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172、救世主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没办法能为沈青然做什么，没办法照顾她，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我凭什么想着去照顾她？真幻想能被爱情拯救然后走出抑郁症？拜托，如果这么容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情侣因为这个分手了。

　　沈青然有自己的人生，她不该因为我就放弃她的全部。

　　“三五不时的苦涩还没尝够吗？”不等沈青然开口，我继续说道：“我真的配不上你，我无能，给不了你正常的恋爱，家庭......打住，你先听我说......这无关你嫌不嫌弃，介不介意，这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仅给不了你正常的恋爱，还要每天让你为我担心受怕，心疼我、为我落泪难过，让你单方面的付出、关心，而给不了你什么回应，不能对你负一点点责任给你一点点未来，甚至为了你，说一句“我会努力好起来的”这种话，都遥不可及，形同做梦。如果换成你是我，会不会内疚、自责、痛苦？这种内疚和自责日日夜夜折磨着我，而我却无能为力，你明白吗？”

　　我突然想起来《垃圾》里的一句歌词：“被世界遗弃不可怕，喜欢你有时还可怕。”

　　知道什么叫做无奈吗？就是一份无可奈何，再加上另一份无可奈何，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情绪崩溃，狂躁焦虑，而她毫无防备地受委屈，即使我不想伤害她，但却无时无刻不让她受伤，这是病症的驱使。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她无能为力，而我又无可奈何。

　　爱情无法让我得到治愈，真正能让我感到安心的是心理支持和绝不离开的陪伴，但是这种陪伴如果有可能影响到沈青然，那我情愿不要。

　　情绪会传染，负能量往往更容易传播，我不能拖累沈青然。

　　无能为力吗......沈青然想起有一天晚上，檀枸突然拿刀对着她，檀枸的眼神让她毫不怀疑檀枸真的会捅她，她当时其实特别害怕，但还是咬牙闭着眼把她拉进怀里说：“没事我在。”

　　听到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沈青然差点就哭了，她突然意识到，如果那段檀枸情绪不稳定的日子是她的噩梦的话，那对檀枸来说，一定是地狱吧。

　　早在檀枸带她回苏城的那次，檀父和檀母就支开了檀枸，单独和她说：“我们家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可偏偏就缺一个能让她感到世间美好值得留恋的人。”

　　如果檀枸没有被抑郁症所困，那大抵上也是轮不着自己的，沈青然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可以让一对保守的父母在眨眼间接受自己的女儿拥有一个同性爱人。

　　“苦涩？谈不上，不过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感觉像是捡到了一只流浪的小狗，脏兮兮的，想要给你洗个澡，你还汪汪咬我......如果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反而好了，一烂到底，烂得彻底点，可你偏偏每块碎片都在挣扎，透出生气，闪着光点。”沈青然的声线平稳，眼眸里覆盖了一层水雾般的温和。

　　我对她打的这个比喻心如止水，但总觉得空了：“那你心里一定很嫌弃这只流浪狗吧。”

　　沈青然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很心疼，可怜的小狗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连别人对她好都感到害怕。”

　　我沉默了。

　　“总之，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分手的，你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当然了，如果你考虑过后的答案还是和现在一样，我依旧不会同意，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沈青然说完，转身就走。

　　在病房门即将被关上的刹那，我突然开口说道：“抑郁症比你想象得要复杂艰难得多，心理医生也难以彻底根治，更何况你呢？”

　　关门的动作稍稍停顿，沈青然语气淡淡：“我从没想过什么根治，我只想陪着你。”

　　沈青然走出病房的步履稳健，脊背线条挺得笔直，优雅高冷、从容不迫，可在关上门走在走廊的下一刻，却突然身形一晃，勉强撑着墙壁，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悲伤，她缓缓闭上眼睛，脸色憔悴而疲惫，眼底是一抹淡淡的青色。

　　这些负面情绪都不能在檀枸面前表露出来，否则檀枸会更加内疚。

　　她想起洛蓝上次约她见面时说过的话：“一开始她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楚楚可怜，即使她和你说过，自知有病，不敢恋爱，不要靠近。你说你可以包容理解，你叫她要相信，你说你带她走出去，可是渐渐你发现了她的许多消极阴暗，严重的失眠和依赖让你每晚都熬夜陪着哄着，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捕风抓影无法安心，她的情绪总是忽起忽落，阴晴不定，甚至她绝望的心态情绪总要把你拽下去。你觉得这种时候的你会变成什么样？我猜，你会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甚至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于是你渐渐疏离，悄无声息，而这些都足以毁灭她三番四次才鼓起的勇气和信心。你说你会永远陪着她，可你的意志真的有那么坚定吗？所以，如果你善良，请不要轻易和她谈恋爱，即使你真有几分的真心感情或英雄主义，可你不是救世主，檀枸不是试验品。”

　　救世主？沈青然从未起过这种荒诞想法，她惟愿的，是能长久陪伴在檀枸身边。

　　此生未来不管风雨呼啸，亦或者明媚如春，沈青然都愿陪着她，护着她，牵着她的手，为她承担伤痛，度过苦难，随她看天地宽广大海辽阔，随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我坐在窗边，眺望天际的那抹深蓝色，微风轻拂，浮云淡薄，这是个好天气，但我却觉得心里遍布乌云，就将即将下雨的天空，它又来了，这来自精神上的疼痛，真糟糕。

　　“咳咳咳咳咳......”

