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84、平安夜

　　路边铺陈了一层皑皑白雪，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明晃晃的，耀人眼目，踏雪而过的行人，双手揣入袖子里面，冷的牙齿咯咯打颤，口鼻间呼出阵阵白气，眉毛和睫毛上挂满粒粒白霜，双手依然冻得发红，手指犹如胡萝卜似的红肿，寒意直达四肢百骸，令人周身颤栗。

　　这会天空还在下着大雪，雪花像万千只蝴蝶一样飘向窗户，在车窗玻璃上调皮地撞了一下，又飘向了一边。

　　我将车窗打开，伸开手掌，任雪花在我手中融化，丝丝冰凉沁入骨血，我本想好好抚爱它，却早早令它消亡，零度和三十七度注定不能在一起。

　　“好冷。”只一小会的功夫，就有不少的雪花顺着风从车窗飘了进来，落在车门上，座椅上，瞬间化成了水。

　　见我缩着脖子萎成一团，沈青然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柔情，嘴角亦是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她伸手按了一下身旁的车窗操控键，将副驾这边的车窗升了起来。

　　“平常没觉得有车一族有多幸福，尤其是在早高峰和晚高峰堵车的时候，我甚至还会同情他们，但是，到了夏天或者冬天，出行没车的话真是能要人命。”车窗一关，我整个人顿时暖和不少。

　　“你喜欢哪种车？”沈青然问道。

　　“喜欢别人开的车。”

　　我伸了个懒腰，又开始觉得犯困，最近总是这样，白天困得厉害，哈欠不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可是一过了晚上十二点，却又亢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记得你是会开车的，想过拥有一辆自己的车吗？”沈青然问这话的语气，就像是打算要送我辆车似的。

　　我摇摇头：“会开车，但是没打算买，总觉得太麻烦了，现在的交通也发达，出门想打车就打车，高铁和飞机也相当便利，对车子这种东西，好像需求不是那么大了。主要也嫌麻烦，什么保养啊什么检修啊，出趟门还得到处去找停车位，太麻烦了，之前王爷说送我辆超跑，我也没要，没那方面的欲望。”

　　“在帝京，或许是有些麻烦。”沈青然都在帝京待了几个月，她自然也清楚帝京到底有多堵。

　　“你倒是客气，还特意给她备了礼物。”我转过头看了眼后座放的纸袋，里头是沈青然送给商笙的生日礼物，之前她问我节日有什么安排，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要去参加商笙的生日会，顺便透露了商笙要在生日会上表白的事情。

　　沈青然虽然是一个人住的，但是我听别人说在节日这种时候，她一般都挺忙的，各种商业酒会需要她去应酬，寻思着反正她也没空，就客套性的问了句她去不去参加商笙的生日会，毕竟大家也算是见过几次面。

　　结果，好家伙，我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她却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特意为此去购买了礼物。

　　“既然是去参加她的生日会，送生日礼物难道不是正常的事吗？难道......你没有准备？”

　　好像是没有看到檀枸有带什么东西，毕竟她是个出门连手包都不会带的人，沈青然看了眼时间，决定先找个商场再替檀枸买份礼物。

　　“带了。”我伸手进口袋里到处翻，总算从裤兜掏出来一枚硬币，是我之前买地铁票的时候找的零钱。

　　我捏着那枚硬币，高高举起:“实不相瞒，这是我家传的幸运硬币，它身上带有神奇的魔法，能保人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也就是商笙那货跟我关系好，我才忍痛割爱送她这个，但凡是别人，我连看都不会让他们看一眼。”

　　“听起来是个好礼物。”沈青然配合的点头。

　　“必须的好礼物，礼尚往来，今年我生日的时候，那货给我寄了块石头，说是她家祖上积了仙缘，传了十几代传下来的灵玉，让我好生保管。我确实不信，但寻思着也是她的一份心意，礼轻情意重嘛～结果今年七月份我来帝京，就在她家花盆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石头，几十颗颜色大小都差不齐的小石头，是撒在花盆里作装饰用的。呵呵，枉我还特意买了个礼品盒给装了起来，真是瞎了我买礼品盒的钱。相比之下，我这枚硬币，比她那块破石头值钱多了，这毕竟是真金白银。”

　　在商笙家看到那堆石头的那天，我差点没当场掐死她。

　　“扑哧～”沈青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的眉眼弯弯，那柔和的目光像星光一样清澈，纯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沈青然的笑点似乎比以前要低了许多，刚认识她的那会，她每天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眉眼间仿佛藏着冰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冷静沉着，淡然自若的神态。

　　“你送的这个礼物，不是我说，有点贵重过头了。”

　　沈青然也是临时买的礼物，还是我和她一起去的专柜，江诗丹顿的腕表，我估计商笙这辈子都没戴过这么贵的表。

　　迎上沈青然不解的目光，我继续说道:“二十多万的表，或许在你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对商笙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下次你过生日，她怕是得砸锅卖铁才能送得起等价的礼物。”

　　纸袋里装的礼物是一块腕表，二十二万，沈青然眼都不眨一下就直接买了，本来她最开始想买的是一块五十万的女士腕表，还是我在一旁劝了一嘴，我说商笙不喜欢那个款式，她才改了主意。

　　“送礼物是看心意，不一定非要等价交换，哪怕到时候她像送你一样，送我一块石头，我也会很高兴。”沈青然的语气淡淡，她确实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

