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51、第51章

　　“你替他道歉？补偿我……好，好得很！”
　　杭伶仿佛到了崩溃边缘，抓起邹芜的衣襟，两人面对面站立，靠得何其近。
　　“我告诉你，你想这么轻易甩开我，没门儿！”

　　邹芜头晕脑胀，下意识握了他的手：“你别这样，冷静些，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看你自己如何去想……”
　　杭伶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放开他：“我如何去想？呵……你是不会懂的。”
　　“我懂。”邹芜追上去，“仔细算起来，你我相识才多久，说起情根深种的话也不牢靠，只是你以为我对你来说很重要罢了，其实真的不是……”

　　杭伶走了几步，听到他说的话蓦然回头，眼中确实全是邹芜读不懂的东西，邹芜震惊之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是我先来的……这次真的是我……”
　　看着他压抑着强烈情绪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只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离开兰奕，跟我走？”

　　邹芜察觉到了这个时候的杭伶极其危险，但是退无可退，他无非是要个答案，但自己心里清楚，他永远不可能给出杭伶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于是，杭伶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摇头，开口再次重复着无比残忍的话。
　　“我是不会离开兰奕的。”

　　杭伶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看着他，但邹芜知道他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因为……
　　他看到杭伶的眼泪一颗一颗珍珠似的滚落，砸在地上，再悄无声息没入土壤。
　　杭伶失了力一样站不稳，踉跄了几步，邹芜吓着了，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去扶他。

　　他不敢去看杭伶绝望的眼睛，杭伶个字很高，却很瘦，邹芜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个人似乎走了很远的路，趟过了很遥远的时间才来到他面前。
　　杭伶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小芜，你知道吗？我得知你跟他成了道侣的第一个想法是，只要杀了你们两个……”他将邹芜的手扯到自己胸口：“……我这里，就再也不会痛了。”

　　邹芜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也流了泪。
　　“你别这样，不值得。”
　　杭伶却笑了：“你懂什么值不值得……”

　　邹芜还想说话，杭伶突然袭击，让他浑身无力，直接栽到眼前人怀里。
　　“睡一觉吧，睡一觉，所有烦恼就都没有了。”
　　邹芜不知道杭伶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已经来不及阻止，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如果你能有个孩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邹芜看不清眼前的人，知道说话的人近在咫尺，就坐在他身边，却怎么都看不清。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杭伶的脸。

　　“你说什么？”却忘了他刚才的问题。
　　杭伶故作嗔怪，刮了下他的鼻子：“你总是不好好听我说话。”
　　他微叹一声，又兀自笑了起来：“前阵子你师兄过来，我听见弟子跟他汇报南疆那边宗门发生的怪事。有男子产子，那孩子就跟普通孩子一样健康，但是……”杭伶咬着泛白的嘴唇道：“生孩子的男人没保住，不过……这应该是他运气不好。据说，南疆那边有人炼出了可让男人怀胎生子的丹药。小芜，你想不想……”

　　“我不想。”邹芜直接拒绝，连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杭伶不解：“世人都想要后代来传宗接代，你不想吗？”
　　“不想。”邹芜轻轻摇头，他撇撇嘴，老大不高兴地看着杭伶道：“你说的倒容易，若男子真能生儿育女，还不是我的事，我才不干呢。”

　　“我可以给你生。”杭伶眼中满是恳切，抢着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态度很明确：“你对我这么好，如果你想要……我愿意。我是愿意的。”
　　邹芜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如此真挚热切的迷恋爱慕。
　　“我不要，也不想要。”邹芜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的情绪：“我父亲母亲十分恩爱，却被歹人拆散，丢了性命。若不是我师父，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后来我时常想，但若能在父亲弥留之际见他一面，想他也会认为，若他们知道会留我一人在世上受苦，便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我。”

