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80、第80章

　　“杭伶，很抱歉，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但你总是因为我受伤。”
　　杭伶的食指拂过他的脸颊，邹芜看到他指尖沾了眼泪。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杭伶捏了一下他的脸：“爱一个人，就是会受伤的，不过，你也爱我，这就够了。”

　　邹芜看了他很久，闭上眼吻上他的嘴唇，杭伶没有深入这个吻。
　　像个告别，又像个新的开始，只一下就分开了。
　　邹芜吸了吸鼻子：“我要把霜变送回荣郡宗，跟掌门和师兄说清楚一切，荣郡宗，会保护好我师父的。”

　　杭伶点了点头，对此没有意见，他问：“你答应容祭什么了？”
　　邹芜希望他们两个今后再没有秘密，他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他让我一年后重新回来找他，陪他去个地方，哪里他没有说。”
　　杭伶轻轻点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来，可以吗？”

　　邹芜简单想了一下，容祭虽然并没有强调他一个人，但是如果多一个，恐怕还是会不愿意，不过到时候他跟杭伶一起，容祭如果拒绝，他就跟杭伶说一声好了，不拒绝更好。
　　“可以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杭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的。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回答之后，杭伶有一种隐隐的欣喜若狂。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往后一天天过去，都会明白的。
　　这个疑惑是在他们离开南疆当天他想清楚的，答应杭伶明年再一起来南疆，那么就是说明，他们之后还会在一起。
　　所以他才那么高兴，邹芜看着属于他本人的脸，心软了软。

　　原本事情解决后就该离开，但是杭伶顶替了向洛的身份，需要做出一个交待。
　　容祭不知道做了什么，维神门的人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向洛，好像就此接受了向洛惨遭林玉夕毒手的事实。
　　或许是因为重要的人现身，不那么重要的人就没什么人关心了。

　　杭伶作为向洛生活了那么久，邹芜这个时候才想到，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和样貌，他发生过什么事，如何到的维神门，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人没有，统统都不知道。
　　告别了这个假身份，杭伶就真的只是杭伶了。
　　邹芜有想过要不要去见他的父亲，但杭伶说起他的时候，全然没有留恋。

　　因为他一句：“我有你就够了。”故此作罢。
　　血缘，或者世俗下的伦理身份都不是辨别亲人的唯一方式。林玉夕是他的继母，却一直想杀了他，杭伶和兰奕只是与他萍水相逢，却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保护他。
　　世间发生的一切，都很难说出个确切的道理。

　　快到荣郡宗的时候，已经入了夏，路上枝繁叶茂，山里还算清凉，他们商量着之后要去哪里。
　　“当日我从荣郡宗离开，兰奕跟着我，看到了我……杀了那孩子，我们经过一番打斗，他也受了伤，现在想想，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想起来一切的。”
　　杭伶越靠近荣郡宗，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询问邹芜他是不是不应该去，邹芜安慰他了几句，他就讲起旧事来。

　　“上一世时，我用了存魂术保全你的灵根，霜变作为我的本命剑将你带到这里，容祭以为，我是学艺不精才殒了命随你过来，但其实，我那时以为自己失败了，也没了要活下去的心思。”
　　杭伶看着他，满目心疼：“若是我无法陪你长长久久，也不需要你赔上性命跟我共赴黄泉。”
　　邹芜唇角弯了弯：“我师父，聪明至极，他不会甘心师兄后辈夺了别人的性命，抢了肉身让他复活。他想起来一切之后，对你从没有恨，只是怨自己。他随我而来，就是想改变一切。”

　　“他活得很辛苦。”杭伶看着霜变。
　　邹芜也看着同一个方向：“以后的日子，他都会快乐的。”
　　他抱着那把剑，想到第一次见到兰奕，然后夺了头奖一般的运气拜了师，又想到这一世刚开始，他还是脏脏小小的一个，抬头看着谪仙一般的兰奕，乞求他救救自己。兰奕一直在救他，幸不辱命，他也救了兰奕一次。