　　我经常会推着轮椅跑去王爷的病房找她聊天，她很快再次进行手术，手术成功后她慢慢地记起了一些东西，但和以前相比，性情大变，她居然开始主动学习商务管理，这不仅让她的家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我都看昏了头。

　　要知道，在出事之前，王爷过的是典型挥金如土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生活，什么公司？什么生意？什么管理？她从不过问，毫无兴趣，也一窍不通，可现在......

　　值得一提的事，是我后来经常看到顾耿耿出入王爷的病房，这个被王爷捧红，炙手可热的当红流量小花，她或许是真的爱王爷，以致于在得知王爷出事的消息后，推掉了一系列影戏，特地跑来医院照顾她，即使王爷从不缺人照顾。

　　我和沈青然的关系处于一个尴尬期，起码是我认为的尴尬期，我向来是遇事就放弃，能逃避就逃避。

　　可这一次，沈青然不让我逃了，她紧紧地盯着我，连工作都带到病房来，就和最开始的那次住院一样。

　　她总是坐在沙发上，将笔记本搁在茶几上处理工作，我躺着无聊，便推着轮椅满屋子转来转去，眼睛滴溜滴溜逡巡，反正就是不同她讲话。

　　其实我们也没话可以讲，大多数时间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她跟我讲话，我就故作冷漠，闭眼装聋装瞎，不看她也不搭理她，好叫她知难而退，及时撤身。

　　商笙再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桌柜上放置的新腕表，她两眼放光，拿起来反复翻看，口水都几乎要把病房给淹没：“行啊老狗，百达翡丽，这款我之前看过，将近三百万呢，你从哪偷来的？”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沈青然送的，我自己之前的那块碎在西伯利亚了。”

　　“好家伙。”商笙忍不住啧啧两声：“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出手就是百达翡丽，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你手上戴了一套房？”

　　这个四舍五入用的就很形象，我点点头，问她：“那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很废？像个吃软饭的，两手空空，一事无成，什么东西都是沈青然送的，房子是，腕表也是，我像个吃软饭的废物。”

　　“确实。”商笙表示高度赞同。

　　“去你妈的！”我朝她竖起一根中指以示友好：“咳咳咳咳咳......老子能自嘲，你丫附和就是你有问题了，说我吃软饭？你特么现在哪不是住在许知遇的房子里？你手上戴着的哪不是许知遇送你的表？咳咳咳咳......咱两半斤八两，谁也别挤兑谁。”

　　“得得得，随口一说你还起劲了，这不本来也就是你自己问的嘛~”商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就要去摸沈青然的画稿。

　　“别动！”我喝住她：“手欠吗？不是你的东西乱摸，那可是人家公司的商业机密，你知道窃取商业机密要判多少年吗？下半辈子想去牢里颐养天年？”

　　商笙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她惊愕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站起来破口大骂：“操！檀老狗你有病啊，一惊一乍的吓老子一跳，谁他妈窃取商业机密了，我就是看它在那里放着，随便看一眼不行吗？我又不是做她那一行的，我窃取个劳什子商业机密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穷疯了，想偷她的设计稿拿去卖钱。”

　　“檀老狗！咱两哪怕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也是打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你个狗日的就这样想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也不是，毕竟你不在我眼里。”

　　“呵呵......我现在正式单方面宣布，你失去我了。”

　　“求之不得。”

　　“你他妈......”

　　“别废话。”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直说。”

　　“事？什么事？”商笙目光游离，开始装聋作哑：“瞧你这话说的，我最好的朋友住院了，我就不能是专程来看看我的好朋友吗？”

　　“太假。”我嫌弃的摇摇头：“你从进门开始就心不在焉，一副贼眉鼠眼的鬼样子，看起来跟刚撬了我墙角似的。”

　　“去你的。”商笙切了一声，而后又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其实也确实有事，是这样的，林晚漾她想去探望一下王也，但是你知道的，那边守得严实，除了王也的家人和医生以外，也就你能进去了。所以，她这不就想到你了嘛，但你的电话一直关机，她打不通，找沈总，沈总又不管这回事......”

　　“所以她找上你了？”我大概猜到后续。

　　“对头。”商笙摊摊手，一脸无奈：“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啊，我跟她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你知道的，当初因为许知遇，我还讨厌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她直接找到许知遇家里来了，就当着许知遇的面让我帮忙，那许知遇都看着呢，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林晚漾想来探望王爷？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莫非上次甩了王爷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不成？

　　显然，对王爷被甩一事，商笙也有所耳闻。

　　她面露纠结：“所以你看这事......”

　　“她在哪？”

　　“就在楼下，你愿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