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78、第78章

　　话音刚落，邹芜刚刚分辨清楚，林玉夕就扑了过来。
　　兰奕却没有动，邹芜心里一紧，想挡在他前面，被兰奕拉了一把。
　　邹芜下意识想拿霜变，但随即想起来他不在外面，霜变不在这里。

　　“完了……”
　　“放心，有我。”兰奕在他耳边低语，“乖，听师父的话。”
　　邹芜心口一窒，想要扭头看看他的眼睛，却被兰奕使劲儿捏了一下脖子，软趴趴地倒向了他。

　　闭眼前的一瞬间，他想大声呼喊兰奕的名字，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兰奕一定会保他平安，只是他不会在乎自己的安危。
　　邹芜很绝望，他一直想要努力改变的事实，难道真的改变不了吗？他也很害怕，害怕再次睁开眼睛，就看不到兰奕了。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悠悠转醒之后，看到一片迷蒙的鬼气和灵气纠缠在一起。
　　邹芜揉了揉鬓角，努力清醒神智，还好，还来得及帮忙！
　　他汇聚浑身的灵气于指尖，默念心决，若是此刻有霜变在，必然事半功倍，可惜……

　　邹芜猛地睁开眼睛，骤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握着剑，正是霜变！
　　这……想什么来什么？
　　邹芜来不及细想，直接加入战斗。

　　林玉夕跟兰奕都发现他醒了，虽然看不到他们，但邹芜能感觉得到。
　　兰奕越来越虚弱了，否则以他的修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能醒过来。
　　邹芜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林玉夕知道他们有两个人，还不放出亡魂辅助自己，现下明白了，林玉夕已经跟那些亡魂融为一体，所以威力巨大。

　　他们都在兰奕的灵府之中，法术总受限制，但林玉夕怎么好像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一样？
　　“你们不要垂死挣扎了，最差的无非是同归于尽，你们两个，我一个，一点儿都不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恢复正常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林玉夕一点儿都没有变弱呢？攻击的作用不应该是相互的吗？

　　邹芜猜想，兰奕原本是想假装自己没事安抚他，然后就以这样的方式跟林玉夕做个了结，同归于尽。
　　因为跟他在浣虚油里看到的不一样，所以不会产生怀疑，但也是独自赴死。只是没想到自己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他猜测，兰奕原本是做好了打算不准他踏入自己灵府的，可是竟然没能挡得住他。

　　兰奕立于邹芜身侧，低头看到他手里的剑，眉间微蹙：“霜变？”
　　邹芜点头：“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是杭伶。”兰奕拿过霜变，握在自己手中，另一只手握住剑刃，轻轻一划。

　　——伤人先伤己。
　　这是走投无路的法子，邹芜脑子转得飞快。是的，兰奕告诉过他，在他第一天开始修炼的时候。兰奕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很差，但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吧？
　　所以他是要……

　　“师父！”邹芜大喊，抱住了他：“你别抛下我！”
　　兰奕身体霎那间变得僵硬，“小芜，乖，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我不！”邹芜的眼泪低落在霜变之上，化为雾气，瞬间消散，“要走一起走！”

　　“别任性，听话。”
　　邹芜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纵然他已经受伤也坚决不允许他达到目的。
　　他抹了眼泪，大声回应他：“你已经不是我师父了！不能再帮我做任何决定！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邹芜闭眼回想自己学过的一切。
　　林玉夕，她苟且到了今天，看起来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剑，但时间尚短，纵然锋利，肯定有破绽。
　　还有容祭……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吗？容祭为什么没有出现？难道霜变是他跟杭伶一起想办法送进来的？

　　邹芜睁开眼睛看向霜变，突然明白了。
　　看起来他们是两人，但其实，他们是三个人。
　　“把霜变给我！我有办法了！”

　　兰奕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鲜血滴在剑身，骤然间消失不见。
　　“给我！”
　　邹芜信心十足的样子，让兰奕终究还是放弃了送他出去的念头，把霜变递给他。

　　霜变到邹芜手里，并没有发什什么变化，邹芜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是有触发条件的，必须……在他危难之际……
　　邹芜看向兰奕，“你早就不是我师父了，我根本没有必要听你安排。”
　　兰奕眼中的诧异一览无遗，邹芜对他笑了笑：“师父，很抱歉，我答应要永远陪着你的，却始终没有做到。”

