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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两只小妖身上没有煞气,可见它们没做过害人的事。
      江冽没打算杀它们,但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只把两妖绑在了山下的树边,用法阵困住,回来再作处理。

      他转身看向逐衡:“你……要随我进城安置,还是留在这里?”
      他还记着方才逐衡难过的眼神,便想着算了,一切尊重逐衡的想法吧,逐衡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逐衡面带微笑,语气坚定道:“我留在这里。”

      江冽点点头:“好。”
      遂抬手画了个防护的法阵,把逐衡护在里边:“等我回来。”
      说罢,他朝来路折返。
      他速度奇快,身形模糊成了虚影,明明只是走了几步路,却已至数里之外。

      逐衡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有片刻出神。
      江冽不可能带他一起去那什么阁,如果进城,只会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但他又想一直和江冽在一起。
      怎么才能既陪江冽进观澜城又不被他丢在城里呢?

      他沉思的功夫,两妖对视一眼,一妖朝另一妖努努嘴。
      一妖清了清嗓子,努力作出凶狠的模样:“你毫无修为,还敢和我们站在一起,就不怕我们吃了你?”
      另一妖附和:“就是就是!”
      一妖:“识相的快把我们放了。”
      另一妖:“否则待我们挣脱,就吃了你。”

      逐衡百忙之中玩味地瞥了它们一眼,见它们哆哆嗦嗦还佯装镇定的样子,唇角扯出个坏笑:“哦?是吗。”
      说着,他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弹弓,两妖见他捏了捏弓架,一错眼的功夫,弹弓就变成了一把小刀。

      两妖:“……”
      两妖:“仙师饶命!”

      逐衡太久没见过活物,如今见谁都亲切。
      他没忍住笑,弯下腰掐了掐一妖的脸:“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威胁人。我问你,你那个阁什么来路?”
      被掐脸的小妖五官皱成一团:“仙师别问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低等下人,听从主人吩咐做事。”
      逐衡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

      他打量一番小妖们,忽然有了思路。
      他直起身,看向困着小妖的法阵角落,在角落鼓捣了一下,法阵的光便开始黯淡,不消几息,困阵便散了。
      逐衡用手里的刀拍了拍捆着他们的绳索:“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便放了你们。”
      两只小妖挠挠头,不太敢与这位仙师交易,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我们修为低微,不知何事能帮助仙师……”
      逐衡伸出手臂:“用力挠我一下。”

      小妖:“……?”
      逐衡想了一下,补充道:“也不要太用力,留几道血痕就好。”
      小妖颤颤巍巍地伸出爪子,勾破他的衣裳,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了三道只破个皮的血痕。

      逐衡很满意,刀一翻转,割断捆住小妖的绳索:“你们可以走了,但别回那什么阁,我道侣应当想给你们阁主一个惊喜,不希望你们回去报信。”
      他隐约能猜到江冽的想法,便扯着绳索,眼神示意两只小妖答应他。
      两只小妖腿直打颤,它们忙道:“我们答应仙师,不回去!绝不回去!”
      话音一落,仿佛有什么法则一般的束缚勾连了识海,两只小妖张了张口,不再记得它们要回哪去,有些愣神。
      逐衡松开手,绳索一解开两只小妖便忙不迭跑了。

      逐衡理了理衣袖,闲庭信步下山。

      这边“仙师”达成目的心满意足,而那厢,真正的少主望着眼前堵住城门的敲锣打鼓迎亲队,整个人气质宛如城檐上倒悬的冰锥。

      这户成亲的人家财大气粗,奢侈到丧心病狂,专门派了两队骑着魔鸟的小厮洒钱,放目远望,蜿蜒浩荡的队伍没有尽头,捡钱的将路堵得水泄不通,把他拦在了城门口。

      过了很久,江冽失去耐心,正要动作,却听有人唤他。
      “阿冽。”

      江冽回身。

      黑衣黑发的青年背着光站,清隽挺拔,面上带着三分苍白,像是冰川边屹立着的青松。逐衡心跳加快一拍,视线扫过道侣的脸,急促地眨了下眼。

      江冽本就因不耐而神情冷酷,看见逐衡愣了下,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会过来,便发现了他手臂上的伤,于是神色瞧起来更冷了:“妖伤?”

