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银河洄游鲸》沙茶茶酱

2、第 2 章

　　“博士——博士！我们昨晚录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承太郎蹙眉看向咋咋呼呼跑来的学生，男孩在他面前险险刹住车，然后被承太郎一如既往的恐怖脸色吓得从脸通红到煞白——承太郎见了这过于快速的表情变化后，扪心自问自己其实并没有要吓唬他的意思，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罢了。

　　空条博士决定不去计较学生的大呼小叫：“是什么？”

　　“昨、昨晚上，固定在船头的仪器录到了一种高分贝有节奏和韵律的声音。”学生把手心里攥得紧紧的记忆卡展露出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承太郎手边，“我怀疑这是一种海豚或者鲸类的语言……”

　　见承太郎不言语，学生立刻补充：“不是那种简单表达含义的声音，而是有韵律和规则的，有语法的语言！”

　　语法！

　　确实，如果真的录到了有语法的语言，那么承太郎基本算是板上钉钉能发一篇Nature的文章了。甚至可以说是跨时代的大发现。

　　前提是，那真的是鲸类的语言，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每一年都有科学家声称寻找到了能够改变人类对世界认知的大发现，但最后也都是些浮皮潦草的奇怪玩意儿或者弄错了，还不如支仓未起隆的呓语来得让人震惊。

　　“知道了，我会听听看。”承太郎从眼神中确凿无误地传递出了“现在你可以走了”的信号，这一次，学生接收到了，并且溜得很快。

　　“怎么样？博士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会听听看。”

　　“我以为这次他会露出一些更生动的表情呢。”

　　“博士什么时候生动过……他就像个没血没泪的钢铁战士一样，我很早就怀疑他其实是日本研究出来的机器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也许吧。但是机器人也不可能结婚。”

　　“所以博士才离婚了吧……没有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再帅也不行……”

　　学生们躲在房门外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传入白金之星耳中。承太郎面不改色地将记忆卡插.入机器，戴上耳机，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干扰。

　　当然，他也制止了白金之星用欧拉语反驳“承太郎不是机器人”。这没有意义，因为学生们只会听到海浪海风声中夹杂的几句比鲸鱼语言还难懂的“欧拉欧拉”。

　　【……滋，滋滋……】

　　承太郎捏着旋钮开始转动。

　　鲸鱼所发出的声音，有一部分并不能直接被人类的耳朵所听见，因为这是次声波。

　　有些科学家发明了将次声波转化为图像的仪器，结果发现鲸鱼和海豚能够用声音传递自己看到的东西。而SPW财团联合承太郎所在的科研组另辟蹊径，发明了一种能够将次声波转化为人类能听见频率的声音仪器。只是仪器在船上只有一台，就掌握在承太郎手中。

　　【滋……滋，咕……】

　　开始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了。

　　往常他们录到过许多来自于鲸鱼和海豚的声音。各种不同的鲸发出的声音也不同，须鲸低沉，虎鲸却像是小鸟一样喜欢尖细地咯咯叫。承太郎想，不知道这种聪明到能够发明语言系统的鲸鱼声音是什么样的。

　　【……咕，勒……勒……乎……】

　　承太郎的眉头拧到了一处。

　　【……勒乎……桌……勒……】

　　不是虎鲸族群中用于交流的短促叫声，而是有着明确语音语调的声音。像是少女，像是一个少女在笨拙地模仿人类，她在说……

　　【……勒夫桌，勒夫……裂……】

　　“猎户座。”承太郎喃喃。

　　【……猎乎桌。】

　　女孩最后的学习成果是这样的，尽管听起来还是像大舌头，但是她显然很满意，因为接下来她就开始第二个词组的重复。

　　【……巨……喝……桌……巨喝……】

　　“是巨蟹座。”承太郎无奈地对着仪器纠正，而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还是没能准确地对巨蟹座进行发音，最终的学习成果是奇奇怪怪的“巨嘿座”，承太郎怀带着一种当初看徐伦学走路结果连滚带爬和小狗打架的心态，宽容地想着最起码她学会说“座”了。

　　“怎么样，老师？”学生们还在门外探头探脑，见承太郎出来后一拥而上，“这真的是鲸鱼的语言吗？”

　　承太郎扫了一眼这群仰着脸满怀期待的学生，鬼使神差地，他扫了一眼船舷边。那里，有个女孩子背对着所有人，遥遥地望着海平面，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杂音而已。”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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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承太郎是主动来甲板上找她的。

　　“你是鲸鱼？”他直截了当地问。

　　女孩的目光从天空中转移，望向承太郎。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白金之星没听到任何动静，但承太郎戴着的转换器耳机中，却听见了由次声波转码而来的细语。

　　“鲸……鱼……”

　　“就是这种生物。”承太郎早有准备，他举起平板，调出科普用的鲸类图片，“你是吗？”

　　女孩好奇地望着平板上的图，然后学着他平时那样，伸出手指去戳划。

　　鲸目下属有很多科，海豚就隶属于齿鲸小目。不同的鲸鱼之间差别也很大，虎鲸就绝不可能被错认为抹香鲸。女孩的目光在所有鲸鱼上都停留了许久，最后她一个都没有选，而是伸手比划，慢慢说：“鲸鱼，很大……不是在，海里……”

　　承太郎一惊：“你搁浅了？”

　　女孩摇摇头。

　　而后，她伸手，指向了银河。

　　“那里，游泳。”她说，脸上依旧带着承太郎熟悉却无法理解的笑容，“找啊……找啊。承太郎，回答，所以来了。”

　　她还没学会使用第一人称，也许鲸鱼这种生物在对于个体的理解上确实和人类有所不同。但是承太郎奇迹般地懂了，他听懂了。

　　“你是来自于银河的鲸鱼。”他说，然后就看到女孩小狗一样快乐地点头，“你来到地球，是因为我。”

