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74、汝南除细作

　　“烂柯君客气了，”姚云厥笑道，“我兄弟俩四处游历，一年来结识了不少金石宗的道友，受益匪浅呐。”
　　“致远前辈所言，脉络清晰，有条有理，听君一席话，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副活的堪舆图来，山川平原，江河湖海，尽收眼底，如此饱学之士，尽显宗家风范，不愧是来自医巫闾山，佩服佩服。”姜尔雍对姚致远拱了拱手。
　　“烂柯君谬赞了，在下学识浅陋，无非就是平时喜欢写些游记之类的，为后辈提供些借鉴的经验，哪谈得上饱学之士。”姚致远呵呵笑道。
　　“我和樵隐客修为低浅，欲向各宗去求学，二位前辈人脉通达，可有好的推荐之处？”姜尔雍放低姿态请教。他和文木为了赶路方便，防止发丝被风吹乱，额前都系了抹额，挡住了眉间的丹印，故而姚云厥兄弟俩并不知道他们的修为高低，加上两人的相貌青春年少，穿着精致华丽，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少不更事的名门望族公子哥。
　　“岐黄、御气两宗我俩接触较少，倘若你们想投入祛邪一脉，我建议去中条山蔡府，我与蔡氏门主有些交情，可代为引荐，”姚云厥一见姜尔雍那满脸求教的样，心里很是受用，“若是钟意金石一脉，庐山梁氏、清源山秦氏、鸡笼山谷氏我都有相识的道友，修书一封，他们自会卖我个面子。”
　　“多谢姚前辈抬爱，今后若有需要之处，我等当效犬马之劳。”姜尔雍受宠若惊地道。
　　“好说好说。”姚云厥脸上不禁有些得意之色。
　　“二位前辈这是回医巫闾山路过此地？”文木突然问道。
　　“已然错过年节，倒也不急着回府，我们是特地来此地找人的。”姚致远摇了摇头道。
　　“找人？”文木好奇地问，“找谁啊？”
　　“祛邪宗周氏门主周可成，”姚云厥解释道，“多次前往南康军想结交周门主，可惜一直没缘碰上，听闻周府每年都会来此地祭祖，故而寻到了此处。”
　　“姚前辈是想和周门主切磋剑术？”姜尔雍问。
　　“既为交流剑术，也有别的所求，”姚云厥道，“我兄弟俩虽是在外游历，但也为宗府做些采办之活，周氏经营漕运多年，与之交好，寻些便利。”
　　“周立那老儿大老远的跑到这来祭什么祖？”文木问姜尔雍。
　　“啊？”姚云厥一愕，脸上有些狐疑之色。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会直呼周氏门主之名，与刚才彬彬有礼的形象大相径庭，一时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两个小郎与周氏有仇？
　　“周氏繁昌，源出汝阳，”姜尔雍解释道，“汝阳是天下周氏的发源地，来此祭祖不足为奇。”
　　“两位小道友也认识周门主？”姚云厥警觉地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姜尔雍点点头。
　　“二位可否与我作个引荐？”姚云厥心下狐疑，既是附近的散修之士，年纪又轻，怎会和千里之外的周氏有交集？想起刚才双方侃侃而谈的内容，姚云厥不禁有些后悔，太大意了，可能露了马脚，这次怕是阴沟里翻了船。
　　“周氏祖陵我大概知道在哪，要不一起去碰碰运气？”姜尔雍率先站起了身。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了。”姚云厥转身向姚致远递了个眼色，身份怕是已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个无人的地方结果了他们。
　　“听两位前辈介绍，大辽草长羊肥，物阜民丰，真想去纵马驰骋一番，看看邦外风光。”文木起身感慨道。姚云厥姚致远刚才把辽国夸得天花乱坠，又旁敲侧击的许诺重金酬劳，招揽的意图非常明显，很显然是把姜尔雍文木看成初涉江湖的懵懂少年郎，以为几句好话加上高额酬劳就能哄得为他们搜集情报。
