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谁又是傻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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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付府，沙盗，自然是在中途交给了官府。远远的，就看见付府大门外的红衣身影，还有一旁瘦高的灰色影子，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美梦和唐僧大哥忧心忡忡，跑到大门外观望来了。
队伍还没到门口，美梦已经尖叫着跑了过来，直直扑到了付明日怀中，大声地呜咽着，把他的衣服拽得死紧，并不停地扭着脸似乎在上面蹭着什么。唐僧大哥也是满脸欣慰，不过比美梦稍好一些，待付明日走近来了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溢于言表。
待一切都安定下来，大哥终于从付明日口中听到了事件的始末。
“大哥，那群沙盗怎么没头没脑地劫了付府的药材，却说要什么《无伤药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连盗匪也对药学关心起来了？而且他们说的那本医书，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付明日似乎满腔疑惑，在见到大哥时，终于一并爆发了出来。
唐僧大哥沉着脸，没做回答，却忽然说道：“三弟，其他事待会再说，现在府中一些药材短缺，你可否代大哥去后山采些回来？”
付明日听闻沉默片刻，应声道：“好。”接着转向美生询问：“美生，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后山采药？虽然你去过一次，但肯定有很多东西没看到，我可以一一告诉你。”
美生一听要去“采药”，顿时点头同意。
美梦却不安分了，叫嚷着也要去，被付明日意味不明地那么一瞥，终是乖乖地待在了原处。
等付明日和美生一走，美梦扫了在场的其他三人一眼，蹦下了椅子，赌气地叫了一声：“我要去和小乳猪玩！”就怒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很神奇地只剩下唐僧大哥、上官枫扬和怜儿。
“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我也不想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唐僧大哥在寂静中开了口，声音显得疲惫，“你们……都是为了《无伤药典》来的吧？”
上官枫扬闻言并无太大反应，似是早已料到。
可怜儿却沉不住气，矢口否认：“我没听说过什么药典，付公子救我入府，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怜儿姑娘，付某并无恶意，只是希望彼此都不要再演戏了。难道，你真要我说出你的来处，才肯坦诚一些？”唐僧大哥一改往日的热情大方，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怜儿听到这话双手拽紧了纱裙，终于苍白着脸点头承认。
“无论你们相信与否，《无伤药典》并不在付府，让你们白费心机了。”唐僧大哥说得很直白。
“怎么会？可是他、可是外头传言药典就在你们府中！”怜儿忽然变得激动。
“那是有人在造谣。”上官枫扬不紧不慢地接了口，“前段时间不知哪里放出的风声，说药典在付府，还有人说其实药典会在今日随着付府订购的药材一起秘密运来。”
“确实是有人在恶意散播谣言。”唐僧大哥肯定地看着上官枫扬，点了点头。
怜儿脸色怪异地追问：“也就是说，那个什么《无伤药典》不在你们手上？你从没见过？”
“不曾见过。”
“这里没有……怎么会……”怜儿似乎大受打击，美目中露出绝望，不再理会而人，拖着脚步走出屋外。
一时间，屋内只余唐僧大哥与上官枫扬。
唐僧大哥看向上官枫扬，认真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沙盗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非我所为。”上官枫扬答得坚定，“无论付大哥相信与否，一开始，或许我的确是冲着药典来的，可后来就不是了。”上官枫扬面露认真之色。
唐僧大哥笑了笑：“那么，应该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你知道了那件东西确实不在付府。”
上官枫扬也不掩饰，大方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也因此发现付明日他似乎……”
“对《无伤药典》一无所知？你定是套过他的话了。”唐僧大哥一脸了然。
上官枫扬回忆着，开口补充道：“而且他似乎表现得有点……怪异，《无伤药典》虽不比什么绝世武功秘籍让人趋之若鹜，可江湖上或多或少也有些传闻。为何付明日却总是表示“闻所未闻”呢？如果要搪塞，说是“略有耳闻但未曾亲眼见过”或许听起来更可信些。“
