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75、绮丽的心思

　　“真宗一朝，咱们大宋不是与辽国订立了澶渊之盟么，三十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难不成辽国狼子野心，又伺机而动？”文木倦倦地打了个阿欠。
　　“猛虎伴枕，岂能酣眠，要常怀警觉之心啊，希望梁氏秦氏能适时进言，引起官家的重视。”姜尔雍叹了口气。
　　“我看呐，熙哥哥最好别抱什么希望了，咱们大宋开朝以来就是重文抑武，处处受人欺凌不说，还打掉牙往肚里吞，摆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花钱买安宁，终归不是长久之计，等周边壮大了，谁都能把咱们当软杮子捏。”文木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闲弟说得也没错，长此以往确实是挺凶险的，”姜尔雍关切地道，“闲弟一直在犯困？”
　　“不知怎的，有些精神不济，可能是在沂山耗多了真气的缘故吧。”文木恹恹地道。
　　“让我看看。”姜尔雍把文木的手臂拉了过来，伸手搭脉。
　　“什么情况？”见姜尔雍半晌未有反应，文木忍不住问。
　　“闲弟，”姜尔雍沉声道，“你体内浊毒喷涌，按常理来说，应是到了破境之时。”
　　大藤山，奉家寨。
　　正月初四，侯家寨要举办上刀山下火海的祭祀活动，晏昊子雅回心里记挂着要去看热闹，拂晓就爬了起来，走出卧房惊喜不已，没想到师父和文爷两人正围着火塘在饮茶。
　　“不错，”姜尔雍眉眼抬了抬，“我不在倒没忘了早起做功课，蛮自觉的，孺子可教矣。”
　　“呵……师父，您们二老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子雅回心虚地谄笑道。
　　“都回来一个时辰了，你们就是两头猪，堂屋里那么大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哪像个五重境的修士。”文木瞪眼骂道。
　　“文爷，您和师父的修为臻于化境，来无踪去无影的，小的们哪里会觉察得到啊。”晏昊赶紧拍起马屁来。
　　“呵，你个大老粗倒学会耍滑头了。”文爷白了一眼晏昊。
　　“两小子刚摸着五重境的门，五境下品都攀不上，闲弟别置气。”姜尔雍拍了拍文木的手。
　　“都是熙哥哥太宠着他们了，弄得他们跟个脱不了奶的婴儿一般，”文木逡了一眼两个肃手而立的小子，“不行，我得加重点训练手段，要不然一辈子都得依附着你。”
　　“文爷别生气，我这就去给您老烧水沐浴。”晏昊呵呵地转身去了厨房。
　　“你小子嬉皮笑脸的在想什么呢？”子雅回竟然乐起来了，一副不思悔改的样很让文木恼火。
　　“呵……小的感觉和师兄太幸福了，一时没忍住。”子雅回假模假样的拍了自个一巴掌。
　　“皮痒欠揍呢，贱得就想找骂是啵。”文木抬手就要扔茶杯，被姜尔雍给按住了。
　　“小的觉得我跟师兄就是您老二位亲生的一样，严母慈父，虽是教导严厉，却也其乐融融，温馨有爱。”不怕死的子雅回找死地道。
　　“滚！”文木倒没什么，这下是姜尔雍大为光火差点扔茶杯了。臭小子，典型的恃宠而娇，说的什么乌七八糟的浑话。
　　“好好好，我去帮师兄烧水去，”子雅回走了一半，又转过身问道，“师父，您老和文爷是一起洗么，那样的话我们就省得烧两次热水了。”
　　“你觉得那地儿能搁两个人？”姜尔雍差点气爆。
　　“哦，好吧，还得烧两次水。”子雅回撅起屁股一溜烟跑了。
　　“熙哥哥，虽然地儿是不大，我觉得挤挤也是可以的。”文木厚皮厚脸地道。
　　“闲弟，地儿太小哪腾挪得开，往后再说吧。”姜尔雍无奈地摇了摇头。
　　“嘻……好吧。”熙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很让人浮想翩翩呐。不行，看来得赶紧跟谷中人联系一下，家里要特意造个用来沐浴的大房间，对，必须弄大点。
　　服侍完姜尔雍文木沐浴更衣，晏昊子雅回正想问问两位师尊想吃点什么，恰巧张宝仔沈富根带着奉虫贵几个寨民跑来寻他们，奉虫贵他们一见姜尔雍文木两位活神仙出关了，纳头便跪拜起来。
