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落星辰》朝雨词

9、第 9 章

　　次日清晨的天泛着轻快的粉，和陆星瑜桌子上的蛋糕奶油一样。
　　——方才白洛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就拎着一堆食品，包括这个小蛋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小零食，营养品也有，像是从帝国那边过来的，印着优雅的花体，连瓶身都流光溢彩，亮晶晶的。

　　“你需要这些，”白洛发现了陆星瑜些许的抗拒，“就把它们当成是文森给你的酬劳好了。”
　　“毕竟以你替他做的东西，只供给你那两个月的生活开销未免也太吝啬了。”

　　“可这的确不是酬劳。”
　　陆星瑜清楚得很。
　　酬劳么，要么给黑星带货币，要么用常见的冬粮来换，他见过的，晒干的动物肉或者几把干草之类的。
　　反正不可能是眼前这种精巧的食物。

　　文森的通讯器一片空荡，没有给他发任何东西。
　　就连他方才把样品数据发给文森，也只得到一个“已读”说明。
　　然后白洛说文森叫自己替陆星瑜把样品带过去。

　　“你是该多歇着，昨天太胡来了。”

　　陆星瑜瘫在软椅里，心里的确不想动弹：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不想理，自然也就没什么意思。”白洛只摊一摊手，毫无和他深谈的意愿。

　　他也安静下来，不再纠结。
　　窗外的阳光难得暖和——虽然颜色有些异常，记忆里的金都成了粉——身下的软椅又这样柔软，轻轻晃呀晃的。

　　陆星瑜微闭着眼，浑身轻松。
　　混沌间他看到一个活泼的小宝宝咿咿呀呀过来缠着他。
　　宝宝说不清话，但知道粘人，扒拉他的衣领，还要扯他的头发丝。
　　他教宝宝不要扯头发，宝宝就一瞬不瞬盯着他，亮晶晶的，对他细细咩咩地笑。
　　宝宝被他举起来凑到眼前，立刻伸出手倾过来要抱抱。

　　没抱上来，他醒了。
　　怀里空荡荡的，小腹里倒是有点动静。
　　这小家伙最近突然就活泼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昨天的话……
　　明明清楚腹中的宝宝多半还没发育出思维，陆星瑜依然止不住地想。

　　这一小团么，好像总有一点奇特的灵气，似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丝丝绵绵，抓着陆星瑜的心。
　　牵动着他，让他狠不下心来。

　　寂静之中，白洛又匆匆赶进来。
　　这次他手里拿着个空间匣，脸上难得泛起一点红：
　　“快来试试！北区最好的仪器。”

　　毫无疑问，这也是从文森那拿的。

　　陆星瑜被白洛摆弄进仪器里。
　　然后下午又收到了一堆营养品。
　　“你还是用这些比较好，”白洛比对着两个包裹，“兰德给你留下的毕竟只是通用品，这个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真是个茁壮的宝宝，你都这么胡来了，它还好好的。”
　　他一边听着白洛的声音，一边又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慢慢地就又睡沉了过去。

　　一连几天他都很惫懒，所幸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按理说他还在实验区有工号，基础工资也按时打在他账户上，但并没有什么任务递给他，连例行检查都没有。
　　文森和他的通讯频道更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尽管白洛每天都从文森那弄来一些好东西。

　　过了将将一周，陆星瑜才觉得自己养足了精神。

　　“文森说你现在就可以去高塔。”
　　恰是他觉得自己精神不错的时候，白洛一进门，就向他宣告。

　　“他也在么？”
　　“应该吧？”白洛也拿不准，“高塔还是挺机密的，所有人进去都得有人看着。”
　　“……”
　　“担心什么？”拿着久违的大褂进来的omega似乎看穿了陆星瑜的心思，“你大可以放心，文森绝不会像兰德一样对你。”
　　白洛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疑。
　　“怎么说？”
　　“他要是这样那就不是文森了，”白洛和他一起走出山丘，“北区的alpha都不会强迫有北区身份卡的omega，这规矩还是他定的。”

　　陆星瑜只跟着白洛往高塔走，倒也没有继续纠结。

　　出乎意料，到了高塔，门前依然什么人也没有。
　　他刚把身份卡放上去，就眼前一晃。
　　再站稳时，两个人都站在了同一个门前。

　　“……我也进来了？”白洛看上去比他还震惊。
　　“是，这是储藏库？”

　　顾不得思考别的，陆星瑜被门前的标牌吸引了目光。
　　旁边依旧半个人影都没。

　　门应声而开，他们循声而入。

　　储藏库里洋溢着暖黄的光线——据说这可以舒缓人的心情。
　　迎面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动物器官标本之类的东西，反倒是一片郁葱。

　　已经发了的植物芽！
　　“都是冬种。”
　　陆星瑜一眼认出。

　　这些天他在实验区翻看了许多记录，对黑星带的植物烂熟于心。
　　摆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是冬种，还恰好是一些粮种，要么就是常见的药草。

　　叮——
　　安静许久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铃响。
　　点开一看，正是文森的消息：
　　“储藏库里的种子都可以拿，算作你的报酬。”
　　“高塔的其他实验区，过半年，你可以自由出入。”

　　过半年，算算时间，正好是他的孩子要出世的时间。
　　陆星瑜心里陡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虽然他还依然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这个孩子。

　　“其他地区进不去。”
　　白洛转了一圈回来，想了想又恍然，“反正有的地方也不大适合现在的你看。”
　　“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这个宝宝。

　　“尽快做决定比较好。”白洛把橱柜里的手套递给他。

　　“文森说让我挑一些带走。”他套上手套，不知怎地声音有些干巴。
　　白洛反而相当坦然：“那就挑一些。”

　　他们回山丘时已近中午。
　　一路寻常，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平时偶尔见到的配着武器散着血味的alpha一个都没见着。

　　到达他的防护墙边上时，地上出现一个包裹。
　　是一把被束起来的修长草叶。

　　说是草也不像，因为这把草叶在越来越红的天幕下，竟然隐隐显现出灿金色。

　　金叶子草。
　　陆星瑜猛然想起前几天白洛同他说过的故事。
　　那个不知所踪的流浪诗人把金叶子草叫做天使草。
　　以前黑星带降生的孩子还算多的时候，omega们都喜欢用金叶子草煮的水给孩子洗澡。
　　那时alpha和omega也不会结婚，但是他们会给omega采这些草叶。

　　这是唯一一种拥有白昼日阳光的颜色的草。
　　被视作对孩童的祝福。

　　自从出生的人越来越少后，这个传统就很少出现，以至于快要被遗忘了。
　　金叶子草？又不能吃，没那闲工夫。
　　孩子？更少见了，城区外倒是有孩子不断进来，但他们没有omega养育，自然不享有这种祝福，何况他们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早过了被当成宝宝呵护的年龄了。

　　陆星瑜手中的草在风里摇了摇，那点灿金也流动起来。
　　他握着天使草进了自己现在的住所。

　　“算好消息，”路上一言不发的白洛终于开了口，“文森的意思是至少这半年北区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当然，即使是这样，生育还是很难，看你怎么想了。”

　　“我再想想。”
　　他骤然在黑星带醒来，了无牵挂，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宝宝……
　　他再想想。

　　过了一天又一天，到了白洛给他的最后日期。
　　陆星瑜把自己采来的一簇新的金叶子草挂在了卧室的门环上。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的梦想就是期末月不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