唐僧大哥静静听完了上官枫扬的话，面上开始有些波动，缓缓开口道：“其实三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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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草药？”美生不知是第几次跃进草丛里，起身时双手抓满被连根拔起的植物，向付明日挥手示意。
付明日脸上毫无疲惫之色，只是看着美生比往日活跃不少的样子，觉得心情相当愉悦，一边留意着自己所需的草药一边回答她无休无止的发问：“你左手边的是盘山子，有通便的功效，可制成泻药，你右手边的是野草，功效不明。”
美生拽着满手的草跑回付明日身边，一股脑儿全扔到药篓里去，抬头望了望天色，忽然问他：“你家里很穷吗？为什么不去药铺买药，却要上山来采？”
付明日笑容不变，别开头继续在草丛间搜寻着，语气轻松地答道：“我大哥的性子就是这样，钱嘛那是能省则省。”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危崖边，付明日探手指着陡峭石壁的狭缝处，不失时机地向美生解说：“看到没？那里长着的那丛白色的东西，跟蘑菇长得很像，可身价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因为长在悬崖峭壁上，难以摘采，所以药铺里都很难买到，十分抢手。”
美生俯身看了两眼，只见崖壁垂直平滑，连个搭脚的地方都没有，普通人确实很难采到。
“走吧，我记得前头还有野果，你应该没吃过，刚好可以尝尝。”付明日招呼着美生，转身欲走。
美生嘴里应着，刚走出一步，便觉右手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瞬间回头，就见蓝色的手绳从腕上脱落，正往悬崖下落去。美生毫不犹豫，立刻倾身去接，整个人随之翻下了悬崖。
“美生！”刚好回头的付明日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扑了过去，死死拉住美生的右手，随后重重扑在了崖边，死命想拉住她。
可崖边湿滑的草地根本止不住付明日向外滑动的趋势，两人交缠的手开始一点点向下移动。
“放开我。”美生的语气如话家常。
“不放！”付明日咬牙切齿，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另一只手则紧紧扒住崖边突起的石块，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次我不放！死也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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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三弟他曾生过一场大病。”唐僧大哥似被勾起什么痛苦的回忆，一向坚毅的眼中头一次露出了深深的伤痛。
“有关《无伤药典》藏在我们付家的传闻，是几个月前就传开了的。可那部据说载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的药典，我们根本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造谣之人是何居心。但就是因为这个谣言，让贪婪之徒劫走我二弟，逼问他药典的下落。二弟手无缚鸡之力，被他们逼至悬崖，三弟闻讯赶过去时恰好看见二弟坠下去，向他伸手却抓了个空……那天作恶的歹人全被三弟给杀了，他一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不断对我重复当时的情景，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他的病情加重得很快，而且是心病，我别无他法，只得让他服了忘忧草。”
“忘忧草……用得不好似乎会让人神智混乱。”上官枫扬轻声道。
“是，我不得不尽己所能把害处减轻到最低。然后他很快就好了，几乎和平时一样。而唯一的变化就是，和《无伤药典》扯上关系的事他忘得很快，而且，还一直以为二弟仍在外经营医馆，只是没有回来。我把他这样突兀地支开，我想他也是知道的，却仍旧和小时候一样，不愿违背我。而我这个大哥，是真的不想让他再想起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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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边，美生在旁人看来危在旦夕。此时她正看着一点一点往下滑的付明日，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抬起空闲的左手提升力道往石壁上一戳，少量碎石从指尖滑落，仔细一看，她的五指已插入坚硬的石壁中。接着再以左手为支点称奇全身的重量，付明日顺势一拉，转眼间两人终于跌回了安全的草地上。
美生慢慢地把救回来的手绳套回腕上，仔细拉好绳结，付明日则眼神呆滞地望着她，口中喘着粗气。
“好了。”美生弄好手绳，拍了拍手欲起身，却被付明日一把拉住。
“那条手绳，是上官送给你的？”付明日盯着美生的手腕，指尖的力道加了几分。
“是的。”
“你就为了这个东西要跳崖？”付明日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美生一开始就说了，上官是她的心上人，也许真的用情极深，所以才……
