃不好,这些年小心调理,一顿饭也马虎不得,特别是早饭。因为任思源打小不爱吃早饭,为了哄这个变态,她变着法儿的换早餐花样,十年下来,可以给五星级宾馆写餐单了。可是好不容易买了他钦点的早餐,就这么撒了,重新买又来不及了,只好半道儿买了皮蛋瘦肉粥回去,结果任思源一看不是五香斋的豆沙包和黑豆浆就生气了。这人从小生气都不动声色,凉凉地,看也不看她一眼,拎着行李就走。气愤担心之余,纪缓跑回去把气全撒五芳斋店长头上了,可怜一个斯文秀气的娃,被纪缓骂得整整一个星期眼睛散着黄儿。
      拎着早餐,站在任思源的门外,纪缓努力地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出汗太多,有点儿味儿了——纪缓无限遗憾地想。她拂了拂垂在眼睛上的头发,先用手指敲了敲门,支楞着耳朵听了半晌,没有声音,确认任思源还在睡觉,她这才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在门口的玄关换了她的加菲猫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包子放进电子蒸屉里,打开恒温键,再把豆浆倒进那只乳白色的土陶杯里,放在微波炉里叮热了,拿出来,再小心翼翼地倒进保温壶里,紧紧地拧好盖子。
      仔细地做完,纪缓蹑手蹑脚地走到到睡房门口,轻轻地握住球形把一转,睡房的门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睡房的里简简单单地摆着一张KING SIZE的大床,床上被子拢成一团,蜷缩地睡着她的那个命……咳咳咳——任思源。虽然这人可恶,可是她喜欢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上“我的”两个字,悄悄的甜蜜和小小的得意,充斥心臆。
      轻轻移到床边,床上的人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密密地合在一处,在下眼睑投下一圈阴影,脆弱又唯美。纪缓喜欢看着睡着的任思源,思绪会不由自主地飞回他跟在后面管自己叫缓姐姐的青葱岁月,只是那个时间实再比较短暂,仿佛只是一眨眼,任思源同学就一意孤行地建立了:只有站着尿尿的动物才比较牛叉儿的阶级观。唉,往事不堪回首。
      参加完世青赛回省队以后,这是第一次去清远集训,却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射击队训练时枯燥艰苦的样子纪缓是见过的,瞄着远处,三点一线地一盯就是几个小时,这脸颊明显比之前瘦削了好多。纪缓至今仍是不理解这人好好的大学读着,怎么突然加入射击队了,怎么就突然拿了世青赛的亚军,怎么一毕业就进了专业队了?唉,她好象不懂他很久了。
      微微不甘心地伸手在任思源的脸上摸了一把,这个豆腐吃得,啧啧,让人肾上腺素急升,平息内吸的纪缓正在撤离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刚才还闭着眼睛的装天使的任思源,突然某狼附体,手上一使劲就变成了一上一下,纪缓用极其女主地姿势躺倒在棉软的大床上,两只手被固定在头顶。脑袋有点儿晕,看到眼前无限放大的豆腐,纪缓后知后觉地口吃:
      “那个,你还没有刷牙。”
      任豆腐同学明显起床血压偏低,完全不在状态,自顾困惑地皱起眉头:
      “这是叫人起床还是骚扰啊?不对啊,要是骚扰,这身上都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不尊重人捏?”
      任思源表情嫌恶地松开手,翻身下床,白色睡衣松开两粒扣子,晃啊晃地进了洗手间。纪缓在床上躺了半天才想明白他那几句话字面和字里的意思,顿时一张脸羞愤得粉红,一转身趴在床上,拳脚半用地猛拍被子,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闷死之前,闻到一股淡淡的年轻男性的体味,忍不住又深深地吸了两口,脸上表情呆滞半晌才省起自己在干什么,象被人踹了一脚,连滚带爬跳下床,正好任思源排完毒出来,见她对着自己的被子做哀悼状,吓得起了一身鸡皮,喝道:
      “你在我床上埋针了还是抹药了?”
      千万种答案在纪缓喉咙口跑马而过,最后只是郁闷地别了他一眼:“我在帮你整理床铺。”
      任思源脸上不五个字——“你当我瞎的啊”。
      如果对面这个换成是任何一个不是任思源的人,纪缓铁定会笃定无比地点头说:“如果你不是瞎的,我可以帮忙你戳瞎。”可是,对面的人是任思源,对他,纪缓只有两种嘴脸可供选择使用:A、贤惠;B、很贤惠;C、以上皆对。
      所以贤惠的纪缓一脸波状笑纹地对任思源的满面不善视而不见,只是讨好地说:
      “厨房里有刚买的豆沙包和豆浆,去吃吧,都热着呢。”
      任思源其实最讨厌就是看到纪缓脸上这样的表情,简直厌烦透了,于是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就走掉了。
      纪缓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这小屁孩儿从小就难打发,见他眉目间皆是戾气,也只当他的起床气做怪,没有深究,就当真帮他铺床理被去了。
      出得睡房,餐桌上两个杯子一头一尾地放着,他坐在南边,眼睛紧紧地锁着手机,一脸不耐烦,听到动静,抬头看她一眼,端起面前的杯子啜了一口。纪缓心头一甜,想这人总还有些良心,居然知道给自己分出半杯豆浆来,谁知道走到餐桌后面,小半杯白开水,清可见底,波澜不惊,欣慰地想:“大少爷居然给我倒水,知道心疼人了。”端起来仰头喝了一口,不对,怎么这么辣口的?
      任思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把我的漱口水给喝了?口渴自己倒水去啊!”
      纪缓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撅过去,你们家潄口水干嘛没颜色 ?!憋了半晌,终是弱弱地问:
      “你怎么把漱口水放餐桌上了?”
      “顺手。”
      来回倒了三次气,纪缓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软可人:
      “那你慢慢吃吧,我回我那边去了。”
      等了半天,没有回答,纪缓抬起头,却见大少爷正专心地一口口咬在豆沙包上,绵糯的咖啡色豆沙馅儿在雪白的面皮里慢慢涌动,吞了一口口水,纪缓慢慢地转过身,掩饰地低了下头,但是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站在这里画面和谐顺眼。
      “唔,关门前把柜子上那盒子带走。”任思源清清亮亮地吩咐,对于纪缓黯淡的眉梢仿佛视若未见。
      “什么?”纪缓一时没听明白,拿眼睛看过来。谁知任思源好象根本就没开过尊口一般只把眼睛专注地看着手机。
      纪缓看向旁边的五斗柜,一只小小的盒子,脑子里闪电眨过“小盒子,大惊喜”,纪缓的小心肝儿开始怦怦跳得横七竖八,撞得自己的气管干痛。小心地打开盒子,纪缓发出一声惊叹——好可爱的吊饰狗!跟在任思源身边这么久,纪缓终是认得那奢侈的正反两个“G”字的,嘴巴象是刚吃了蘸糖蕃茄一样,将小狗捏在手指间,嘴巴嘟啊嘟了半天,终于崩不住露出鲜艳的笑来。
      任思源瞥了一眼餐桌对面玻璃反射出来的纪缓那个如此张扬风骚的笑容,呆了一下,瞬间在脑子里飞快弹幕:这女人又背着劳资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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