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78、赠卿萃灵印

　　“官场上不乏学富五车的尸位素餐者，诗词歌赋出口成章，可对于万民生计、御敌守疆却是一窍不通，那些书呆子多了去，能为百姓干出实业，能造福一方即是好官，跟少识多识几个字没啥关系，”姜尔雍装模作样地道，“唉，入官场的途径是科考，闲弟要挤身官场的话，只有走武举一条路，可惜武举在咱朝不受抬爱，恐难施展闲弟胸中抱负。”
　　“熙哥哥再挤兑我的话，我就不理你了，”文木回头撅着嘴道，“我胸中能有什么抱负，和熙哥哥在谷中长期厮守就是我的抱负，再有的话，就是每天吃得精细些，穿得亮丽些，住得舒适些。惹熙哥哥笑话也没办法，我就这点出息。”
　　“我哪会笑话闲弟啊，闲弟精于百业，相比来说愚兄最没出息了，一生就只求一件事。”姜尔雍正儿八经地道。
　　“熙哥哥一生只求什么？”文木好奇地问。
　　“闲弟的出息大了去，又是吃，又是穿，又是住的，还会斩妖除魔替道门清污去垢，还会广撒金银替金石宗各门府积善扬威，而我，只求闲弟不嫌弃愚兄无趣无味，能够长相厮守。”姜尔雍脸不红心不跳，情场老手都自叹不如。
　　“熙哥哥……”熙哥哥，你这情话能暂时吞回去寄存一下么，咱能不能别在穿着一身短打，行色匆匆的氛围下说啊，这话不应该是在卧房中纱帐内说的么。
　　“闲弟，时候不早了，咱们抓紧赶路吧。”一见文木眼里冒着饿狼般的绿光，姜尔雍赶紧自己点火自己灭。
　　“熙哥哥，忘了跟你说，你得替我收拾收拾烂摊子。”文木恨恨地把头扭了回去。
　　“什么烂摊子？”姜尔雍心里一紧，难道我惹了大祸？
　　“自从你给姜六娘子他们几个取了名字后，谷中没名字的那些人很是羡慕嫉妒，都吵着要谷主给取名，听说天天在闹意见，手头上的事都无心好好干，严重影响了谷中的工程进度。”文木哼道。
　　“有那么夸张么。”姜尔雍笑道。
　　“当然有了，有了名字就好似有了入世的凭证，而且都是跟谷主姓，那样在谷中多有认同感，他们都是经历坎坷的可怜人，内心迫切希望有种被认可的归属感。”
　　“既是这样，要么采灵之后赶去谷中？”姜尔雍心里一松，还好，只是给谷中人取名字，还以为闲弟想在此洞房呢，唉，内心还是没有闲弟纯净，净想些有的没的。
　　“那倒不至于，我把没名字的一一跟你介绍清楚就行，取好名我再传讯回去。”现在去谷中多不好，到处开挖，房舍虽然已建得差不多了，但砖石瓦木堆得到处都是，凌乱不堪，这时候去并不是个好时机，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给你一个惊喜。
　　“又不是未出生的婴儿，没见过面给人家取名字说不过去呀，显得不够尊重。”姜尔雍有些不同意。
　　“能让谷主赐名是他们的荣耀，哪里还嫌弃尊不尊重，熙哥哥先给他们取吧，安抚一下他们燥动的情绪，等慢慢的一一派出来让你见见面。”文木笑道。
　　“有什么要求？”姜尔雍无奈地道。
　　“没要求，只要姓姜就行，姓姜的话，他们走出去也体面，有岐黄宗府的威名在，至少他们多了一道保护网。”文木狡黠地道。
　　“只要姓姜？也太凑合了吧，我还是个郎中呢，要不给他们取个药材名？”姜尔雍开玩笑道。
　　“咦，这个主意不错，也省得熙哥哥费心去一一引经用典，对对对，药材名更好，显得跟谷主更亲近。”文木拍手称好。
　　“真行啊？”姜尔雍哭笑不得。
　　“行，当然行，将来熙哥哥渡劫飞升了，他们也有个吹嘘的资本，名字都是神仙赐的呢。”
　　“闲弟以为我会飞升？”姜尔雍心里有点泛酸。
　　“肯定会啊，熙哥哥的道行谁能比得了，放眼整个道门，你不列仙班谁能列仙班？”文木理所当然地道。
　　“我不可能会飞升的，”姜尔雍缓缓地道，“闲弟既然封灵了，我修为在达到盈成之境前自然也是要封灵的。”
　　“熙哥哥竟然不求得道飞升？”文木一惊，停下了脚步。得道飞升才是修行正途，文木心里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闲弟就是愚兄的套，也是愚兄的道，得你即得道。”姜尔雍深情地道。