　　“樵隐客要是有兴致，我兄弟俩可作向导，什么时候都行，我医巫闾山姚府，别的不说，子弟众多，在辽国算得上是雄踞一方。”姚云厥做了个请的手式，跟在了姜尔雍文木身后。
　　“二位想与周氏结交，定是经营着大买卖，不知究竟做的是何营生？”姜尔雍问道。
　　“谈不上大买卖，无非就是用毛皮换些粮草，为辽国百姓安度苦寒出点绵薄之力罢了。”姚云厥打着哈哈道。
　　“听说贵府宗主姚立波是萧太后的座上宾，想来你们姚府在大辽的声望一定好高吧。”姜尔雍突然不经意地道。
　　“啊？”姚云厥一愕，“烂柯君说笑了，我们姚府一心悟道，清静修行，与官府从未有过瓜葛，也不知你是从何道听途说来的。
　　“冒昧地问一句，”姜尔雍对姚云厥道，“贵府是准备改弦易辙么？”
　　“烂柯君此话何意？”姚云厥一愣神。
　　“二位来我大宋，结交的都是金石、祛邪两宗的道友，没听二位谈起过御气宗各门各府的事，是故有此一问。”姜尔雍笑了笑。
　　“我姚府远居邦外，与御气宗各旁系近百年未有联络，加上他们各自为政，宗府威望于他们而言都是虚妄，贸然联系，倒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姚云厥辩解道。
　　“我看呐，并不是他们不把医巫闾山宗府放在眼里，而是你们宗府觉得他们一盘散沙，修为低下，位卑言轻，没有利用价值吧。”文木很不客气地道。
　　“樵隐君此话偏颇了，我宗府为了凝聚各门各府一直在努力，奈何国境横亘于前，有劲使不上，心血白费。”姚致远皮笑肉不笑地道。
　　“北岳恒山的虞氏擅长堪舆术，麻姑山的田氏精于炼丹术，中岳嵩山的第八氏专长占星术，南岳衡山的王氏精通房中术，虽说这几个门府没出过特别有名的修士，但于道门而言，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其修习之术亦造福天下苍生，对他们的存在二位不可能毫不知情吧，”文木轻笑道，“他们可都是御气宗的支系，二位没道理不去结识。”
　　“久居外邦，孤陋寡闻，倒确实没听闻过。”姚致远淡淡地道。
　　“哦，是么？”文木轻蔑地道，“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闲弟理解成什么了？”姜尔雍笑问。
　　“我是这么理解的，”文木故意拖长嗓音，“御气宗府几十年不与其旁门支系相联系，各门府对医巫闾山宗府心存怨怼，对贸然上门的宗府子弟肯定会心存戒备，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加上与庐山梁氏、清源山秦氏等大门府相比，与御气宗各小门小府联络感情简直是浪费时间。”
　　“樵隐君这话何意啊？”姚致远语气不善地道。
　　“梁府、秦府在大宋官场上都有子弟或弟子入仕，中条山蔡氏在道门声望显赫，在这些门府中加大投入，回报定是不菲，而要花精力去应对同一脉的小门小府，回报小麻烦多，与其来往倒不如结交些像我俩这样少不更事的年轻道友，因为年少无知，经受不住诱惑，容易被蛊惑，能沦为你们打探情报的工具。”文木娓娓道来。
　　“哈……看来是我们眼拙啊，把老狐狸看成了小家犬。”被道出实情，姚云厥不但不尴尬，反倒笑了起来。
　　“姚兄此言差矣，”文木挑眉一笑，“你是把老虎看成病猫了，眼神不是一般的差啊。”
　　“呵，老虎？”姚云厥转过身冷冷地哼了一声。此地偏僻，没有人烟，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没错。不过，在我眼里，你们连老鼠都不如，两个蟑螂而已。”文木说完，手里便多了射阳剑。
　　“移物术？！”姚云厥姚致远一脸骇然，万万没想到，一个脸相如此稚嫩的青年竟会移物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嗯，倒有点眼力劲。”文木傲然地抱剑而立。
　　“闲弟，你先歇会儿，这次还是我来吧。”姜尔雍说着，便祭出了摧魂鞭。
　　“你们……到底是何人？”姚云厥一脸土色。
