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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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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丞相府时,许棠听闻爹娘已经睡下,便让众人不要声张,轻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儿。
马车再好,路上难免会有颠簸。
许棠瘫坐软榻上,揉着酸疼的腰:“能不能让朝廷把郊外的路也修修,到处都是石子儿,这是人能走的?”
绿玉忙着派活儿给下面的小厮,见状停住,走过来体贴道:“那奴给小姐按按?”
他也是家生子,娘在府中多少也算个管事,自小精心培养,跟着自己的爹学了一手推拿按摩的好本事。
许棠以前犯错后被罚跪,双膝都是青紫,便是绿玉为她散瘀上药,因此倒也不陌生。
“嗯嗯。”
许棠连连点头,随着小厮的按捏,那股子酸疼逐渐褪去。
困意瞬间袭来,歪在榻上就睡着了。
绿玉本想唤,又觉着大小姐这疲惫模样坏让人心疼的,替她盖上一件毯子,转身出门。
一出去就有人上前通报:“主夫找您。”
“知道了。”
绿玉点点头,吩咐门口的一名小厮,“你就在这儿看着小姐,我去去就回。若她醒了,必不肯再睡,到时叫厨房送一碗银耳羹。”
“是。”小厮点头。
绿玉理了理衣服,往主院儿走,心里猜测定是主夫要询问大小姐的状况。
许棠觉得身上挺舒服的,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种轻松惬意。
有人问她:“主子觉得可还行?”
行行行。
她“嗯”了一声,梦中摆手,“继续。”
怕不是绿玉在给她按/摩吧?
很快她便皱起眉。
怎么感觉这人越按越往上呢。
那双手柔若无骨,力道也尚可,但明明在捶腿,又跑到腰上。
等到衣襟被人拉开,脖颈处一阵凉,她猛然惊醒。
睁眼看到一张白生生的脸。
一名小厮上了自己的榻,一看就知道对方心怀不轨。
“你有病啊?!”
她用力将人推下去,如同被受欺负的小夫郎,揪住衣襟,看着被推倒在地的小厮,不可置信,“红玉?”
绿玉和红玉都是她的贴身小厮,只是一个管内一个管外,前者在她跟前的日子更长,且性子沉稳,后者则过于安静。
这回去书院读书,她嫌麻烦,只带了绿玉一个,红玉就在家中打理院子里的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你这是?”
红玉的手被磕破了皮。
但他不敢在意,煞白了脸,咬着唇儿,眸子雾蒙蒙的,似乎欺负人的是许棠。
他睫毛一颤,泪珠子就掉了。
许棠:?
这是怎么的?
正欲张口,对方跑了出去,期间还撞上了处理完事情,听到动静进来瞧的湖音。
湖音就看到一名小厮泪眼汪汪撞到自己身上,接着还没站稳,便捂着嘴冲出去。
而里边儿,她家大小姐,一脸茫然又无辜,捂着胸口看过来。
湖音:“……”
许棠:“……”
“不是,你听我说。”
许棠寻思上辈子没这回事儿啊,红玉吃错药了?
她赶紧解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这小子趁本小姐睡觉,意图不轨,是他有问题,不是我!”
这话湖音是信的。
她家大小姐就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做什么都是暗戳戳唆使他人,很少自己动手。
若真喜欢红玉,直接说出来便是,不至于这般。
湖音的表情也一言难尽,主子这是被霸王硬上弓?
瞧这可怜的样儿,她该说什么好呢。
主仆二人尴尬了一瞬,恢复正常。
许棠清了清嗓子:“都办完了?”
湖音点头:“是,不过奴婢有一个疑问,您打听商行的事做什么?”