　　女孩用那种他很熟悉的，上学期间教授们提问后听到他给出正确答案后才会露出的闪亮眼神盯着他看。

　　可是，来自于宇宙的“鲸鱼”，是怎么能够听到地球上一个小小的海洋生物学博士的声音呢？

　　地球上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来自城市的嘈杂喧哗，来自森林的鸟鸣兽吼，来自海洋的浪涛远响。在宇宙空间中，在真空环境下，这些都是蔚蓝星球的内部小小扰动，于星球间洄游的鲸是听不见的。

　　那她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才到地球上来的呢？

　　承太郎指着自己的喉咙，说话：“是因为听见了这个吗？”

　　女孩摇头。

　　承太郎指着海洋：“是因为听见了鲸鱼的声音吗？”

　　女孩摇头。

　　承太郎也不知道了。他指望女孩能用她幼儿园小孩一样的次声波语言能力给他一个答案。

　　“那边，有一直在飞的小东西在唱歌。”她想了想，手指再一次伸向天穹，戳着月亮升起的方位，“除了唱歌，它说……”

　　承太郎想起来。

　　它说。

　　【这是一个来自遥远的小小星球的礼物。】

　　旅行者3号。继1977年的旅行者1号和旅行者2号两颗探测器之后，SPW财团与NASA共同发射的第三颗宇宙探测器。

　　和它的两位姐姐一样，旅行者3号也带着一枚拥有金刚石唱针的金铜板声像片。不过，SPW财团给它安装上了能够发射在真空环境下传播的次声声呐，这下，外星人能够不用留声机也能听歌了。

　　【它是我们的声音，科学，形象，音乐，思想和感情的缩影。】

　　声像片包括地球上的55种语言，还有《魔笛》，《高山流水》等凝缩着人类文明精华的音乐歌曲。承太郎唯一遗憾的是，在歌曲选择上SPW财团和NASA都一致认为不需要变动，因此他所提议的久保田利伸的歌没能入选。

　　不过乔瑟夫提议的《牛仔奔向西部！》也一样没入选就是了。

　　【这个地球之音是为了在这个辽阔而令人敬畏的宇宙中，给予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决心，和我们对遥远世界的美好祝愿。】

　　承太郎近水楼台，被SPW财团邀请，作为科学界著名学者录下了日语的声样。

　　他还记得自己录音时，面对只有短短几行字的稿纸时内心复杂的感情。

　　这是人类继上个世纪的宇宙大探索后，向着无垠空间迈出的第二步。直到今天，这颗美丽蔚蓝星球上的住民仍然期待又怅惘地仰望着星空，因为他们深信在宇宙空间的某个角落，一定也存在着和自己相同发展出智慧文明的生物。从孤独中降生于世，又从孤独中回归星球，人类这个族群千万年来重复着自己的命运，却又仍不甘心地想要从星空中，找寻到自己种族的伴侣，为这场永不会完结的孤独找出最终的归宿。

　　旅行者探测器正是被寄托了人类这样的期待。

　　“就像是鲸鱼一样啊。”那时候，承太郎这样想，“洄游于大西洋中，族群中仅剩一只的灰鲸。日复一日，只身一鲸地在海中漫游，持续地对着无边的水域发出寻求同类的呼唤。”

　　它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却还没有放弃希望。鲸是群体动物，孤独对于鲸来说是一种折磨，就算是永无回音，鲸也会一直发出呼唤，直到死亡彻底地带走它的孤独。

　　“这是一个来自遥远的小小星球的礼物。”

　　承太郎凭着记忆复述，女孩背着手，半阖起双眼，低声应和。

　　“它是我们的声音，科学，形象，音乐，思想和感情的缩影。”

　　女孩说的日语分毫不差，甚至完美地复刻了承太郎录音时的每一个停顿和气口。她一定听了很多遍，很多，很多遍。

　　“这个地球之音是为了在这个辽阔而令人敬畏的宇宙中，给予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决心……”

　　在最后，承太郎卡了壳。录音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他做不到将文稿记忆得分毫不差。但女孩接了下去。

　　“给予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决心。”

　　她仰起脸，澄圆的双眼如同两颗微缩的小小银河，盛映着鲸的来处，还有承太郎的剪影。

　　“……和我们对遥远世界中同类的美好祝愿。”

　　鲸鱼洄游到了太阳系，在小行星带的边缘，她听见了此生从未听过的歌。

　　不是单调的脉冲，不是白矮星坍缩时可以震掉收声系统的轰鸣，那是鲸认知范围以外的声音。用宇宙星河都难以比拟的美感，冲击着这头鲸的心灵。

　　这是……

　　“这是一个来自遥远的小小星球的礼物。”

　　鲸鱼的双眼如同恒星一般闪亮起来。

　　这是来自于，同样孤独的，想要寻求伙伴的，同类的呼唤。

　　在那里，在拥有十一颗脉冲星的恒星系中，围绕着那颗恒星旋转的第三颗类地行星，那颗蔚蓝色的小小星球上，有着正在发出呼唤的同类。

　　鲸化作了少女，轻盈地降落在蓝星的土地上。她摆动着小美人鱼一样刚刚获得的双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怀着此生都从未有过的愉快，跟定在了空条博士身后。

　　找到你啦，想要给我送出小小礼物的同类。

　　你好呀，我是鲸。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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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旅行者探测器是我心目中，可以称得上是人类整个族群所创造的究极浪漫。
人类和鲸，都在宇宙中孤独地呼唤。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鲸听到了呼唤，并且以为那是回应。
鲸：快乐到喷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