　　“闲弟果然说得没错，二位太功利了，来我大宋只是一味去结交有价值的门户，对我岐黄一脉却是不闻不问啊。”姜尔雍不急不慢地道，眼神看着姚氏兄弟颇有点猫戏老鼠般的感觉。
　　“此等废物，何劳熙哥哥动手。”文木仍想自己动手。
　　“闲弟，听愚兄的，”姜尔雍按住了拨剑的文木，“不用你操心了，这两个最好还是留个完整的尸身，还是愚兄来吧。”闲弟对付敌手，惯用肢解的狠戾手段，一不小心这两人怕是就成了齑粉。
　　“熙哥哥在指责我残暴？”文木不乐意了。意思很明显嘛，嫌弃我杀人血腥呗。
　　“闲弟多心了，愚兄刚才埋头吃多了点，让我消消食吧。”没错，我心里就是那么个意思，闲弟杀人太过恣意了，从没见有个全尸。
　　“竖子无礼，休怪我等心狠手辣。”姚云厥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鬼，把我兄弟俩当成待宰的羔羊了，也太狂妄了，好吧，就让你俩在死前见识见识我姚家剑法，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于是拨剑就往姜尔雍刺来，姚致远也不甘落后，随即挥剑而上。
　　让姚云厥想不到的是，把自己当成待宰的羔羊都是高看了自己，剑气还没近姜尔雍的身，一道鞭影就抽上了他的后背，瞬间魂毁魄散。姚致远大惊失色，脑中还来不及有别的想法时，鞭影又呼啸而来，踏踏实实抽中了他的肩，顿时便像剔了椎骨似的瘫倒在地。
　　“熙哥哥果真厉害，尸身干净得很。”文木揉揉鼻子道。
　　“搜搜他们的身吧。”姜尔雍率先躬身在姚云厥的身上摸索起来，从里掏出了几封书信，一沓钱引和一块令牌。
　　文木也从姚致远身上搜出一卷牛皮纸和一沓钱引。
　　文木展开牛皮纸，细细看了起来：“这小子果真有两下子，画的图清晰得很。”
　　“嗯，标注得挺仔细，哪儿有什么矿藏，哪儿设了军防，很是周详，亏得遇上了咱们。”姜尔雍过来也瞄了几眼。
　　“这令牌是哪里的？”文木看了看姜尔雍手中的玉质令牌问。
　　“中条山蔡氏的，”姜尔雍晃了晃，随即纳入怀中，“没想到蔡氏还赠了本门令牌给他们，倒是享了不少便利。”
　　“医巫闾山定是和中条山暗中勾结，肯定谈成了某项不可告人的协议，要上报绯院么？”文木问。
　　“玄英尊就是来自中条山蔡氏的，上报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咱们此行是息了灵的，行踪保密，不便于声张。”姜尔雍摇了摇头。
　　“这两具尸体怎么办？”文木踢了踢脚下的姚致远。
　　“扔河里喂鱼去。”
　　“好咧。”文木一记卷云掌，将姚云厥姚致远的尸体抛进了文殊河。
　　姜尔雍将搜出的信件一一拆开，越看越心惊，全是和一些道门声誉较高的门府签订的合作书，明面上虽然是生意场上的往来，但很容易暗渡陈仓为囤积军需服务。
　　“怪不得一谈起咱们大宋往西夏派兵的事，姓姚的一脸的兴奋，原来在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呢。亏得是遇上了咱们，要是被这两个家伙逃脱，可就够官家喝一壶的了。熙哥哥，要将此事上报皇城司么？咱们肯定会获得官家很多奖赏。”文木庆幸地道。
　　“没那个精力应付官府，”姜尔雍摆摆手，“闲弟把笔墨召过来，我要给梁氏秦氏谷氏周氏他们去封信。”
　　“把这泼天的功劳让给他们？”文木虽有不满，仍是把笔墨召了过来。
　　“哪是什么泼天的功劳，只是提醒他们亡羊补牢而已，为了一时的利益，被人暗中利用了都不知道，”姜尔雍解释道，“他们有不少子弟在官府当差，稍微提醒一下，他们就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周氏也要？他们不是还没和周立见上面么。”文木不解地问。
　　“谁知道医巫闾山派了多少人打入咱们大宋呢，提醒一下总归是好的，”姜尔雍沉吟道，“御气宗宗府几十年没有音讯，现在怎么突然活络起来？无疑是成了辽国的走狗，辽国那边肯定是探听到了军情，知道咱们大宋有可能要和西夏交战，所以派出了他们这些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