　　杭伶最终还是没有回到荣郡宗，在山下等他。
　　邹芜见到掌门和褚介，竟觉恍如隔世，前世今生加起来，确实是过去很久很久了。
　　他毫无隐瞒，将一切讲得清清楚楚，并告诉掌门和师兄，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两人听得瞠目结舌。
　　“你……你跟兰奕，还有那个杭伶，都是从前世来的？”
　　“是。”邹芜有些紧张：“如今想起一切，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掌门看着霜变，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
　　“师父当日说他，冷性冷情，没成想，他是最深情的一个。”
　　掌门看着他：“你不留下来陪他吗？他那么喜欢你，看不到你，会失望的。”

　　邹芜愣怔片刻，正襟危坐道：“待他重生，命里不该有我。也请掌门和师兄，就当没有我这么个人，不要再提起我了。我师父一辈子活得身不由己，惟愿他，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爱上一个值得爱的人。”
　　离开荣郡宗之时费了些周折，掌门一意孤行想留住他，最后还是褚介帮忙，送他离开。
　　“师叔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他记得一切，一定也会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下山后，杭伶在一个茶馆等他，邹芜对他笑。
　　“天热口渴，奈何身无分文，小公子能否请我一杯茶？”
　　杭伶也笑：“请你一辈子也行，生生世世也行。”

　　邹芜坐在他身边：“生生世世？当真？”
　　“当真。”
　　杭伶笑得真好看：“一个誓约而已，允了你。”

　　来年冬天，如约而至。
　　邹芜和杭伶一起到了南疆，也是运气好，还没怎么逛就看到了图戮。
　　图戮还记得他，热络地跟他打招呼，又有些沮丧地说：“您去年离开得仓促，半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没有，这里的事办完了，就走了。”
　　图戮有些不好意思：“春骨丸真的没有解药，我找遍了了解的人，都是那么说的，若想摆脱春骨丸，唯有一死。”
　　邹芜垂下眼睛，片刻后抬头看着图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没事，已经解决了。”

　　图戮瞳孔放大，似乎很震惊，但他没有多嘴问什么不该问的。
　　“您这回来是什么事？”
　　“找十九姑娘，那时答应过他，要在这个时候回来找他。”

　　图戮停了脚步，奇怪地看着他，邹芜和杭伶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莫不是他不在？”
　　“……倒也不是。”图戮支支吾吾半天，杭伶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图戮看着邹芜：“我带二位客人去鬼市吧，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邹芜有些奇怪，琢磨日子，今日鬼市不该开放，难道他记错了？
　　问了图戮，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您没记错，鬼市确实不是这个时候开，但……连开一个月，方便进出。”

　　“为什么要方便进出？”
　　图戮不回答，只带着他们朝着某个方向走。
　　气氛确实不一般，鬼市大开，人却不多，小商小贩更是一个都没见到，之前他见过的嫿里宿也没看到，穿行的人，着了丧服。

　　邹芜有些不安：“是谁的丧礼？”
　　图戮依然不说明，等到了印象里容祭的小院，看到前厅堂前，他就懂了。
　　杭伶先他一步开口：“容……他死了？”那摆设，明明是灵堂。

　　“是谁来了？”
　　有人出来询问，是邹芜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小仆人。
　　“是邹公子。”他看起来倒是平静：“是您来了啊，主人留了信给你。”

　　他上前想抓邹芜的衣袖，被杭伶挡开，无奈，只好转身带路：“请跟我来。”
　　图戮和杭伶也想跟过去，小仆人开口阻拦：“主人吩咐只让带邹公子一个。”
　　邹芜轻拍杭伶手臂：“无事。”

　　小仆人带他去的内室，他之前从来没去过。
　　室内点了熏香，桌上放了一封信，还有，一根玉簪，是他曾经见过的，容祭戴过的那根。
　　邹芜看向小仆人，小仆人把信交到他手里，就退了出去。

　　说是一封信都算抬举了，展开信纸，就三行字。
　　“谢重诺。
　　吾已神魂俱灭，一点心意留于玉簪之上，请带此物，去苍木山，埋于山花烂漫间，最好在春暖花开之时。
　　容祭笔。”

