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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往事不堪忆 ...

  •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能在十年内将闵门主滔天的修为纳为己有,说明闲弟天赋极高。闲弟,十年炼狱似的生活,你是在哪自疗啊?”文木虽然跟讲他人故事一般,脸色自若得很,但姜尔雍听后却是心里在滴血,一阵阵悸痛。
      “尽量往没有人烟的地方钻,越州、处州、建州、邵武军的深山老林,台州、明州、泉州、潮州的无人荒岛,一个山洞一个窝棚呆个十天半个月就换个地方,疼昏死过去后,醒来浑身无力,饿了只有随手抓起身边的草啃,稍有点气力,便捉些蚱蜢蜘蛛什么的吃,可能是吃怕了那些东西吧,所以我在吃食方面很是讲究,养成了如今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毛病。”文木自嘲地笑道。
      “闲弟经常换地方住,是不是有人在追杀?”姜尔雍痛心地问。
      “那倒不是,除了我爷爷……要不是幻觉的话,还有那个神秘的救我之人,应该没别人知道烂柯山的闵闲还活着,经常换地方是为了寻找灵气充沛的地方纳灵。再说了,那段时间我被体内的痛楚折磨得死去活来,满身污垢,面黄肌瘦,跟叫化子并无二致,不可能有人会关注到我。”
      “一身病痛,茫然无助,想想都难受……可能还会碰到歹恶之徒欺侮吧。”姜尔雍一脸的悲切。
      “大都是无视吧,把我当个要饭的,善心的也会丢个铜板施舍个炊饼什么的,”文木倒没什么难受的,“有次流落到容州时,饿得实在受不了,又饱受体内真气的煎熬,便瘫在一酒楼门口乞讨,有几个卫氏子弟酒足饭饱出来,不知哪里碍他眼了,让小二端了碗肉出来,拿我当狗耍,把肉丢在我附近的地上,要我爬过去用嘴叼,不听话就猛踢,我那时虚弱无力,也只得……从狼嘴里夺食,嚼蚂蚁,吞毒菇等等倒记不太清,唯独容州那次记得特别清晰……哦,还有一次被人摁在河里差点被溺死,所幸被都峤山瞿氏子弟所救。”
      “侮辱过闲弟的人,我决不放过一个。”姜尔雍恨声道。
      “熙哥哥,谢谢你。”文木一听这话,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转转。
      谢谢你一直没有忘记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这个闲弟。谢谢你一直在暗暗替我复仇,使我有了跟你相认的借口。谢谢你当年的倾囊相赠,让我挨过了最黑暗的日子。谢谢你现在还是对我这么好,让我的人生重新焕发了生机增添了色彩。谢谢有你的陪伴,因为你的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贪恋的温暖。
      “深山老林到处是毒虫蜇虺,凶禽猛兽时有出没,闲弟……受苦了啊。”姜尔雍怜惜地抚摸着文木的脑瓜。
      “确实会碰上不少危险的生灵,但好在有萃灵印,疼死过去后,它会自动将四周的灵气聚集在我四周,毒蛇猛兽倒也不敢近身,因为进了我周身的灵气圈会让它们灵识受损,要不然我就是有千条命也活不到现在。”文木搂着姜尔雍的腰身道。
      “还是闵门主想得周全。”一想到那乐呵有趣的闵济世老人家,姜尔雍伤感不已。
      “熙哥哥,咱们还是早点去老山吧。”文木起身准备换衣服。
      “要换裋褐?”见文木召回一身裋褐,姜尔雍也跟着召了一身来。
      “老山那一带人迹罕至,进山根本无路,也不敢擅用借道术,怕有损四周灵气,穿长袍不太方便。”文木解了头顶的道髻,裹上了幞头。
      姜尔雍见状,也跟着松了道髻裹上幞头,换好裋褐,把龙鬣刺拿在了手上。