“因为我答应枫扬要一直戴着。”
“你为了他送你的东西就可以跳下去！你把你自己的命当什么了！”付明日冲着美生吼了起来，胸中莫名的怒火把心灼烧得剧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初见美生时，他确有惊艳，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看到上官枫扬谈起美生时的漫不经心，他鬼使神差地就说要虏获美人芳心。于是用尽平日里讨好女子的手段想得到美人的青睐。当时他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本能，因为美生长得美，所以下意识想要接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实在太过平常。
可从何时起，有什么东西慢慢变了呢？从他开始习惯美生简单直白的说话方式，从他开始对上官亲近美生感到不舒服，还是从刚才，自己那不可思议的举动？刚才的一幕，他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种感觉恐怕不能单单用怜香惜玉一带而过了。
“美生，”他直视她的如水双眸，努力使自己语调平稳，“像大街上那次，若是你和美梦同时遇险，我还是会先救美梦，不是因为你会武功，也不是那时有上官在场，只是……只是……可是！如果只有你一个，像今天这样，让我赴汤蹈火，我也可以……原来我以为因为你长得美，所以我才……但现在忽然觉得，即使你其貌不扬，我也会……”付明日这番话说得九曲十八弯。
“你可以说得简单点吗？”
“我喜欢你！”高度概括总结。
“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的相貌出众，可后来就……”付明日苦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为什么和那么多女子都相处过，如果不是因为相貌，付明日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让自己心动的会是美生。
“那么，美生你……喜欢我吗？”其实他最想问的是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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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在付府中无意识地走着，眼神空洞，似乎魂都给抽走了，如同行尸走肉。忽然抬眼看到路边的亭子里，美梦独自坐在其中，对着石桌上的点心吃得正香。
怜儿心中一动，急忙快步走进凉亭，冲到美梦面前直直问道：“你有没有听你大哥，或你三哥提起过《无伤药典》？应该有吧？”怜儿的语气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大哥说了？说我们付府没有那部药典是吗？”美梦笑容灿烂。
“他是这么说的，一定是假的对不对？那什么药典一定还藏在你们府里……”
啪！怜儿跌坐在地上，娇美白嫩的脸上透出五指红印。
“不要把别人都当傻瓜好吗？”美梦摆着手似乎觉得打人也很痛，“在别人府里明目张胆地图谋不轨，不觉得太放肆了吗？好像当自己有多高明似的，撒个谎都那么蹩脚。说实在的，你不适合耍什么阴谋，顶多能当个小妾和大房争风吃醋。你还是，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吧。”
“不回去……不要回去……”怜儿似乎被打懵了，无意识地低喃着。
“想使美人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美梦歪着头看向地上的怜儿，“我倒宁可自己再天真一点，让所有图谋不轨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也不想有人去打三哥的主意，特别是像你这样虚情假意想利用三哥的女人。”她的三哥看似精明，可一旦和人相处久了就容易卸下防心，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怜儿的嘴一张一合，可吐出的话却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美梦笑着问道。
“我说！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谁像你们天生就是富贵命！”怜儿嘶喊着，猛地从地上爬起，发泄一般把美梦面前的点心都扫到地上，红着眼转身奔出了凉亭。
美梦笑看着一地狼藉，瞥了一眼怜儿远去的身影，轻声道：“身不由己么，谁又能活得很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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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上官枫扬坐在桌边，美生的画像摊在桌上，跳动的烛光似乎让画上的美人神情更为生动。
“如果，能笑笑就好了。”他盯着画上的人自言自语。
烛光被忽然闯入的清风吹得变了形，上官枫扬含笑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美生正坐在自己对面，恍恍惚惚让人有种夜半画中美人现身勾魂的错觉。