　　邹芜拿了信和簪子出去，图戮已经走了，不知道是因为自讨没趣还是被杭伶或者小仆人赶走的。
　　他跟杭伶聊起这事：“他当时明明是说，让我跟他去一个地方，现在让我带着这根簪子去，是什么意思？”
　　杭伶拿起簪子细细端详：“存魂术。”

　　邹芜瞪大眼睛，杭伶道：“但他没打算再活过来。”
　　他摸了摸邹芜的头发：“罢了，我们就去吧。”
　　他说：“跟他一起去看看春暖花开，山花烂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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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丢丢内容，放在正文里影响整体字数，也比较短，是一开始对杭伶身世的解释，开文的时候写好的，当番外看吧，就放在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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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杭伶的身世
他小时候投在了一位富商家，一个受宠歌姬的肚子里，富商惧内，把怀着孩子的歌姬养在外面，小妾的名分都不敢给，只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生下来后，果然是个男孩儿，富商险些乐疯了，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儿子。
可惜歌姬难产死了，不过也有了理由将孩子带回家娇养却不用多了歌姬名分的累赘。
那孩子被富商带回家里交给夫人，嘱托好好养着，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么正室夫人便是他的生母，正室气疯了，看着那孩子只想掐死了了事，哪里愿意对他好，尤其还要看着这诺大的家业都落在那小杂种头上，她当然不愿意，可是，正如富商所说，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么她发疯的契机就不在了。
她只能忍着恶心假惺惺地对他好。
日子晃过去了半年，正室夫人却找来了证人说那孩子是歌姬与他人的野种，根本不是富商所出，奸夫就是富商最信任的管家，从小就跟着他的。
富商气急，却又因为几分假仁义不愿意杀了管家，只让他带着孩子去干府里最累最苦的活儿。
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这样反而比杀人更痛苦，何况他们不是刽子手，是良民。
管家带着孩子在府中求生艰难，某日逃了出去，奴契还在富商手里，带着孩子只能东躲西藏，不敢暴露真实身份。
终于，人在困境之中难以存活，便很难再称之为人了。
管家蹉跎了十来年，还沾了赌，欲罢不能。
他给孩子取名杭伶，说那是她母亲随口说的名字，在她还怀着孕住在外面的小院里的时候，她觉得“杭伶”这两个字好听，更好看。
富商，管家，歌姬，没有一个姓杭的。富商原先给他的名字，被收回了，管家给了他这个新名字。
杭伶的降生，家世，名字，都像个笑话。
十来岁的杭伶虽说瘦得可怕，但好在算是平安长大，他们混迹于污遭的恶臭巷子里，他没有长歪已经是奇迹了。
父亲滥赌，追债的人每日上门威胁，却不敢真的杀人，还是想要钱。
杭伶每天都在饿肚子，面黄肌瘦，一日却被追债的人调笑，“你这儿子长得不错，买到妓院说不定债能还清一大半。”
自那日起，他那个赌鬼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某日，杭伶被突然冲到破房子里的人绑走，他那个父亲点头哈腰跟在后面，最后道别的时候说：“老子就是因为生了你，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你既然是我的儿子，就该为我做点儿什么，儿啊，别怪我，你娘都不管你，我将你养到如今这般大，够仁义了！”
杭伶连哭都没哭一下，他只是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地方，甚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去，连个坟头都没有。
他们那间破屋子后面走一里地就是乱坟岗，被放肆的客人玩死的小倌不计其数，都被扔在那里。
杭伶自身底子不差，却被养得不好，先被安排放在院里金尊玉贵地喂着，等出落好些了再卖个好价钱。
那是他从小到大，自有记忆起，鲜少能吃饱饭的日子，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能吃饱。
只是还要学写字，琴棋书画，他一个都不会，学得又慢，每天都会挨打。
终于到了那一日，他遇到了邹芜，那个救他脱离苦海，却又将他推入地狱的人，他唯一的爱人。
【番外·杭伶的身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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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完结啦，希望大家度过一个圆满，安全，得偿所愿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