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48、子雅回讨巧

　　“这个……不瞒神医，涉及到部落间仇怨，我收留的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尕倮日则愧疚地道。
　　“你跟他是同族人，身边多个人怕是瞒不了别人的眼，倒也真是不便。”姜尔雍对乌蛮人一些部落的犷悍略有所闻，将小男孩托付给尕倮日则确实不适宜。
　　“神医，那个……”尕倮日则摸着约莫衣尔的头，怜惜地道，“别看他身子单薄，在深山老林能独自活过来说明手脚还是蛮伶俐的，虽然年龄小，端茶送水的活应该是没问题，要是能留在神医身边做个小厮也是他的造化。”
　　“既是这样，那就……”姜尔雍看了看约莫衣尔，把子雅回召了过去，准备交待些话给他。
　　“尔雍兄，还是让我收留他吧，我家虽然是个山洞，也有不少使唤的人，等有机会送回家里，帮我打扫打扫庭院，别的不说，饭是管饱，也冻不着。”文木打断姜尔雍的话道。
　　“啊？”姜尔雍一楞，继而笑道，“也行，既然闲弟愿意，那就让给你吧。闲弟身家富足，再多养几个也不打紧，到底是吃不穷的。”
　　“尔雍兄莫要笑话我了。”文木呵呵地道。
　　“文爷的家肯定好奢华，好想去开开眼界啊。”子雅回心下纳闷，既然是个山洞，哪来什么庭院可打扫打扫啊。不过，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我最最最尊敬的师父竟然会调侃起人来，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呸，什么有妖，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放心，一定会带你去的，”文木不怀好意地笑道，“到时看看哪里还缺个字画什么的，你就给我补上。”
　　“不会吧……文爷您抓我去打短工啊？”子雅回表情夸张地道。
　　“怎么的，不乐意？”文木一瞪。
　　“哪能啊，只要包食宿，顿顿有肉吃，别说短工，给文爷打一辈子长工都行。”子雅回没皮没脸地道。
　　“嗤，瞧这点出息。”姜尔雍哼了一声。
　　“尔雍兄，帮个忙呗。”文木嬉皮笑脸的趋了过来。
　　“哦，我也要替你打短工么，现在？”姜尔雍笑道。
　　“文爷，您有点过分了哈，奴役我一人就得了，咋还带上我师父老人家了。”子雅回调皮地补了一刀。
　　“滚，跟你师尊说话，你小子插什么嘴，还有没有点基本的规仪啊，”文木笑骂了一声，转而又谄媚地看向姜尔雍，“既然我要收留，那劳烦尔雍兄给他取个名呗，现在的名儿太拗口了，你们喊他半天我也没记住叫什么来着。”
　　“换个名啊？”姜尔雍转脸问尕倮日则，“合适么？”
　　“入乡随俗，本就是个可卖可杀的呷西，有条活路是他天大的福份，既然是文爷的小厮，当然得听文爷的。”尕倮日则笑道。
　　“我想想啊……小小年纪就能上树，身手倒是挺敏捷的，”姜尔雍装模作样地思考了良久，“我看就叫闵捷吧。”
　　“敏捷？”子雅回心道，师父，您的态度也太敷衍了吧，就这两字还用摇头晃脑的沉吟半晌？就是我也能脱口而出呀。
　　“不好不好，哪能爬树敏捷就叫敏捷呀，那下次再收留个手脚麻利的、干活利索的，岂不是要叫麻利、利索？”文木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我喜欢姜，叫姜捷怎么样？”
　　“你喜欢姜，我还喜欢蒜呢，那不如叫蒜捷吧。”姜尔雍打趣道。
　　“师父，您们两位老人家确定是在取人名而不是在讨论作料？”子雅回感觉眼前的画面非常怪诞，还透着一丝诡异，有点不忍直视。
　　“文爷，既是请我师父取名，就听我师父的吧，我师父喜欢敏捷（闵家）的小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十多年来就是这样的。”晏昊虚弱地笑了笑。
　　“那好吧，闵捷就闵捷，谁让我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没货，尔雍兄学富五车，想了半天才取的名应该是极妙的，”文木一听晏昊的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于是别有意味地看了看晏昊一眼，“你小子才多大，二十多年前你在哪呀。再有，下次说话给我把舌头捋直了，都不知道你小子胡说八道说的是什么。”
　　“谨遵文爷教诲。”晏昊正儿八经地拱手弯腰施了个大礼。
　　“想了半天才取的名应该是极妙的，”姜尔雍一脸郁闷地重复道，“闲弟这是在拐着弯的骂我读书少啊。”
　　“尔雍兄，唐突了，唐突了哈。”文木爽朗地大笑起来。
　　约莫依尔在尕倮日则的转述下，知道今后有个好的归宿了，连忙跪到文木和姜尔雍身前，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在胡氏石寨呆了七八天，晏昊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有了姜尔雍的真气推助，加上凝神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特殊药效，以及文木前期渡的蛇妖灵识，晏昊的修为一下子突破到了五重境。
　　考虑到刚入五重境晏昊体内真气虚浮不定，还得靠外力时不时的疏导，姜尔雍便说干脆再呆两天，顺便把飞雪剑法传授给晏昊，让他在习剑的过程中主动将自身体内的真气贯通。