　　“小芜……”
　　邹芜的手被杭伶轻轻握住，他对他微笑。
　　“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为了什么都愿意放弃，但是……我们是否来这世上受苦本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能遇上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如今南疆怪事频发，世间动荡，我们能活在当下保全自己已是不易，我不想多一个孩子，且不说能不能时常陪伴左右，悉心教导，若你我有事，留他一人怎么办？我不想去思虑那些，我只想好好与你在一起。世事多艰，你我都明白的。”

　　杭伶点头：“我明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抱住邹芜：“我会陪着你，生生世世都陪着你，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邹芜没有言语，轻抚他的背，柔顺的长发，令人安心的香味。

　　这种美好的氛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邹芜回头问：“谁啊。”
　　“是我。”
　　邹芜看向杭伶：“是我师兄。”他有些惊讶，整理着衣服小声喃喃：“他近日怎么来得如此频繁……”

　　杭伶捏了捏他的手：“莫要焦躁，如今各地都有修道者出事，你师兄作为荣郡宗掌门肯定又烦又急，你且去见他听他倒倒苦水，若实在忍不住了，就叫吱呀找我，我给你们送些吃食茶水，打断一下。”
　　邹芜看向窗外立着的小黄鸟，轻轻点头，想了一下，又低头亲了他一口。
　　“那我就去听听看，如果没什么大事，就劳烦你去解救我。”

　　邹芜离开后，杭伶随手拿了一本书翻阅，看到入迷处还会仔细写注解，把不懂的地方折起来等邹芜回来帮他解答。
　　不知不觉中，放下书时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邹芜还没有回来，而往外看，也没有小黄鸟的踪影。

　　杭伶想到邹芜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内心有些不安。
　　一直没来找他，难道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当然不能空手去，先去厨房拿了点心，又泡了壶热茶，最后亲自端着托盘往迎客厅去。

　　从外面看能看到里面确实有两人身影，这两人都是高阶修士，杭伶隐了灵气先在门外走廊角落里站着，闭上眼睛倾耳听屋内之人说的话。
　　若真是事态严重他也不便打扰，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就过去，也没什么。
　　可出乎意料的，两个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一站一坐。

　　邹芜的师兄褚介，在屋里走来走去，而邹芜，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杭伶不敢让灵识靠得太近，担心被发现失了礼数，只敢在门外晃一晃。
　　“哎呀，你都坐了两个时辰了，我与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杭伶有些担心，邹芜一直不说话，是真的有很棘手的事情吗？
　　“师兄，你……想让我怎么做？”
　　邹芜终于开口，声音却哑得不行。

　　杭伶惊讶之余又有心疼，他看了下托盘内的吃食茶水，知道这不是个露面的好时机。
　　褚介来找邹芜，十次有九次都是发牢骚，还有一次是需要他帮忙。
　　这一次明显是后者，他不应该再偷听下去了。

　　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到褚介大发雷霆一般。
　　“什么叫‘我想让你怎么做？’这还需要细细考虑吗？你师父的事不比谁都重要？你难道不想他重新活过来？你宁愿守着一个替代品吗？”
　　杭伶蹙眉，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一直坐着的影子。

　　但是邹芜一声不吭。
　　他越不开口，杭伶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师父能活过来？这世间，真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杭伶知道邹芜的师父，虽然他很少提，但是对于杭伶来说，所有关于邹芜的事情他都如数家珍，极其留意。
　　例如他师父是在某次与鬼修大战中没了的，例如他师父是个温润如玉的大善人，例如是他师父将他从地府门口救了回来，还教会了一身术法，才能有他的今天。
　　杭伶不愿意那么说，也不愿意那么想，但的确，从邹芜对他师父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来看：邹芜的师父之于邹芜，就像……邹芜之于他的存在。

　　若他师父真有死而复生的机会，那邹芜应该高兴到疯了的地步才对，可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还有……
　　“替代品”……是什么意思？

　　“我要先想想……”
　　“哎呀！想什么想！就照我说的办！”褚介说话声音大，好像急得不得了，已经帮邹芜做了决定，杭伶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自己也不怎么喜欢邹芜这个师兄。
　　每次褚介看到他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现在还随意帮邹芜做决定。

　　杭伶端正了姿态，行至门前，抬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