许棠跳下了榻:“这你就别管。”
如果她没记错,京城里的那两家皇商,这个时候便已经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官商勾结。
她勾起唇:“还是个很大的官儿呢。”
黄金白银珍贵珠宝源源不断送进宫中的同时,加速狗皇帝送命的源头也悄然出现。
……
一夜无话。
第二日许棠向爹娘请安,见到了自己的庶弟。
她自重生以来,因为读书和其他事,除了赶走庶弟身边奴大欺主的小厮,以及让爹多关照对方以外,还没怎么跟其交流。
虽然是长姐,但她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咳咳,怎么今日过来了,一切都还好吧。”她问许逸。
许逸小心翼翼道:“多谢长姐关怀,都好。”
“你平日总是到处跑,知道什么?你弟弟是每天早上都过来请安的。”
许戚氏白许棠一眼,“比你有良心。”
等许逸走了,许戚氏才问起白马书院。
“到底是寒门子女的书院,幺蛾子多,比不上京城里的那些,我说换个地方,偏偏你娘不让。”
许丞相见过以前的郑状元,对其极为推崇,故而爱屋及乌,觉得白马书院不错。
许棠略过这个话题,跟许戚氏提了,把红玉调走的事。
红玉的爹是许戚氏身边的人,要动他,自然得告知一声。
许戚氏觉得奇怪:“怎的好生生把人调走?”
得知真相,笑得全身颤抖,全然没有心疼女儿或者生气的意思,捂着肚子叫疼。
他指指许棠:“往日里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么,被一个小子吓成这样。红玉和绿玉本就是我给你安排的贴心人,模样品性都是极好的,便是收了又如何,竟让人在榻上用强,没出息!”
许棠苦了脸:“什么贴心人,您以前可没提。再说,以后还要娶夫郎呢,说亲的时候知道家里有人,会如何想?”
“你还要为夫郎守身如玉不成。”许戚氏笑了,看不出自家这傻孩子倒挺专情。
他没把这放在心上:“准是你近日只带绿玉,冷落了人家,才让对方出此下策。行了,我跟他爹说说,换个院子伺候,到时给他找户好人家。”
话虽这么说,对于勾引女儿的下人,他终究是恼的,说这话不过让许棠安心罢了。
许棠在家待了几日,书院还没开课,她觉得奇怪,到薛家打听。
薛羽的爹娘早已习惯了,薛家夫郎甚至同许戚氏相处融洽,热情地告诉她:“那丫头子在屋子里呢。”
薛羽披散了头发,趴在床上,拿着一本书。
见许棠进来,半点儿没动弹,招招手:“过来过来。”
许棠走近定睛一看,半晌无语,竟然是一本美人录。
“你思春了?”这还是秋天呢。
薛羽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弯弯:“这可是才出的新书,都是京城有名的美人。”
许棠翻了翻那本美人录,觉得无滋无味,又丢给对方。
“没你喜欢的?”薛羽翻身坐起,“那你这要求得多高?”
她不相信:“去年你还包了酒楼,跟那些个狐朋狗友在楼上,瞧下面来来往往的公子们呢。”
她说的是以前的许棠,可许棠早已变了,如今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保护家人重要。
更何况,要论长相,她早就见识过京城最好看的小郎君了。
许棠不想提这事,问薛羽是否知道书院何时开课。
薛羽惊讶道:“你不知道么,近日有一批灾民聚集在城外,书院学生都去帮忙了。”
“不止书院,就连你家,不也要搭棚子施粥?”
霜太大,许多地方的农民遭了灾。
一夜过去,种的粮食菜蔬都冻死了,焉巴巴倒在土里,所有辛苦皆白费。
范围太广,当地粮仓存储不足,眼看又要上交赋税,官员不闻不问,逼得许多百姓往京城涌来。
京城是什么地儿?
