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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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如果事事能如愿，那何来的伤悲？高大白杨上七零八落的树叶，只剩下了最后的几片，在寒风中顽强作战，树干上两个小小的鸟窝，岌岌可危，看一次窗外，香草就会刻意地看看那两个鸟窝。
没有家的小鸟，在冬天的树上是多么的可怜？就像自己一样，突然没了家，没了亲人，这种感觉，撕心裂肺，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憋在心里，任回忆一次又一次碾压心伤，直到最后没了感觉，没了情绪，独自发呆。
住进医院已经半个月，半个月里，没有亲人的陪侍，没了朋友的问候，该是何等的凄凉？
沈傲雪来过两次，同龄人，没了相同的感受，说出来的安慰，也只是泛泛几句，香草并不怪她。
童爱娣也曾和丛爸爸来过两次，最后，也只是说说话，暗自哀叹而已。
丛爸爸还瞒着童爱娣来过一次，偷偷地给她枕头下塞上几张票子，香草觉得十分感谢，眼泪在眼眶里转动，她仰着头，就是没让流出来。
其实，她想说：我并不缺这些钱，只是，是您的心意我才收下。话在喉里，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原来，许多东西都无法永恒，亲情，家庭，财产，还有比她更悲惨的吗？
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拧成了一个个的结，宽大的病号服，裹在瘦弱的身上，只看到空荡荡的手臂和细腿。
丛天越走进病房时，她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润湿，尽管速度很快，但是还是被他看见了，走过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紧紧地抱着，死死的抱着，希望这样，能给她带来慰藉，带来力量。
“小心，别感冒了，我给你带了麦当劳的鸡翅，和新地，你不是最喜欢吗？”柔柔地，擦去她嘴角干涸后的那块死皮，递上还冒着热气的锡箔纸包装袋。
“我不喜欢吃了，新地，不是你说冬天女孩不要吃冰的吗？你怎么忘了?"
‘嗯，我记性好像不好了，今天开庭，我居然望了我是哪方的辩护了，你说好不好笑？”
"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不然的话。。。。。。“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来，吃点东西，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出院以后，我陪你回家一趟，整理整理，回来后我们就结婚。”
"我还有家么？家已经全部赔给人家了，什么东西都没了，爸妈也都没了。”
"可是，你还有我，别灰心，会好的，会好的。’对自己，又像是对香草说。
一场春运事故，将许大石和王春花连同同车的二十几个人全部掉进大河里，没来得及和女儿说上一句话，就这样走了，法院判责，属于疲劳驾驶，许家的所有财产全部都被查封，只留下孤单的独身女儿，一个人独自过活，能够拿走的，也只有她的个人物品。
突变，让活跃气势的许香草，患上了中度抑郁症，现在的她，只能依靠药物入眠，还有就是亲人的关怀。
亲戚害怕惹祸上身，全部都躲得远远的，就连最亲的舅舅，也害怕法院找他抵债，也不敢来找她。
一夜之间，从殷实的三口之家成为孤独一人，幸亏她还有能养活的资本，至少，爸妈还给她留下了那间花店，沁芳轩，无疑是她现在最大的生活慰藉。
她也知道：童爱娣态度的极度变化：从开始的热心张罗结婚，到现在的支支吾吾，香草并不想怪罪任何人，自己身遭不测，怎么可能还是那样嚣张跋扈？
爱情也是有条件的，门当户对也是有讲究的。
她已经没有了理直气壮的资本，在丛家人面前，还是在自己面前。
她开始变得自卑而敏感。她开始在意一切，一切面对她的目光，除了丛天越这颗大树。
几天后，艳阳高照，晴朗乌云，和煦的春风吹着身上，香草却依然感觉寒气袭人。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只是，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独自一人回到孤单的小屋，她害怕面对白惨惨的墙壁，害怕面对寂静得只听见自己心跳的房间。
只是，当惴惴不安的她，在小情的牵引下，再次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完全变了样：温馨的小碎花窗帘点缀着窄窄的那扇临江窗户，白色的墙壁全部换上了绿色小草的墙纸，就连单人床铺，也换成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一切，简单而充满活力。
“这是我一个人弄的，还喜欢吧？从今以后，我俩就要一起生活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寄人篱下，我就只好寄人篱下喽，你可千万不要赶我，这辈子啊，我就要赖着你了，我要吃吃软饭，靠你来养活了。”
这样的人，不离不弃在身后，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这样的人，和自己苦痛相依，还有什么理由消沉下去？
尽管短期很难，但是，香草愿意去尝试，愿意为了他而努力。
窝在家里一个星期，香草学会了煮粥，学会了缝纽扣，这都是她原来从没想过要做的。王宇恒来过几次电话，香草不敢对他说什么，她只是含糊地说自己家里有点事，店里全由白莲处理。
其实，在心里，她是残存着一种情绪，那种情绪叫自卑。她害怕王宇恒知道了，就取消了和她的合作。
对于除了小情之外的人，她不敢有任何妄求。
丛天越每天回家后，都会将准备好的饭菜，放在桌上，然后叫起闷头看电视的香草来吃饭，每天如此。只是，今天，桌上已经做好了两道菜：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
不会做饭的她，居然有了做饭的闲情逸致，这怎么不让他激动？医生曾经说过：如果她能提起兴趣来干点什么，那就是渐渐好转的迹象，要随时注意观察。
”来，坐下来，吃点吧。“温柔细致，丛天越都没觉得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即使以前在安欣的面前，他都不是这样的。
”好吃吗？“中途，香草睁着眼睛，静静地祈求奖励。
”好吃，好吃，很好吃。你看我都吃完了，你都没有吃的了。“一股脑，全部都倒进的自己的碗里。
菜很咸，味精太重，只是，这样的成果，如果让香草知道了，只会再次打击她的自信，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晚上，望着隐隐透过纱窗的夜灯，远处传来的响亮汽笛声，一阵阵惊扰着人们的清梦，香草暗暗下着决心：有了这样的爱人，自己还有什么无法越过的呢？那些菜，其实，她早就知道无法下咽。
第二天，她特意早起，小心翼翼地煮好了一锅稀饭，蒸了几个昨天剩下的馒头，稍微热了昨夜的咸菜，走进房内，床上的人，凌乱的头发，鬓角几缕白发，额间隐约的皱纹，瞬间刺入眼帘。
原来，已经不再年轻，原来，你会如此辛苦。
‘这么早起来干嘛，还睡会吧，你看你小脸都瘦的没有了。"摸摸她的长发：“干嘛看着我？脸上很东西？”
“没有，我就是想说，你怎么就会这么老呢？”明显陶侃的语气，让他也跟着轻松起来：“我老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么？男人越老越吃香。”
“就你这样的还吃香？也就只有我这样的睁眼瞎能够看上。”拍拍枕头上陷下去的凹洞，继续说着：“你也快老了，我也该老了，咱俩还是凑合着过吧。”
"对啊，你赖着我，我赖着你，也能走完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