　　“盈成境到虚冥境可是要饱受炼狱之苦，要受的磨难强于渡劫飞升千百倍。”文木动容地道。渡劫飞升，要受的苦再苦也只是一次，成仙还是成灰须臾之间。可要从盈成境修到虚冥境，剔骨剜肉要历七七四十九次劫，如果没有好的法器相助，二三十年都有可能是在酷刑中挣扎，十有八九会被疼死。
　　“闲弟能受得封灵后的历劫之苦，愚兄怎么就受不得。”
　　“熙哥哥与我不一样，我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没关系，没有那么多的牵绊，熙哥哥家世雄厚，肩负的责任也大，须得征求宗府意见再定吧。”文木劝道。
　　“道法自然，修行之道追求的是无拘无束，我选择什么样的修行之路，宗府不会干涉，也干涉不了。再说了，即便得道飞升，飞升之后便是天界之人，除了虚名，与俗世的岐黄宗宗府也没啥好处，相反，如果能入虚冥之境，好歹今后对沂山宗府或是姜姓子弟能照拂一二。”
　　“熙哥哥所说倒也实在，不过……你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么？”
　　“闲弟不希望我封灵？”
　　“哪能啊，能永远跟熙哥哥在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呢，”文木乐得身子骨轻飘飘的，感觉人马上就要飞升了，“凭熙哥哥浸淫多年的医理，加上萃灵印的辅助作用，肯定能扛得住历劫之苦，如果龙血丸再炮制成功的话，那就更是轻松多了。”
　　“萃灵印？”姜尔雍一愕。
　　“是啊，”文木得意地笑道，“咱们现在去老山本就是为了要把我体内的萃灵印取出一块给你啊，取印得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进行。”
　　“你闵氏祖传之物，愚兄哪里敢据为己有。”姜尔雍有些不敢想象。萃灵印可是修行圣器，为了它烂柯山闵氏可算得上是满门灭绝，如此令人觊觎的圣物，闲弟竟然说给就给，也太不把它当回事了吧。
　　“哪来什么祖传的，捡来的一块石头，曾祖和爷爷炼化了一下而已，再说了，我有两块，咱们一人一块不刚好么。”
　　“两块萃灵印闵门主都给你啦？”姜尔雍倒是很意外。
　　“不给我的话岂不是要便宜魔门那些家伙。”
　　“这……萃灵印可是你闵门重振门楣的希望所在啊……”
　　“哎呀，熙哥哥也太乐观了吧，重振啥门楣啊，烂柯山成了一片废墟，我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要振门楣的话，到时把咱们的山谷给撑起来吧。熙哥哥快走啦，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吃些好的，你那茹英丹我忍受一天两天可以，超过三天我胃肠就会造反，取萃灵印可是要消耗不少体能的。”
　　姜尔雍也不再纠结了，跟在文木身后，施展起驭风术，很快，两道身影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青州沂山，姜家府邸。
　　正月初六，姜府每年的开府之日。
　　所谓开府，就是宗主召集府中所有子弟，说些新年寄语和祝福，表扬下家族中一年来成就较大的，通报上一年道门中发生的一些大事。
　　岐黄宗宗家的规矩，宗主之位传给谁，那么新宗主的其他兄弟在结婚后就得搬出宗府而另立门户，所以沂山姜府中姜姓子弟并不是很多，参加开府的人，有宗主一脉，还有一生未娶或是未嫁没有迁出宗府的姜姓族人，另外还有来姜府求学的岐黄各旁支学童。
　　绯院为了便于统筹管理四大道门的事务，在一些声望较高的门府都派有专人进驻，称之为外司，名义上说是帮着打理府中事务，实际是为了加强绯院对各门府的控管。除了春节前后有十天假期，外司基本上一年都是在受派的门府中呆着，绯院摊派的饷银征缴，门府中大小变故的信息传递，绯院下达任务的执行情况等都是由外司负责反馈给绯院。