　　“你们两个没住在这屋？”文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张宝仔沈富根把跪着的人叫起来。
　　“怕人多打扰两位师尊闭关静修，我让他们去别的寨民家住了。”子雅回抢过话答道。
　　“二位仙爷，奉家主问用膳是在本寨子还是去侯家寨？”和奉虫贵叽叽咕咕一番后，沈富根过来问道。
　　“嗯？”文木抬了抬眼。
　　“哦，是这样的，侯家寨今天举办上刀山下火海的祭祀，算是比较隆重的节日，甚是热闹，吃食也很丰盛。”沈富根解释道。
　　“哦，”文木点点头，看了看子雅回，“你们起来这么早原来是想奔侯家寨去啊。”
　　“呵……”子雅回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我不太喜欢闹腾的场面，你们去玩吧。”沐浴过后的姜尔雍神情有点倦怠，慵懒地打了个阿欠。
　　“你们走吧，”文木想了想道，“今天不用过问我们的饮食，要去老山采点草药，可能会呆到明天回来。”
　　“老山那边可是无人踏足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过夜会不会太危险了。”这几天跟着奉腊旺各个寨子的跑，晏昊对大藤山周边的地形也了解了不少。
　　“嗤，我曾经狼窝里都住过，能危险到哪去。”文木不以为意地道。
　　“要不让我也跟着，拣拣柴火什么的也有个使唤。”晏昊陪笑道。
　　“我跟你师尊要满山的跑遍，有你跟着岂不是个拖累？”文木没好气地道。
　　“听你文爷的吧，只管好好去玩就是了。”姜尔雍懒懒地挥了挥手。
　　见师父发了话，两个小的也不再纠结，跟着奉虫贵他们乐颠颠奔侯家寨去了。
　　“熙哥哥很乏么？”没有闲杂人等聒噪，文木很是亲昵地又粘上了姜尔雍，搂着姜尔雍的腰身跟个小猫咪似的。
　　“真是佩服闲弟啊，年轻就是好，给我家人渡了灵，又连夜赶了几千里的地儿，毫无疲态。”姜尔雍宠爱地摸了摸文木的脑袋。
　　“渡灵之后，熙哥哥耗了不少真气疏导，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神仙也会乏，”头枕在姜尔雍腿上的文木不满地抬眼道，“再说了，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什么叫年轻就是好啊。”
　　“也对，精气神比不过你，不在于年龄，而在于修为，闲弟修为了得，愚兄只能望其项背。”姜尔雍浅笑道。
　　“把他们支走，熙哥哥是想让我安静地调息么？”
　　“不是，咱们是真去老山，”姜尔雍搂了搂文木，“闲弟破境的劫期将至，提前纳灵固本，也少受些苦楚。不是夸闲弟，愚兄修为低你一大截，这几天一路奔波确实有些倦怠，体力不济，也趁此机会采些灵气。反正咱们也没啥要事在身，不急在一时，在此多逗留几天无妨，大藤山钟灵毓秀，珍贵药材数不胜数，采药可以慢慢来。”
　　“采药自是可以慢慢来，”犯了软骨病的文木依依不舍地从姜尔雍身上爬起来，“我瞧着熙哥哥体力不济，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姜尔雍自嘲地道，“说我早衰么？”
　　“你妙手回春的本事道魔两界谁人不知，早衰能难得住你？”文木心下道，别说早衰，就是早泄你也有办法自治的。呸，我这什么乌鸦嘴，不行，早泄可不行，将来会影响咱俩的□□生活。
　　“嗯，闲弟说得没错，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岐黄手段还是有的。”姜尔雍不谦虚地道。
　　“熙哥哥的元神还没达到盈成之境吧？”
　　“当然没有，愚兄修为还没真正突破八境上品呢，你难道到了九重境？”姜尔雍心里猜想文木修为应该在八境上品，但从他现在的语态来看，好像还不止呢。
　　文木说的盈成之境，是指修行者的元神已修炼到出窍的临界点，只待渡劫飞升了，修为到了此境界，外界阶位再高的灵识对其来说都是无用之物。
