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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痣 ...
隐隐约约间,沈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他嗅了嗅,这香味不像是檀木,也不是院中海棠的味道。
是什么香味呢?有点熟悉。
算了,想不起来便不想了,何必呢?
想起来也不过是多记起一点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他意味阑珊地拉了拉快要从肩膀上滑下去的衣服,遮住了满肩满背的红痕,但这件中衣的领子不高,白皙如玉的脖子上还是露出了几枚红印。
昨夜的狂风暴雨散去,一弯残月悬挂在翻着点鱼肚白的天空中。几朵被风雨打得残缺了花瓣的海棠飘落到水潭中,“噗”地一声,将水潭中的月亮打得支离破碎。
沈云痴痴地盯着破碎的水中月,半晌,喃喃道:“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看,这不就碎了么?多脆弱,怎么都不像的。”
天上月被捧在云端之上,冷幽幽的,没有半点瑕疵。水中月支离破碎地躺在泥地之中,月尖儿上还有一片沾满泥点的海棠花瓣。
院子隐藏在重重群山之中,四周寂寥无人,沈云却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小少年清凌凌的嗓音:“师兄,师兄!你看,地上也有月亮,和天上的一模一样呢!”
有人用他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嗯,看起来一模一样。”
沈云使劲眨了眨眼,扭头看了一眼柳过,少年人还沉浸在美梦中。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肉肉的唇微微嘟起,孩子气一般地抽抽鼻子,不情不愿地撒娇道:“师兄……”
又甜又奶,昨夜的疯狂仿佛又是他沈云的一场幻梦。
沈云的手指略过他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问:“你叫的是我,还是你原来的师兄呢?……你是……你也是梦么?”
沈云缩起身体抱住自己,只感觉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
无论是满园的花香、清晨的鸟鸣,还是两人胡闹的味道、柳过略高的体温,此时此刻都仿佛与沈云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那边是四季如春的人世,这边是万丈寒冰的深渊。
还在现代的时候,沈云就知道自己在精神上并不正常。抑郁症让他感觉不到活着的快乐和温暖,而伴随抑郁而来的臆想让他时常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如果没有从车轮下救下那只猫时粉身碎骨的疼痛,他或许还会以为自己穿越而来的异世是他又一次臆想的结果。
沈云起身,却不意料扯到了昨夜弄出的伤口,脚下一个踉跄,撞上了摆在一旁的花架。
这一撞撞得不轻,尖锐的疼痛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起来,人世种种仿佛又重新环绕在他身边,柳过小时候饿狠了撒娇的声音、自己生病时满是安抚的怀抱、情到浓处不由自主的味道、低沉而又有些急促的喘息,就像一只手,猛然闯进来,将摇摇欲坠的他从深渊中拉到人世和深渊的边缘。
他“嘶”了一声,急忙稳住身形,发现花架只是摇晃了下,松了口气。
花架上挂的是柳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花,绿叶瀑布一般从高处倾泻下来,紧紧实实地占据了这一面墙。这么浩荡的气势,却只孕育出了一小朵淡蓝色的花苞,已经三月,却没有一点要开放的样子。
沈云知道柳过对这花爱惜得很,每日小心伺候着,连片叶子都没让它掉过。
“这是什么?”他弯腰捡起从层层绿叶下掉出来的卷轴,缓缓打开。
卷轴上的人身着白衣,傲然而立,眉如远山,眼似点漆,鼻若立山,是个气质清冷的美人。
俨然是沈云的样貌。
沈云哂笑,一撇落款,庚子年十二月,是三年前,他穿越过来的第二年。
这小子,原来这么早就对他有心思了么?
欣喜如同黑暗中如豆荧火,从幽微深暗的心中油然而出,细细密密地缠绕在沈云的心间。
“如果不是他,”沈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感受到纯粹的快乐了。”
是的,尽管师门中仅有他和刚刚十二岁的柳过相依为命,日子清苦不堪,常常需要他去做刀尖上舔血的捉妖任务,但沈云发现,在柳过日复一日的关心下,他逐渐能够感觉到人世的快乐和温暖。
沈云把画卷起来,刚想放回原处,动作却顿住了。
不对,不对。
他急忙把画展开,瞳孔紧缩。
他抬眼,黄澄澄的铜镜映出他的脸。昨夜红妆未卸,热汗初收,贴在眼角的金箔早已经被吻落,露出干干净净的白皙脸庞。
画中人眉眼与他一样,独独多了一点痣。
左眼角下,鲜红妖冶,触目惊心。
是柳过常常抚摸的地方。
他眉眼温柔,语气缠绵:“师兄,我在这里给你点一颗痣好不好?”
我写得好生气,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祸泊啊泊小天使的手榴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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