　　派驻在姜府的外司名唤蔡方，来自河中府虞乡县（今山西永济市）中条山蔡门，是祛邪一脉。
　　开府之日，姜府祠堂里虽然人头攒动，但宗主姜游一脉的人并未到齐，除了姜游本人，便只有大公子姜尔绥及其子姜彦，四公子姜尔慎，姜游五个儿子只来了两个。
　　开府之日后，要游历的便去游历，要走亲访友的便去走亲访友，所以开府日相当于一次家族人员见面会，互相谈谈见闻，叙叙亲情。
　　“蔡外司可有疑惑之处？”与蔡方核对了今年应上缴的饷银，新春礼节上互相问候了一下，见蔡方脸色有异，姜游便出声问道。
　　“钱饷方面倒是没问题，只是有些纳闷，开府日是宗府开年之盛事，今天到场的怎么只有大公子和四公子，其他几位公子不知为何没来？”蔡方笑道。
　　“哦，这事啊，老二刚好赶上修为破境，需调息静养，老三吧，去年腊月从外地游历回来就一直在闭关，连除夕家宴上家人都没见过他的人影，”姜游无奈地摇了摇头，“老五，嗬，家丑也瞒不过蔡外司，一向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也知道的，他一贯的不参加开府活动，那个儿子，唉，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姜游说完露出一脸的伤感。
　　“五公子医术惊为天人，他遍天下的游历对宗府来说是为可惜，但对咱整个道门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啊。二公子三公子今年都到了破境之时，可喜可贺，三公子这次定是能突破四重大境了。”蔡方笑道。
　　“突破四重境是没问题，听闻此次他机缘凑巧，侥幸得了个大造化，能直接晋升至六重境。”姜游不无得意地道。
　　“直接晋升六重境？嗳哟，真是不可思议……天大的好事啊，不知三公子得了什么大造化？”蔡方好奇地问。
　　“不短了绯院的钱饷就行了，蔡外司何故管起我家的家务事来。”四公子姜尔慎不乐地道。
　　“然儿不得无礼，府中有变故向绯院通报也是蔡外司的职责所在。”姜游斥责道。
　　“说到家务事，姜宗主，我倒想起一事来。此次回中条山府上过春节，回来的途中听闻了一件骇人的大事，有些为宗主担忧啊。”蔡方长叹了一口气。
　　“骇人的大事？如与我姜府有牵连，烦请蔡外司告知详情。”姜游拱了拱手。
　　“姜宗主听说过孤鸿散人这个人吧？”蔡方回了一礼。
　　“道魔两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连说书的都爱扯上他来吸引听众，在行医中听不少病患提起过他，十年来声名鹊起的人物，听说修为很高，法术了得，而且身手不凡，天下鲜有敌手，道门众人普遍把他归到祛邪一宗。”姜游点点头。
　　“孤鸿散人杀戮成性，本就血债累累，上个月又在象州大开杀戒，不但残害了两百余名散修之士，还屠戮无辜百姓上百余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其残暴之行径令人发指。”蔡方痛心疾首地道。
　　“一人击杀了三四百号人？”姜游大惊失色，“听闻孤鸿散人猎杀的对象一般都是魔门子弟，偶尔也会招惹道门同仁，倒是头一次听说他作践普通百姓，不知蔡外司从何得来的消息，此事倘若属实，可谓咱道门之大劫难，是否可靠？”
　　“不敢有瞒姜宗主，绝对可靠……”
　　“蔡外司不是河中府人氏么，从河中府回青州，怎么会经过隔了上千里的象州呢，你这个途中听说倒是途得挺蹊跷。”姜尔慎不留情面地打断道。
　　“四公子毋须置疑，本外司途中接到了绯院的传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孤鸿散人的恶行证据确凿。”蔡方神色如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