皇亲国戚都住在里头,自然不能轻易放人进来,加上陛下没有下令,那些人都聚在城门口,流连不去。
郑山长不忍,便让学女们将才收割的粮食果子送下山。
“你怎知我家要施粥?”许棠不解。
薛羽喝了口水:“我娘说的呗,说丞相在陛下跟前最说得上话,如今朝堂上还没讨论出办法,丞相便亲自搭棚帮助灾民,以显陛下对百姓的心意,告诉他们不要急。”
得了,她娘又成出头鸟。
许棠叹口气,也不管后头薛羽说什么,兀自回了府。
果不其然,很快许家就在城门搭了粥棚,还送去不少衣物被褥。
许棠问她娘:“这钱谁出的,陛下会还吗?”
许丞相瞪眼:“为帝分忧,些许小钱算什么,你娘能到现在的地位,你能锦衣玉食,不也是承蒙陛下看重?前一阵陛下才大理寺的人才去书院,如今你便忘了?”
一副食帝之禄为帝分忧的模样。
“可这不归您管啊。”许棠抚额,不说这次,那狗皇帝连征收赋税都交给自家娘亲,这是丞相管的事儿?
户部干什么吃的?
一问,那些人便说,“谁让丞相是陛下身边儿的红人。”
连薛羽都觉得理所应当!
许棠赶紧回忆,她娘曾经办了多少不属于自己的活儿。
她跑到城门口瞧,那些灾民有穿得体面的,也有衣不蔽体的,三三两两坐着,许家粥棚前,排了一串儿的人。
她家丫鬟小厮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她家,就没见有其他粥棚。
围上来的灾民越来越多,许棠瞧着他们憔悴的模样,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时而还有推搡的,有灾民摔了碗,指责粥棚里的丫鬟处事不公,故意给前面那位老人多拿了几个馒头。
“咱们的命不是命?偏偏他特殊。”
“凭什么他能多得?”
许棠冷眼看着,胸口滚烫。
“小姐。”
湖音没拦得住许棠。
碗碎了,雪白的粥米掉在地上,和尘土作伴。
许棠走到叫嚷的那群人跟前,面色如冰。
“记住这些人,若再闹,今日,明日,以后都不许给他们施粥。”
那群人涨红了脸:“凭什么?!”
“凭什么?”
少女往日清澈无辜的眸子里,盛满了冷漠:“凭这是我家的粥棚。”
“贵人就能不管老百姓咱们死活?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么?”
“死活?”
许棠冷笑,“何为百姓?何为民?遭了灾,朝廷自然要救。可不听命令,破坏秩序,从中捣乱的,那便是乱民!”
“依照律令,是能够直接打死的。”
她看也不看那些人,对施粥的丫鬟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停。”
忽然觉得自家小姐威武霸气的丫鬟忙点头:“是。”
这边消停了,她心里头却憋着火。
偌大的京城,这么多官儿,为何事事让她娘去做,到头来不过得了一句夸奖。
最后还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皇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到了晌午,许棠却听湖音说,城外又搭起了一个粥棚。
……
“咱们殿下一向是爱折磨人的,十来年,我头一回见他发慈悲。”
被派去安排施粥事宜的荷生一脸稀奇,在莲生后头嘀咕。
“噤声。你又想吃板子了?”莲生没理他。
他抱着衣物走进玉清宫。
殿内雾气缭绕,热腾腾的浴池里,躺了一个人。
大半身子埋进水里,墨色长发湿漉漉,垂于雪白纤瘦的脊背。
即便池中少年未长开,也能窥见将来如何艳绝。
“办好了?”
顾清持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
莲生亲自为主子擦身、穿衣,装作看不见其手臂上的痕迹,低声将城门口的情况告知:“许小姐貌似挺生气。”
“她不生气才怪呢。”顾清持轻笑。
这些日子,他暗中让人探寻这位丞相府千金的消息,找出了不少异常之处。
近日想要伤害自己的念头,也消退了许多。
他欠她的,他会亲自偿还,若阿棠真在世间,她欠自己的……
也要让她用一生来赔。
他空寂清冷的眸中浮现一丝疯狂。
“主子,咱们要施多久的粥?”莲生问道。
多久?
顾清持抬眸:“许家办多久,咱们就办多久呗。”
妇唱……夫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