      “闲弟,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布料?”姜尔雍瞧着一身短打的文木有点好奇。
      穿裋褐方便劳作,所以穿裋褐的一般都是农夫和杂役,所用布料多是些粗麻布,可文木身上的裋褐相比姜尔雍的来说,不但颜色好看,摸上去质地也要柔软得多。
      “瞧我这笨脑袋,”文木拍了一下脑门,自责地道,“老想着熙哥哥是个神仙般的人,穿着要华美绚丽,谷中在给你准备的都是大氅长袍和直裰,忘了熙哥哥采药时要攀岩涉水,没给你准备做裋褐,回头就传讯给谷里,让姜六娘子给熙哥哥多准备几套。”
      “我是说闲弟的裋褐用的是什么布料,愚兄倒是从未见过。”这小子,把我当小孩子待呢,我是那种看到新衣服就眼馋的人么……好像是有点眼馋,他的穿在身上比我的顺眼多了。
      “主要还是以麻为主,掺入了蚕丝,虽然耐磨性差了些,但样式要好看得多,也不易皱。我订购的布料都是熟织品,这种裋褐的布料织法也不是常见的平纹织,而是斜纹织,这样的话布料弹性会好很多,而且不是单层织,而是重组织……熙哥哥捻一捻,是不是要比你的厚实得多。”文木趋近身,掀起腰间一角拉到姜尔雍手中。
      “什么是熟织品啊?”姜尔雍摸了摸,较比自己身上的要厚重得多。
      “丝麻织成布料后再染色的叫生织,丝麻染色后再织成布的叫熟织。”文木解释道。
      “都是谷中子弟自己织的么?”姜尔雍越来越觉得文木可爱至极,这家伙好像五花八门什么都懂,衣食住行讲究得很。
      “不是,裋褐布料是从都峤山瞿家定购的,我倒是想派谷中子弟去学,可瞿氏吝啬,舍不得将他们门中的技艺外传。”文木满腔怨气地道。
      金石宗瞿氏,居于容州普宁县(今广西容县容城)都峤山,善于制造和改良各种机械工具,但制作出来的器械很少能被世人所接纳,多是讥讽瞿门奇巧淫技,华而不实。不过,瞿门子弟织布技艺天下无双。
      “都峤山瞿氏?离这里的大藤山倒是不远,”姜尔雍再次摸了摸文木身上的布料,“人家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不能外传。”
      “也就我赏识他们瞿氏,要不是我当冤大头,凭瞿氏在道门的风评,门中上百号人都得喝西北风。不行,下次得敲打敲打瞿适之,不说别的机械巧器,织布机得送给咱们谷中一台。”瞿适之是都峤山瞿氏当今的门主。
      “是不是瞿门垄断了咱们谷中的布料生意?”姜尔雍笑道。
      “虽然瞿门织出的布匹精致耐用,但颜色不是很丰富,瞿氏门规规定,技艺传男不传女,一干大老爷们捣鼓出来的东西,色彩方面少了很多雅韵,除了一些特殊场合要用的衣料外,其他的咱们都是从姑苏城和杭州进货。尽管瞿氏在道门中声誉不佳,说他们玩物丧志,尽做些华而不实不入流的工具,不过他们研造的织布机确实很了不起,经纬多变,织法多样,织布机上的构件多达一千八百多个,织出来的布匹既美观又实用,非同寻常,听说已经引起官府织造局的关注了。”
      “闲弟很了不起,不歧视旁门左道,不跟风贬损异类,窥百业之美,存宽济之心,道法无常,最忌泥古不化,道门中多些闲弟这般通达之人,定会是道门之福大宋之幸。”姜尔雍感慨道。
      “熙哥哥莫要笑话我,我也是出自私心的,当年都峤山子弟有恩于我,哪怕是白送给他们金银也是应当的,可没有熙哥哥说的那么高大上,”文木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我有个想法,想听听熙哥哥的意见。”
      “你说。”
      “听昊儿那小子说,有很多药材可染出颜色,我有个构想啊,熙哥哥能不能费神找出那些能清神或是润肤或是驱虫等一类的药材,颜色越丰富越好,用来染布料,既美观又能起到药疗作用。”文木兴致勃勃地道。
      “这个不成问题,很容易办到,”姜尔雍宠溺地看了看文木,“闲弟要让谷中子弟做布料生意?”