      逐衡莫名有些心虚,再晚来片刻,这几道妖伤可能就愈合了。
      所幸他虽然心虚,但是脸皮更厚一些,且拥有一项令人叹为观止的技能——说哭就哭。
      他垂下了眼眸,再抬眼时眼里漫上些水雾,仿佛被欺负后,跋山涉水终于见到了能为他撑腰的人:“嗯……阿冽,你走后不久,两只小妖便挣脱了法阵,这是我和它们搏斗时受得伤。”
      他端详着江冽眼里如刀锋般的寒凛,忙补充道:“虽然它们伤得更重些,已经跑了,但我太害怕了,忍不住想来找你。”

      江冽握着他冰凉的手,灵气顺着他的手向上蔓延,为他愈合伤口,心里疑惑。
      不应该啊,以那二妖的修为,纵然挣开了绳索,也破不开困阵,更破不开他给逐衡布的防护结界。
      但兴许……它们有其他法宝?

      江冽抿了抿唇:“抱歉,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逐衡摇头:“你没有错,都怪我太没用了,连低等妖族也打不过。”
      他垂着头,“楚楚可怜”地抬眼,小心扯上江冽袖口:“要不,你把我带在身边吧,我孤身处在异族境地,实在太害怕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有安全感……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他的眼睛被寒气激起一层雾,裸露在外的皮肤毫无血色,江冽定定看了他小半晌,脱下大氅,披在他身上。

      见江冽虽给他披衣裳,却迟迟不答,逐衡再次垂下眼睛,叹了口气:“若你不方便,我便回去。”
      他说罢,转过身,背影写满了落寞。

      江冽拉住他衣袖。

      又半盏茶的功夫,迎亲队总算过去,围观人走得走散得散,江冽看着铺了一路的红绸,说道:“跟好我。”
      逐衡一愣,旋即展颜:“阿冽,你真好。”

      白日的观澜城秩序井然,直至夜晚,方才有了群魔乱舞的意思。
      观澜城位于魔域四州之一的戮州边缘,与人族接壤,魔气不盛,只有到了夜晚,阴煞之气才会暴涨,通常日落时分,人族便足不出户了。

      观澜城最负盛名的销金地,便是残香卷雪阁。
      江冽站在这占了大半条街的三层高楼前,望着镀金烫银的“残香卷雪”四个大字,面色凝重。
      幽蓝色的幽冥火灯从窗扇中透出,脂粉香扑鼻,荒诞淫/乱可见一斑,江冽感受到,在这靡靡景象之下,所有的魔气妖气都像被拧成了一股,呼之欲出,却又被“一只手”擒住。

      “阿冽,这看起来好贵啊……”逐衡欲言又止,面前的金碧辉煌几乎闪瞎他贫困的眼:“我们的钱够吗?”说着,他伸手去摸袖子里的乾坤袋。
      江冽按住他袖口:“那是给你的,不必动它。”
      逐衡:“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江冽未答,便有美貌魔女鱼贯而出,将他们围住。
      有魔女看着江冽对同伴悄声道:“看这模样,定然是他了。”
      为首那魔女巧笑嫣兮,她用袖纱挡着脸,声音像是浸了蜜的青果:“阁主请公子进去。”

      江冽看向逐衡,几不可见地朝大门歪了歪头。
      逐衡:“……”
      原来是靠脸进去。

      江冽牵住逐衡的手,把他拉至身边,对为首的魔女道:“烦请带路。”
      魔女们或是惊讶或是探寻的视线落在他们的手上,温度滚烫,逐衡耳根一红,莫名有些害羞。

      魔女将他们带入一间房,将精致又名贵的茶点端上桌,嘱咐他们好生歇息,便一一退去。
      出门前,有个魔女道:“阁主出了远门,今日回不来,她走前吩咐过我们,若公子过来了,便好生招待,待她归来。”
      阁主神神秘秘,这番话又听起来暧昧,逐衡微眯眼睛,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她们,警备道:“你们阁主是谁?”

      魔女们没人理他。
      逐衡暗自舔了舔牙关,压下一把火烧了这里的冲动。
      他的唇形生得好看,是一副天生的笑模样,此时几乎绷成一条线,几乎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幽幽看向江冽。

      然,某位道侣,并不能意会他的心情。
      江冽和他大眼瞪小眼,目光里写满询问。

      逐衡叹了口气,放弃了。
      他索性直接问道:“阿冽,你想到阁主是谁了么?”
      江冽摇头,言简意赅:“没。”
      魔女笑道:“公子猜不到阁主是谁,阁主可要伤心了。”
      江冽皱眉,没有再理会这群神神叨叨的魔女。

      这番语焉不详的话,江冽并没在意,逐衡却放在了心上,他自进门便低眉搭眼地坐在了角落里。
      绕是感情迟钝如江冽,也发现了道侣的情绪不大对。

      思及逐衡先前那句“保护”,江冽端起一盘红豆酥,想了想,又只拿起了一块,站在他身前,把糕点送至他唇边:“好吃的,尝尝看。”
      逐衡抬头。

      逐衡的眼很亮,像是蕴了一汪细碎的星河,江冽从他清澈的瞳孔里,很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的皮肤也很白,宛若常年不见光一样,但没透着病态,教江冽想起了无罔宫下,那些陪着自己修炼了百年的寒潭雪莲。
      好看得遗世独立。