　　“不一样。”我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说道:“国内人讲究，做什么事都要做到等价交换，往简单了说，就比如今天你请我吃一顿饭，那么下次吃饭就得由我来买单，不然每次都是你请客的话，我以后肯定都不好意思再去了。又比如，现在人办宴席收礼，像我们老家那边办酒席的话，基本上都是这家送了那家多少的礼金，那下次另一家有喜事，他们也会回送同样数额的礼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也就不存在攀比或者心有不甘。现代社会社交的起点也是等价交换，友情或许需要礼尚往来，但是也得懂得什么叫做礼尚往来，如果不是等价，而是在其中有占到便宜，那这便宜占多了，友情也就淡了。大家心里都有把秤，只有两头都平衡，这段友情才能长久，一旦哪一方多或少，心里总是会觉得有不痛快的，更别谈，商笙是个好面子的人。”

　　我差不多能想象到商笙收到这块表后的表情，大概是一面惊喜，一面又愁着自己以后该回什么礼。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不该送，放心，你送的这个礼物她绝对会很喜欢，我只是在猜想，商笙以后会送你什么样的礼物，她那样的一个雁过拔毛的能手，如果是等价的话，我还挺好奇她会有什么想法的，或许会选择以身相许也说不定。”看到沈青然的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送错礼物，我连忙又加了几句话，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果然，沈青然被我最后的那句“以身相许”吸引了注意力，她莞尔一笑，对此表示拒绝:“大可不必，我对‘海王’没有兴趣。”

　　海王这个词，还是我给她灌输的知识，我同她提起今晚生日会的主要目的时，也顺口说了关于商笙和许知遇的往事，无非就是一个渣，另一个被渣，现在渣的那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想要追回被渣的那个。

　　今晚的重头戏，大概就是渣女商笙的告白，而我们这几个被邀请的人都肩负着工具人的使命，负责劝酒。

　　“她给我的印象，似乎并不像你口中说的那么......嗯......坏？”沈青然犹豫了一下，把最后的那个字做了修改。

　　我吐槽商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黑历史我丝毫不介意分享给我们共同的朋友，所以我当初和她说商笙和许知遇的爱恨情仇时，用词并不好听，但也十分恰当。

　　“商笙啊，她渣是渣了点，但是人不坏，一个宁愿自己不吃饭饿一顿，都要去买猫粮喂流浪猫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不过，她渣是真的渣，人家许知遇当初对她好的飞起，要多宠她就有多宠她，可那货，不仅不知道珍惜，甚至还到处沾花惹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许知遇，啧啧，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我可以无条件的站在商笙这边，不论是非对错，但是这也丝毫不妨碍我吐槽她。

　　宠吗？偏过头看着檀枸那张完美的侧脸，沈青然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要怎么做，才算是对一个人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一回头，便看到沈青然的那双炽热深邃的眸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我，眸色和以往的淡然不同，那双认真的眸子里似乎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人都会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沈青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由于职业的原因，她在审美方面，较之平常人，更是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

　　比如，她觉得檀枸就很美，高挑的身材，绝佳的相貌，眉眼含笑时虽然略显慵懒和凉薄，却也有着另一种令人眷恋的烟火气。

　　明明在回国之前，她们素不相识，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像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将她们推到一起：秦岭公路上的偶遇，医院咖啡馆的巧合，云梦餐厅的相助，九歌酒吧的援手......

　　沈青然是个无神论者，她崇尚科学，可是，当这些事情接连发生之后，她也忍不住上网查了一个词，叫做“天意”，会不会，她们的相遇本就是上天注定呢？

　　两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经历过的事也不同，沈青然在和檀枸的相处中，最大的感触是像见到了另一种人，随性随心，似乎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她每天看起来都是懒洋洋的，淡淡的，漠然的眼眸里除了厌世外，没有其他的色彩。

　　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人的呢......是在咖啡馆里听到她和洛蓝的往事，还是她在酒吧为了救自己而受伤？沈青然也记不清了，只是那天在医院听到檀枸和商笙的对话后，她的内心竟突然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她们那会虽然说的是苏城话，但沈青然自小在上海长大，所以她大概能听得懂檀枸她们的对话内容，关于“心动”，关于“自嘲”。

　　那种异常的感觉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会不经意间关注她的生活状况，会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给她签专属于她一人特殊例外的合同，特意托人联系了那位知名的漫画家。

　　被求助时，即使再忙碌也盯着手机看时间，一到点就给她打去电话，没人应答便立马联系助理去接她。

　　工作的原因，她经常喝咖啡，所以办公室里会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咖啡味，后来檀枸说不喜欢咖啡的苦味，她便让人点上了有抚慰焦虑作用的老檀香。

　　她是个有洁癖的人，自己的东西向来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也看不得脏乱，可在檀枸醉酒的那天，她却让助理把檀枸送去了她家，甚至是安置在主卧，允许她使用自己衣帽间里的毛巾和睡衣。

　　即使是晚上，即使她有工作要忙，也会分心盯着电脑监控看，以确保她能在第一时间，给檀枸提供帮助。

　　“额.....我活这么大其实也不容易，要不，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考虑，沈老师您能直视着前方路况开车吗？您盯着我看干嘛啊，我脸上也没导航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