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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件普通的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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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美味风鹅让酒儿留在房里,自己和林一一拎着胡老三出了房门。
“你在干什么啊?”一关上门,林一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质问道。
好在他们已走的足够远,林一一也注意了压低声音,不要惊扰到房里的孩子。
胡老三的眼神几近于绝望。
“我没有法子啊,我没有法子啊.......”他颤抖着说道。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他竟向两位下跪行礼起来了,“求求两位啦................看在小人也有好好招待的份上......................让我们一家干干净净的走吧................”
“有人盯上了你女儿?”林一一厉声问道,她其实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从前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过话。
老汉倒在地上只是哭。
美味风鹅一直紧紧抓着他一只臂膀,他似乎终于彻底绝望了。
“你说啊!”本名林依依的林一一却是彻底气急。
“没有法子,没有法子的.............”胡老三无神的眼光看着空中什么都没有的一点,“那人说了,后天就要来接人,这镇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连家都出不去,走几步就有人来拦.................有什么法子呢”
林一一终于色变,她渐渐冷静了一些下来。
只是她还是觉得这事荒谬的不得了!
她是如此无法理解以至于她致力于找出老汉话中的漏洞。
“那你就不能............去找人?”
“找什么人呢?什么人敢对抗他?”
“比如说.............官府?”林一一犹豫起来了,她想起了那符老近。
那也是个官差哩!
“又或者.............总之............总之..........”她语言渐渐干涩起来了。
她无力起来了。
“你总可以找我们啊?老鹅没有跟你说吗?我们不怕他的!”她像抓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般大声说道。
胡老三怔怔地看着她。
他苦笑起来了。
他的笑里全是带血的泪。
“姑娘是好人哩。”他苦笑着说。
“姑娘快些走吧。”他好像恢复了一丝神智,只是脸色仍如行尸走肉般说道。
“在老渠,好人不长命的。”他自顾自的说道:“上个好人,兵马都监的孟怒安,也颇有一身人人称赞的好武功,也是人人称颂的好人!如今早已死了四年,头颅抛在城西大粪坑里,脚给狼犬啃光了,双手和脊椎骨给大将军造了一根鞭子,肚肠则卖给市场的肉商,卖给百姓作肴,最可怜是身份也叫人顶了,不知发了多少违其本意的命令!你如今去问他谁不是一叠的骂声?若不是我与街口的孙屠户一向交好,一次听他喝醉酒说了...........”
他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诚恳重复道。
“姑娘快走吧。或许还来的及。”
..................
林一一只觉得胸中有口气,吐不上来也下不去。
“那你也不应该..........”她哑声说道,“那是你女儿啊.........她还是个孩子,万一..............万一她想活下去呢。”
这样说着的林一一,却想起了那女孩乖乖巧巧的将自己脖颈放在父亲手里的样子了。
那女孩是全然相信他的父亲的。
这个发现令她憎恶。
不知胡老三却因为林一一这一句话彻底涕泗横流起来了。
“活不下来的。”他哭道。
“活不下来的!”他哀嚎道。
连林一一都一时被这刻骨的悲哀镇的往后退了一步,美味风鹅的手也微小地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大将军偏爱小女孩!这是老渠镇人人都知道的!”他继续哭嚎道,“可是送去的成年女子多变成妾室还能有些消息!送去的小女孩就没一个能回来的!”
“我如何能让她变得和她娘一样啊!”他呜咽着道。
他真似一头牙齿尽脱,皮毛烂烂,已无法捕猎和保护家人的老狼了。
“采薇被送回来时,全是血啊!全都是血啊!”他哀嚎地露出伤口。
“我如何能让宝宝也变成那样呢?!”
宝宝,他女儿叫宝宝。
林一一几乎是立刻确定了。
这个父亲,确实是深爱自己的女儿的。
他是真的想给女儿找一个最好的结局的。
甚至不惜赔上自己和另一个孩子的性命。
林一一有些难受。
但她终于模模糊糊的承认了。
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她喃喃道。
“不是他的错。”她重复道。
可是那么是谁的错呢?
可是那么是谁的错呢?
美味风鹅几乎是在林一一说出这话的瞬间就看向了她,来自同一世界的文化背景令他立刻get到了这句话中的梗,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同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意向从而察觉到了他们即将要面临的问题。
他呼出一口长气。
——事情有点麻烦了啊。他有点头疼的想到。
——要改变计划吗?
——再看看吧。玩家中的老大哥如此决定到。
屋里,被酒儿拦住的小男孩愤怒于不能去救援自己的父亲,狠狠咬在了酒儿的手臂上,他是那样用力的咬着,以至于居然真的被他咬出了几滴鲜血。
男孩像小兽,呜呜地试图咆哮着,只是全被酒儿堵在了嘴里。
这边,林一一等玩家在感受着鲁迅风味浓重的人间惨剧时,乐语却在享受着纸醉金迷的朱门酒肉臭。
此世的江州就好像她从前世界的扬州,到了夜间,一个个画舫都挑起了红色的灯笼,在精致的绣灯中添上名贵能放出异香的灯油,将画舫内照的比白天还亮几分。最大的画舫的船头,一排红衣姑娘各站在一个雕成莲花状的金盘上,做着那传说中赵飞燕姐妹一舞惊众人的掌中舞,纤纤玉腿随着红纱起落若隐若现,引来一阵喝彩。
另一边一个人气不输前一个的画舫,竟将自己改装成了阁楼的样式,乐语目测不到五平方米的最高的一层阁楼里,在层层的白纱掩映下,一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正在抚琴,琴声悠远,更映着女子气质飘飘若仙,让乐语不禁叹服这些商家的想象力与创造能力。
被小姐姐带出来玩的乐语像烂泥一样瘫在巨大的软垫上,头则窝在小姐姐怀里,目光却没有放在歌舞上,而是投向了她下方的另一个半开放包厢内。
那是一个紫面短髯,相貌堂皇,衣着华丽的大汉,他坐在软榻上,腰间一柄镶着玉石的腰刀,一个黑鲨鱼皮的袋子,手里捏两个大铁球,不断地叮当\"作响,几个青葱的少女正笑着把酒味到她嘴里,怎么看,都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大老板。
乐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与周边的客人大声豪放谈笑,看着他左拥右抱。
那人终于做了一件普通的大老板绝不会做的事。
他抬头,直接看向乐语所在的包厢。
乐语知道他是忍受不了那目光了,她也知道由于这里包厢的特殊设计,他是看不到她的,可是,她却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今天穿了一袭绿裙的谢豹花温声问道。
“我在想,”乐语稍稍转动了一下头,从下看着她,心中称赞了一下谢豹花这365度无死角的美貌“我们明天除了你师傅后应该也不至于无聊了。”
“是发现了有趣的事么?”谢豹花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明明与遇见时一样是一身青衣,她现在给人感觉的气质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乐语眨了一下眼。
“是有趣的人呢。”她甜蜜开心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