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色》洛叶生

22、20.麻仓叶王—番外

　　彼时，他和他，都还只是两个懵懂无知的幼孩。

　　叶王已经快忘记那个约定了。
　　曾经在星空下，那个应该是自己哥哥的人拉着他的手，一脸认真地跟他说：叶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在同一片星空下，我就一直在看着你，不管我在哪里。

　　哼，说谎的人是不可原谅的。
　　叶王拿起一只笔，沾满了墨汁，桌子上是整齐铺开的白色宣纸，柔软而洁净。

　　你明明说过会陪着我的。
　　你明明说过会安然无恙地把母亲大人救出来的。
　　结果呢？母亲大人重伤，即使用遍了最珍贵稀有的药物，也只是苟延残喘地多活了一年的时间而已。
　　终日卧于病榻，柔美秀雅的面容带着永远都消不去的哀思。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啊，哥哥大人。
　　这种双赔的买卖也只有你这么蠢的人才会做了。
　　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换来的只是母亲大人痛苦的存活罢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王无数次站在榻前望着床上的女子，伸出手，又收回，然后这么反复下去。
　　母亲大人……我多想让你解脱。
　　与其让你带着害死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痛苦和无法治愈的病魔活下去，还不如，由我来结束你的生命。

　　不是冷血无情到满不在乎，恰恰相反，正式因为太过在乎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不要再这么活下去了，我来帮您结束吧。
　　这样下去你会痛苦，我也会，所以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让我杀了您好么？母亲大人。

　　“叶王……”深陷入自己思绪里的叶王被惊醒，他俯下身凑近了昏迷着呼喊他名字的女子，想要听清楚她想说些什么：“不要管我……去……救……言无。”
　　然后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沉重，漆黑一片，望不到边际。
　　呵，我也想啊，如果还来得及的话，我也想去救那个笨蛋啊。
　　但是……来不及了，母亲大人。
　　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笨蛋没有等到我救他，就已经——死了。

　　叶王蓦地一惊，才发现洁白的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个黑色的墨点。
　　兴许是墨沾的太多了吧，叶王如此想着，便把那张沾染了污点的纸页揉成团，随手扔向身后。
　　然后再铺开一张纸。

　　股宗背叛了我，母亲大人离开了我，你丢下了我。
　　好吧，即便你真的可以如此不在乎地剪断我们的羁绊，但是——惠儿呢？
　　你的妻子，你当成妹妹一样极尽宠爱的惠儿呢？
　　啊，你好像说过是要我代替你照顾好她的呢。
　　不过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吧，惠儿她在三个月前，也死了呢。

　　和我们有交集的人果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么？

　　叶王望着纸上的又一墨点轻轻地笑了。
　　只是很细微地上挑了唇线的弧度，然后就，微笑了。
　　他望着污点旁边相同大小的圆形水渍，想着大概是外面下雨了雨点不小心飘进来滴在上面的吧？
　　然后他透光窗户远眺窗外，即使隔着窗子也知道这种可能性的微乎其微。
　　外面哪有下雨，连一点阴霾的迹象都没有，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这个天气，股宗可是最喜欢趴在椅子上晒太阳的。
　　啊咧……股宗……啊。

　　叶王再次把这张纸揉成团扔向身后。
　　镜头向下拉，地上全都是纸团。

　　这本《超·占事略决》是他所有的心血，是被称为达到了阴阳术巅峰的大阴阳师之一的麻仓叶王的著作。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今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静下心来。
　　叶王叹了口气，草草地唤人来收拾了一番便来到了曾经某人的居所。
　　摆设分毫未动，就连桌子上的茶水都是今天刚刚填满的，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空房，无人居住的空房。

　　只有在这里他才细微的感觉到，言无或许并没有死。
　　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的感觉，很温暖……
　　叶王走到桌前，怔愣地盯着桌子上摆放的糕点。
　　全都是那人最喜欢吃的。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了一片轻轻地咬了一口咀嚼，体会着那种柔软香甜的感觉。
　　很好吃，但是最喜欢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叶王亲眼看到言无浑身浴血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死了，这不是在玩笑，也不需要解释，这是事实。
　　他还记得看到他带着微笑躺在血泊里时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连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找不到。
　　然后就像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走到他的尸体前，跪下。
　　喂，醒醒啊，在这里睡着是会着凉的，你不是最讨厌喝药了吗，再不起来真的会生病的——他反复开阖着唇形，想要劝那人不要再睡了，喉咙却仿佛不存在了一般无法出声。
　　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叶王仿佛是抱怨一般地说道，然后把那人抱在怀里。
　　绛红色的发丝粘在脸颊和脖颈的地方，叶王伸出手把它们拨到一边。
　　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把手放在颈侧，最后低下身子把耳朵贴在那人的胸口。
　　——唔，好安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然后叶王才恍然一般地自语道——没有鼻息，没有脉搏，没有心跳了啊。
　　果然是已经死掉了啊，而且还死的很透，估计现在灵魂已经成佛了吧。

　　意思是说，他失去了现在怀里的这个人吗？
　　大概是吧——真的失去了。

　　叶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的实力也不算差啊，为什么就那么莫名其妙又轻而易举地就死了呢？
　　他的身上也被染红了。

　　叶王打横抱起他，转身离开。
　　夕阳照亮了天际，把巨大的幕布染的通红。
　　然后地下的景色也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橙红色，很温暖，却显得有些悲凉。

　　叶王静默地立在桌前，面前是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
　　他又拿起一只笔——上面的墨迹还是湿濡的。

　　这次他很干脆地下笔，没有犹疑和思考。
　　没有墨迹再滴在上面，不过还是不停地有一些圆形的水渍出现。
　　深棕色的发丝下垂，侧面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

　　然后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旁边的微湿的痕迹。
　　其实不是什么雨水啊。
　　不、应该说果然不是雨水，天气这么好根本就没有下雨嘛。

　　三月后，麻仓家集体叛变，现麻仓家的族长不知所踪，在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是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让别人心惊肉跳的话语——我会回来的，回来报复你们对我的背叛。

　　股宗也是，你们这些人类也是。

　　叶王找到了泰山府君之祭，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对他说：请赋予我绝对的力量，连自身的命运都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写的力量。
　　一个沧桑慈祥地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你已经是最强了。
　　不，还不是。叶王轻笑着道，我要的是能随意操纵自身轮回，堪比神坻的力量，我有这个资格。

　　是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无奈地道，那么要做好承担这份绝对力量的孤独和悲哀的觉悟啊。
　　觉悟什么的，从一开始我就有了。叶王带着俯瞰一切的傲气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新的神。

　　那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悲痛和欣慰：……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然后过了五百年的时光后，帕奇村诞生了一位天才。
　　抢走了最强大的五大元素精灵之一的火灵，重伤族人。

　　叶王站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长发肆意飞扬地望着一个个像黑点一样的人们，轻柔而无奈地叹息：太渺小了啊……人类。

　　他没有死，叶王能感觉到。
　　那么，就活到他来找他的那一天，给他看看这个彻底革新的世界吧。

　　通灵人的理想国，由他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