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开始去修仙》zzk

9、第 9 章

　　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屋里来了个高大的仆从，来伺候她们这两个给别人干活的下人。
　　三天已过一半，院里不少人都见过了那副温顺，以至于有点窝囊的杜湘回。擦肩而过时，杜湘回是能听见那不算小声的议论，“这没什么，至少不是当面来的。”他无所谓，只是将那些窃窃私语从脑内最浅显的一层拨去，转而低下头，捧着一盆刚洗净的衣服，去后院晾晒。
　　“我真是有点受不了了。”玉烟依靠在窗框上，仰过头跟丁元沂抱怨着。“你怎么捡了个这样的人回来，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人，真不如让他躺着呢。”她拨弄着阳台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花瓶里的紫色野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丁元沂现在感觉她像个一辈子侍弄庄稼的老农民突然间被套上锦衣玉袍送去皇宫面圣，因为驻守边疆有功，被封了个黄沙大将军，一下子所有的文臣武将，美人才子都凑了上来，将她捧飞上了天，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农民本意只是想种点庄稼罢了。
　　这委实有点夸张，不过丁元沂确实享受着细致入微的照顾，起床有人备水，吃饭有人盛菜，屋子有人收拾，衣服有人清洗，她除了在容听阁干点杂活，回来基本不用伸手，周遭的一切就变得妥帖。生活里突然挤进个人，让她俩都不太适应。
　　更何况院里那些人一个个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窃笑，经过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好福气啊。”都让丁元沂感到郁闷，以及无比抓狂。
　　她想和杜湘回谈谈，可是看那殷勤劲，嗓子里又仿佛塞了团棉花，一张开口话都被吸进去了。
　　最后还是玉烟出手了。
　　“湘回啊，坐下，姐跟你说说话。”虽然不见得大多少，但要摆出一副长辈样子，让他重视，起码坐在椅子上，别再拿那块抹布东擦西擦的。
　　“我就直说了，其实你不用这样，那天只是你元沂姐不忍心，顺手把你带回来的，换做是别人，也都会这样做。这不算救，只是照顾一下而已，你不用老想补偿什么，也别再恩人恩人的叫，你只要好好把伤养好，就算报答我们了。”一旁的丁元沂立马点点头，接着又软声道：“你看，我们什么也没问，其实也不太在意。三阴门是个好地方，山高水美，灵兽相伴，有的是在城里见不到的好景色，不出去走走，那不就白来一趟了吗。”
　　杜湘回刚开始还开开心心地坐下，越听嘴角越降，越听脑袋越低，到最后，只能叫人看个头顶的一个旋。
　　“是我疏忽了，惹恩人们厌烦。”声音细如蚊鸣，带着一丝颤抖。
　　“话也不能这能说，你这两天帮了很多忙，我们其实…”玉烟说着，瞥向丁元沂，眼神闪烁，似乎让她也讲两句。
　　“我们其实还是很感谢你的。”丁元沂赶忙接过话说了下去。
　　“这是我的错，是我没给恩人们讲清楚。”
　　玉烟立马察觉到不对，刚要打岔，就听见杜湘回接着说。
　　“小人姓杜，名湘回，家住洞阳县南燕村大柳树旁。胜安十七年，土地干旱，七月无雨，稻谷颗粒无收，那一年小妹饿死在米缸前。建安二十一年，父亲病逝，母亲伤心欲绝，紧随其后，家里只剩我与门前的柳树。其后一年，偶遇一老道，辨得我独具灵根，有修仙的天赋，告知我一条路来到此处参加弟子选拔。我本该入门，可是门前人潮汹涌，举袖为云，我不小心将一子弟哥腰间佩戴的玉佩碰掉在地，便被指控是偷窃小贼，我辩解无果，又心如急焚的想要入门，语气或许是有些激进，惹得他们不快吧，只等快结束时，突然被揪着领子拉至小树林，殴打流血，幸遇姑娘相救，不然我大概也步家人后尘，得去阎王殿报道了。”他一口气说完，音调又恢复平稳，只是依旧低着头，衣袍上晕出点点湿痕。
　　他将过往扒了出来，只为祈求一个怜悯和一个归处。
　　这下噎得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对视一眼，玉烟看出了丁元沂眼中的不忍，丁元沂看出玉烟眼中的动容，最后只得双双叹了口气，一个拿着手帕放在杜湘回搭着的手上，一个端着杯盛着热水放在了杜湘回旁的桌上，接着两人前脚打后脚一同出了屋。
　　院内有一棵桂花树，大概快到开放的时节，枝头已经冒出小小的花苞，透着日后的淡黄。两人在树下并排坐着，似乎都在为屋里内个黏人精所烦恼。
　　“你怎么看？”丁元沂率先开口。
　　“惨啊！实在是惨啊！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最多能给个几两碎银罢了。”
　　“要不然送佛送到西，让他也在这干吧。”
　　“想什么呢，你姐妹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杂的，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啊。”玉烟无语地看着地上，树影斑驳，戳的地上破了几个洞。
　　“要不然还是去我王姨那吧，给个活起码能填饱肚子。”
　　“随便你。”
　　“你不是最看不得这些吗，怎么现在这么萎靡。”
　　玉烟听着好友的责问，伸直了双腿，双臂撑在石凳上，腰腹挺起，抻了抻身子。
　　“没什么，就觉得有点奇怪。”
　　丁元沂狐疑地看了看身边的懒散的好友，好像已经被下午的日头晒化了一样。
　　“那就这样吧，我写封信给王姨，让他带着去上客栈。”

　　两日后，丁元沂与玉烟在三阴门口的那个破旧小木牌边送别了那个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杜湘回。
　　日子又变得像以前一样，没有不适应，只觉得松快，不用被好心所绑架。对于她们这种平民而言，还是自食其力的滋味比较好。
　　即将步入秋季，桂花开了后，叶子也紧跟着黄了。后天放假，丁元沂要陪着玉烟下山采购，顺道去看看王姨。她有点犹豫去见王姨，有些对不起她的期待。她跟着一个好像是大人物的人进了三阴门，结果没等成为外门弟子，倒先变成给外门弟子打杂的。丁元沂幽幽地在驴车上想，顺着小道左晃右晃地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