“你也喜欢从窗口进来吗？”
“我以为这是当地风俗，难道不是吗？”美生认真问道。
“确实如此，很特殊的风俗。”他轻笑着卷起桌上的画。
“我今天来，是有一些问题一直想不通，而你是我认识最久的人，于是想要向你请教。”
上官枫扬挑了挑眉：“我尽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去沙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吃付明日给的药丸？”
“我觉得你不需要，而且照结果来看，你确实对药物有抵抗力，不是么？”
“那部有着最详细草药记载的《无伤药典》是不是不在付府，在别的地方？”
“是，至于在何处……”
“我知道，下一个问题：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表现？”
“看到她的身影，就会莫名地高兴；即使看不到，也会常常想起她；忍不住想让她开心，看她笑的样子；看到她伤心，自己也会跟着难过……美生为什么会这样问？”
“今天付明日问我喜不喜欢他，如果你说的那些情况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那么我想我已经给了他很好的答案。”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你们回来时他的笑容有点奇怪。”
“下一个问题……”
“美生要一直问下去吗？”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怎么会，随你高兴，如果你问一整夜我也奉陪。”
清晨，空气清爽宜人，天空干净透彻，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付府大门外，唐僧大哥、付明日、付美梦全都出动，只因美生要离开付府。
直到美生快要离开，送行的始终只有付府这三人。上官枫扬一直没有出现，美梦一脸疑惑猜他可能是睡过头了，美生点头表示可以理解，并觉得那晚确实是打扰到他休息了。虎啸天则是因为小乳猪的离奇失踪至今仍在苦苦寻觅，“我没有动那只小乳猪！”美梦几乎指天发誓。老鼠据下人称整晚拿了本鬼怪画册翻来覆去地看，在不知第几次昏倒醒来后面露绝望地说着“我不配，我孬种”之类的胡话，至今还在昏迷当中。而怜儿，似乎自那天以后，就忽然失去了踪影。
“仙女——你一定要走吗？留下来陪美梦一起吃喝玩乐不好吗？”美梦依旧语气天真地撒着娇。
“美梦，不要任性，美生有自己的事要做。”付明日假意板着脸敲着美梦的头，转向美生，定定看了她许久，才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去何处，不过如果遇到什么难事，付府一定会全力相助的。如果外面玩腻了，也欢迎你再次回来，很可惜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没带你去过。”
“厚！三哥！这话怎么没听你对我说过？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是不是也没去过？”
“最好玩的地方是府里的书房，你确实没去过。”付明日调侃道。
“咦——都是很没趣的书，哪有好玩啦！要我说，还是上次三哥带我们去的附雅酒楼比较好玩！”美梦嘟着嘴。
“嗯？附雅酒楼？三弟，你带美梦去那么贵的地方玩？”唐僧大哥似乎嗅到什么，瞬时眯了眼望向付明日。
“大哥，你听我说，不是我出的钱……”
……
直到美生走出很远，还隐隐能听见身后三人的笑闹声。
下一个问题：付明日的二哥是谁？怎么一直没有见过？——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回来的路上付明日忽然想起了他的二哥，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二哥的事。我问付明日他的二哥在哪，他却一直没有回答我。——他的二哥在外地经营医馆，很少归家。
最后一个问题：枫扬你是不是某个江湖世家的公子，因为不想和指腹为婚的姑娘成亲，于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你听谁说的？
美梦，猜得对不对？
无可奉告。
美生，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能不能也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嗯，礼尚往来，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以后你再次见到我，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无论什么样的你，都是我的心上人。
呵，是么。第二个问题：你以后，当我不在你身边，可不可以除了我，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
如果是我主动去碰男人呢？
嗯？
比如说打架之类的，总会碰到……
那就没问题。
……
最后一个问题：你离开付府，有什么打算？
无可奉告。
呵呵，这就是你的礼尚往来？
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谁又是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