　　这话就像是无形中击中了兰奕，他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邹芜要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等他反应，邹芜手执霜变用力劈开眼前的迷蒙雾气，听到野兽般的嘶吼响彻云霄。
　　只攻击了一次，邹芜利落收了剑，等待敌人回击。

　　浓厚的黑色雾气朝他冲了过来，将他整个人团团围住，四肢被禁锢住，无法动弹，任何心法口诀统统都使不出来。而兰奕无法冲破黑雾到他身边来。
　　“——铛啷啷。”
　　霜变掉在地上，邹芜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眼前阵阵发黑，其实只是过去了一会儿，但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一个人影，自剑中而出。

　　黑雾放过了他，去对付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邹芜被狠狠摔在地上，兰奕抱住他，一脸的不忍：“你这又是何苦？”
　　“那您……来这一遭，又是何苦……”

　　邹芜笑着，嘴里血腥气起，没忍住，吐了兰奕一身的血。
　　他猜测自己身上应该也受了伤，只是看不到自己受的是内伤还是外伤，若是内伤倒好看些。
　　只是有些不甘心，没能最后见杭伶一面。

　　不过……
　　他想起杭伶最后的样子，似乎已经对一切释怀了。
　　邹芜一直以为自己是知道的最多的人，他知道杭伶不知道的，知道兰奕不知道的，但其实，兜兜转转一大圈，自己终于还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那一个。

　　兰奕什么都知道，杭伶也什么都知道，偏偏只瞒他。
　　“很抱歉，我变心了。”
　　兰奕摸他的脸，低声回应：“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道歉，我没有怪过你，是我先背弃了承诺，丢下了你。”

　　“师父……我……无论如何，我希望您活着。这世间的一切，看遍了，总有你喜欢的，为了我去死，不值得。”
　　“好，我好好活着，你也不能死。”兰奕哽咽了一下，“杭伶还在等你。”
　　邹芜吸了口气，看向那个敏捷的身影：“这次，我还是要对不起他了……”

　　好像听到兰奕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但是无可奈何，无论邹芜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意识还是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最终，他感觉自己好像化成了一阵风，席卷着黑雾，一起消散了。

　　邹芜不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修炼之人死后灵魂是否还能与亲人爱人相见。
　　不过他猜，很快自己就知道了。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朵云，不是人，没有形状，站不起来，风吹到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

　　他会想起兰奕的脸，会想起杭伶的脸，两个人面容交替出现，都在叫他的名字。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有预感，很快就不记得了。
　　原来人死后不会喝孟婆汤，只会一点点遗忘，一点一点被活着的人遗忘。

　　“小芜，小芜，醒醒，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声音。”
　　邹芜正在空中飘荡，突然耳边有了人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沉重，亡魂也会很重吗？
　　他感觉憋气，原来亡魂也要呼吸的吗？

　　“小芜，醒一醒……”
　　“兰奕死了。”
　　邹芜浑身一颤，张大嘴巴使劲儿吸气，一口接一口，呛到了自己。

　　杭伶的脸很清楚，邹芜眼睛睁开，却又条件反射一样立刻闭上了，缓了好久，才重新睁开。
　　他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想问个清楚，却只能“呜呜哇哇”地讲话。邹芜很着急，他知道杭伶一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受伤很严重，暂时说不出话来，很快就会恢复的，先等一等。”
　　杭伶用袖子帮他擦汗，邹芜想问清楚兰奕的事，一偏头却看到了容祭。
　　容祭抱臂在旁边站着，看戏似的，发现他瞧了过来，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命真大，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杭伶看向容祭：“他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
　　“最起码还得一个时辰。”

　　邹芜眼睛转来转去，不能说话，只能听着他们说，急得要命。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兰奕死了，是真的吗？
　　他弥留之际明明看兰奕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他以为死的会是自己。

　　容祭走过来，轻轻遮住邹芜的眼睛，对杭伶开口。
　　“他情绪太激动了，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邹芜就又失去了全部意识，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只看到了容祭在他床边守着。
　　“兰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