　　修行者修行时要竭尽所能去吸纳天地万物的灵气才能提高自身的修为，但也并非一直得依赖于此，修为低，得靠吸纳灵气或是融合高阶位灵识来提高法力，相当于成长期。但修行者的元神到了盈成之境，再高阶位灵识，哪怕是几千年的幻妖灵识，对其都无半点益处，不过外界的灵气还是要采纳，用来维持身体新陈代谢的平衡，相当于保养期。
　　一般来说，修为到了九重境，元神也就到了盈成之境，当修炼至九境上品时，便要找一偏僻之处隐世静修，等待渡劫飞升。但修真一道，也并非所有的修士都追求羽化成仙，也有的修士在盈成之前便自我封灵，断了自己的飞升之路。
　　九重境的修士继续隐世静修，运气好的话，能成功渡劫，位列仙班，运气不好的话，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但如果自我封灵的话，便会慢慢进入虚冥境，不过，其间要经历七七四十九次人间炼狱的身心折磨，五脏六腑经受刀斩剑削般重塑才能得以新生，肌体也要经受一番剔骨换肉似的疼痛，忍耐下来了，便可在人世间长生不老地做个半仙，忍受不了，也就活活给疼死了。受尽七七四十九次的疼痛折磨时限有长有短，要看修行者自身的禀赋以及所具备的法术和所持有的法器，短则三四年，长则可达十几二十年。
　　“嗯，小弟确实到了九重境，”文木笑了笑道，“幻妖灵识对熙哥哥都无裨益，我以为你也达到了盈成之境，但见你现出如此疲态，应该尚未成功。”
　　“闲弟到了九重境？”姜尔雍狐疑地看了看文木眉心，“你丹印还在呀。”修为突破六重境，印堂会显现淡淡的红色丹印，但修为到了九重盈成之境，丹印又会消失不见。
　　“熙哥哥再看看。”文木手掌在脑门一拂，丹印跟变戏法一般竟然不见了。
　　“咦，这是为何？丹印哪能说现就现说没就没的。”姜尔雍好奇地用手指按了按文木的脑门。
　　“一般来说，确实是没法控制丹印，但有了特别的法器却是可以的。”文木狡黠地笑了笑。
　　“法器？”姜尔雍愕然，没听说什么法器能左右得了丹印呀。
　　“萃灵印。”
　　“啊，萃灵印真的在闲弟身上呐。”姜尔雍细细打量起文木的脑门来，却是什么异样也看不出。
　　“萃灵印这个法器被我曾祖和爷爷炼成了隐器，藏匿于身的话，哪怕是再高修为的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文木抹了一把脑门，眉间又显出了淡淡的丹印，“丹印暂时还是留着，能迷惑敌人，要不然人家一见我就跑，找不到人打斗，人生失了好多乐趣。”
　　“闲弟倒是英勇威武得很。”姜尔雍含笑着摇了摇头。
　　“熙哥哥，你跟我在一起怕不怕？”文木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啊？”姜尔雍一愕，“愚兄虽然身手羼弱，但也不是怕事之人，不喜欢惹事，却也不是能任人捏拿的。”
　　“小弟不是说熙哥哥怕不怕与人打斗，我是说有萃灵印在身，终归会引来麻烦不断。”
　　“真有屑小之徒觊觎，愚兄拚了命帮闲弟挡着就是了。”姜尔雍笑道。
　　“噢，”文木深情地看着姜尔雍，“想来也是，熙哥哥盛名在外，道魔两界都知道你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这是在挤兑我么？”姜尔雍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文木的脸庞，“闲弟，你修到了九境上品么？”
　　“那倒没有，应该还在中品吧。”文木顺势又把脑袋耷在了姜尔雍身上。想到去年已经历了两次劫，怎么说也是九境上品之巅，正往虚冥境修炼的路上，但在姜尔雍面前他有点不好意思托大，吱唔着应了句。
　　“中品啊，很厉害了，放眼整个道魔两界，没有第二人了。”姜尔雍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中品到上品，修炼难度较大，姜尔雍的高祖姜柏茹为此曾耗了二十多年，但文木天赋异常，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九境中品，再者有萃灵印的加持，想来要跃至上品也是一两年的事。一想到此，姜尔雍不禁有些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