      逐衡就着江冽的手,咬了一口糕点,温热的嘴唇与他的手指一触及分。

      江冽:“……”
      他被烫到了似的放下手,回身随意地拿过一个盘子,塞到逐衡怀里:“你自己吃,我要出去一趟。”

      走到门边时,不看逐衡的反应,再次画了个阵:“这是个保护阵,放心,没人能进来了。”
      话毕,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逐衡:“……?”
      *
      青纱帐里,行双修之法;青纱帐外,妖魔斗技,饮血啖骨肉。
      江冽淡漠地移开视线。

      他在阁外看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藏有玄机,那股将妖魔煞气悉数收控掌心的力量极其强大。
      既然见不到阁主,那他便要查一查这股力量。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

      他顺着长廊走,一路上,每个见到他的婢女皆是先盯着他的脸一愣,而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对他态度尊敬,也没有一个人问他要到哪里去。
      自然,他也问不出任何来。

      江冽运起真元,试图再感受那股力量。
      一楼大堂,没有异常。
      二楼雅间,没有异常。
      三楼……

      神识探至三楼,仍未觉异常,正打算撤回,却忽然见到数条黑色雾状触手凌空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缠住了他。
      猛然间,他的大脑内宛如有一团火轰然炸开,剧痛下,连带烧得思路都有些不清晰。

      甫一接触黑雾,便有些记忆的片段开始逐渐拼凑成形,喉间涌上血腥,他咬着牙,忍住痛苦,把血咽了回去,看到了曾经——
      看到了周遭密林掩日,约有成年人一臂粗的藤蔓交错,结成了一张张巨大的网,罩在他头顶。
      看到了他被人背着,一滴滴血顺着他的额角滴落在密林里的腐地上,他上半身法袍粉碎,原本平滑的皮肤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血肉翻滚的裂口,那是一道贯穿前胸后背的伤,几乎致命。

      背着他奔跑的那人微侧过脸,尽管平复呼吸,声音却还是带上恐慌的颤意:“撑住,求你撑住,我立刻带你离开苍梧。”
      清明记忆的最后,是那人通红的眼尾。
      那人长了一双桃花眼。

      江冽挣开触手,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朝三楼走去。
      二楼至三楼的通道处,有一繁复的锁,江冽一掌破了开,毫不在意会不会惊动谁,自顾上楼。

      走廊两边的墙壁内嵌满了画,他抬头看去,画中不知是何年岁的一场大战,尸殍遍野,血流成河,隔着虚幻与现实,却教他真切感受到了绝望与痛苦。

      尽头是一扇门,门前站着两个提灯小厮。
      他们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缠满了一道道飘浮的黑线,黑眼仁占据了整个眼睛,下半边身体全被浑浊的气包裹着,唯一一点别样的色彩,是他们额间用血点的红。
      江冽走近,在他们有动作前,先行捏了个诀,将他们定在了原地。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馋了饵的鱼,明知这是个陷阱,仍要上钩。

      他推开门,门内黑屋缭绕。
      黑雾没有实质,但在划过他皮肤时,会勾起他浓重的负面情绪。
      他鬼使神差般想起了方才那幅画。

      黑雾聚拢,慢慢化成雾状的人形,先有了四肢,后有了眼睛,有了嘴。
      一道黑雾从它口中探出来,江冽莫名却知道,那是舌头。
      它吃吃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破风箱般的喉咙里发出:“食、物。”
      黑雾从背后伸出触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这回却是仿佛有了实体,触感与人无异。
      江冽单手结印,魔气从他指尖凝聚,携摧枯拉朽之力,朝黑雾打过去——
      却穿透了黑雾。

      狭小的空间承受不住渡劫修士的一击,轰然四分五裂,江冽下手不留情,一招便几乎碎了残香卷雪阁全部的护阁结界,余威向四面八方横扫,数里内高楼顶全被搅得粉碎,大地都在震颤。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人形黑雾已掠到他面前,张开手臂,做出要抱他的举动。
      江冽飞身后退,手腕翻转,正待再打出一道风刃,却忽然气血上涌,伤口崩裂,剧痛一时侵占了他的身体。
      重伤弊端显现,江冽慢了一步,眼见着它速度愈来愈快,穿过护身结界,就要贴到他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天克直男,他真的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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