      “也不一定要做生意,先保障咱们自己人的用度,看出料怎么样再说,要是可行的话,开个布庄也未尝不可,咱们谷中的人今后只会更多,总得给大家想个好的营生才行。兵刃给我吧,我在前面开路,”文木从姜尔雍手中夺过龙鬣刺,“谷中要是只有咱俩的话,我倒不去想着折腾那么多,熙哥哥醉心于岐黄术,救死扶伤,我负责熙哥哥的衣食住行,行走江湖也行,在谷中开堂设馆也行。如今谷中已有三十几号人,当初一心软收留了,他们现在都把咱们的山谷当成家,也不好轰走他们,只得找些合适的活计,让他们也有个立业的成就感,熙哥哥没意见吧?”
      “我虽然性子冷,却也不是个孤僻之人,人多了谷中也热闹些,我喜欢,太寂静了反倒不利于修身养性,闲弟有什么想法就去办,何况还是行善积德之义举,我全力支持。”
      “熙哥哥,既然提到了,那我把心中所想都跟你说了吧,”文木一下子来了兴致,“上次姜得翼他们过来,我让他传信给了管家顾延,让他派人把那些鹤使鹿差的情况打听清楚。”
      “哪个鹤使鹿差?”姜尔雍茫然地问。
      “申屠靖、聂羽、高堂星晓、戴庄、石锦、李仲兰、种绵……名字一下子记不全了。”
      “哦,你是说他们呀。”姜尔雍记起来了,先前跟文木提及过,那些鹤使鹿差为自己探听过不少情报,他们的死多多少少也跟烂柯山一案有些关联。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熙哥哥没忘了他们的恩德,小弟自是也不敢忘的。”文木动容地道。
      “闲弟打算怎么做?”姜尔雍好奇地问。
      “我有两种打算,一是收留他们的遗孤,与姜灼华母子姜敏时他们不一样,那些鹤使鹿差虽然死了,但他们家中还是有族人的,他们的遗孤倒不至于无依无靠,让顾延他们挑选一下,将合适的带进谷,作为咱们的弟子,传授些本领给他们。二是有困难的家族咱们接济一下,给他们安排个讨活的营生。”
      “闲弟宅心仁厚,愚兄甚是敬佩。”姜尔雍赞赏地道。
      “熙哥哥笑话我呢,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大魔头,在你嘴里倒成了大善人一般。”文木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之色。
      “闲弟所做本就是大善人的义举,那些嘴里仁义道德,背下里捅刀子的虚伪小人哪里比得了,心中有鬼的才会对你这种乐善好施的百般诋毁,”姜尔雍问道,“闲弟让谷中人去联系他们了?”
      “嗯,顾公公传信回来,说是已着手打探那些鹤使鹿差的家里情况。”文木挥刺斩断一根大荆棘。
      “闲弟有远见,”姜尔雍高兴地道,“跟都峤山瞿氏那样的门府打交道,营生的手段确实能学会不少。”
      “呵……那好,回来就传讯给谷中,让老九和姜得翼去跟瞿适之交涉,哪怕是花千金,也得把瞿氏的织布机弄一架到谷中。”文木兴奋地道。
      “钵池山徐氏的玉石篆刻,峨嵋山缪氏的机关营造,清源山秦氏的兵刃锻造,鸡笼山谷氏的寻矿辨矿,现在又是都峤山瞿氏的织布机,闲弟啊,你这个袪邪宗弟子倒是跟金石宗各门各府走得近。”姜尔雍非常享受眼下的场景,犹如老夫老妻闲话家常一般。
      “不是在熙哥哥面前吹牛,袪邪宗各门各府还真没有能撑开我眼睛的东西,驱鬼术、除妖术、幻影术、借道术、移物术、汲灵术、渡灵术、剑术,他们会的我都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就算是夺舍术、借尸还魂术,只要我去做,没有做不成的,倒是金石宗钻研的东西挺让我感兴趣的,很有实用效果。”文木呵呵地道。
      “良术可兴邦,良技可富民,闲弟要是入仕的话,定会是造福万民的好官。”姜尔雍打趣道。
      “熙哥哥又笑话我不是,我大字不识几个,能当什么官呀,”文木厚脸皮难得有些泛红,“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江湖上的风评,跟个大恶魔差不多,都把我当瘟神看呢。金石宗那些人也是因为和我来往有利可图,这才彼此间走得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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