　　这天早上，文木带着子雅回闵捷从林中抓了几只飞禽回来，姜尔雍晏昊也正好练完剑回屋，等尕倮日则和三个小的出去准备吃食时，文木便说了一件让姜尔雍十分吃惊的事。
　　“豹妖可是幻妖，它的灵识阶位不是一般的高，六重境以上的修行者在外力协助下才能将其纳灵自用，回儿不过刚破修行大坎四重境，强自将它渡入回儿体内，怕是百害而无一益，捷径走多了怕是会适得其反。”姜尔雍一听是文木想将豹妖的灵识渡给子雅回，连忙摇手否决。
　　“昊儿的修为现在一下子突破到了五重境，你又将天下剑客梦寐以求的飞雪剑法传授与他，回儿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很失落的，两人虽然天赋不高，但回儿脑瓜子原本是要胜出昊儿一点的。”文木说出了理由。
　　“那也不行，”姜尔雍喟然道，“他们两个原本资质愚钝，受你的再造之恩才有如今的修为，他们目前的修为是走捷径来的，最可行的修行方式便是稳扎稳打巩固当前的修为，你再往虚里给他拔高，不啻于是在建空中楼阁。”姜尔雍说出了担心的理由。
　　“尔雍兄不必过于担心，我会把豹妖的灵识封存在回儿体内，暂时不让它与回儿的原识贯通，而是把它的释放速度维持在可控范围内，随着回儿自身功力的增长慢慢吸纳。”文木解释道。
　　“你竟有这般本……原来还能这么干？闲弟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呀，深不可测，愚兄算是长见识了。”姜尔雍半信半疑。
　　“术业有专攻，尔雍兄专注岐黄之术，于汲灵渡灵之类的祛邪手段自是了解不深，”文木对姜尔雍燦然一笑，“就算这是同意了哈，回儿交给我吧，你尽管放宽心，不会害了你徒弟的。”
　　“唉，回儿何德何能，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得你鼎力相助。”姜尔雍感慨地道。
　　“我与他投缘呗。”文木哈哈一笑。
　　“要不，真让他认你为义父吧。”姜尔雍半开玩笑地道。
　　“行啊，尔雍兄现在开起玩笑来，脸上神态都不会变呢，”文木对姜尔雍翻了个大白眼，“你可打住吧，我还没那么老呢？义父？叫声哥才差不多。”不过，要是他认我为“师娘”倒也不是不可以。
　　“叫哥不行，他好歹是先拜入我门下的，”姜尔雍一本正经地道，“我呼你为闲弟，让他呼你为文哥，岂不是乱了辈分，不可不可。”
　　“没错没错，咱俩是一辈的，不能乱了，还得让他呼我为爷。”文木忙不迭地点头。
　　“等等……”姜尔雍突然想起一个大问题，“闲弟，昊儿倒是无所谓，他本就长得着急，脸相老成，回儿不过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发育也较晚，脸相还稚嫩得很，修为要是一下子达到六重境，岂不是成了第二个谷攸，要当一辈子的娃娃脸。”
　　“尔雍兄，你将自家徒弟看得太高了，哪会短时间内达到六重境啊，刚不是说了嘛，我把豹妖的灵识封存在回儿体内，让它随着回儿自身修为的递增而慢慢释放。依着回儿现今的修为，豹妖灵识被他全部吸纳时早也成年了。”
　　“如此甚好。”姜尔雍这才放宽了心。
　　子雅回一听文木要给他渡豹妖灵识，乐得嘴巴合不拢，眉飞色舞，走起路来都打飘。
　　因为子雅回修为低，豹妖灵识又是最高阶位的，渡起灵来耗时要比先前的要长得多，为了安全起见，在石屋外面设了结界之后，姜尔雍和晏昊两人还是一直守在房门前警卫。
　　渡灵过程一直从辰时持续到戌时，六个多时辰，好在大家之前都服食了茹英丹，体力得以支撑。渡完灵后，子雅回休息半刻便神色如常，文木则调息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恢复过来精神，这对一向高调炫技的文木来说十分反常，姜尔雍自是想像得到其中的艰辛，心下不由得喟叹不已，对文木更是怜惜得很。
　　第二天一大早，浅眠中的晏昊子雅回被外面噪杂喧闹的声音给惊醒，两人赶紧抄起剑跃出屋子，只见一群乌蛮人吵吵嚷嚷的从牌坊那边涌了进来，乌泱泱一大片。
　　“师父，文爷？”出了屋两人才发现师父和文爷早已出来了。
　　“你把闵捷带进去。”姜尔雍见尕倮日则和闵捷也跑了出来，便对晏昊道。
　　“瞧这阵仗，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不可能是为了闵捷这个小不点吧，”文木转过头问尕倮日则，“尕倮行首，下面的人你有认得的么？”
　　“认识不少，都是周围部落的密撒，和他们都打过交道呢，一伙来自凤冠峰，一伙来自白竹峰。”密撒是乌蛮人的自称。
　　“既然有熟识的人那就好办了，劳烦行首下去问问情况。”姜尔雍道。
　　下面那群披着黑斗蓬的人大概是没想到石寨里竟然还住着活人，抬眼一见姜尔雍他们在冷眼旁观这边的喧闹，一时吵闹声倒也歇了下来。人群中几个年长的，见尕倮日则下来了，赶紧围了过去，双方互相打探情况。
　　“他们是干嘛来的？想打架？”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尕倮日则上来了，文木连忙问原由。
　　“胡家遭屠杀的那天，石寨有几个奴仆在山后采摘，从而逃过一劫，他们把胡家被灭门的消息说了出去，一听说胡氏石寨成了空寨，附近部落都想占为己为，下面闯进来的目前只是两个，可能后面还会有别的部落加入争夺的队伍。”尕倮日则把打听来的说了一遍。
　　“原来是抢地盘来了，”姜尔雍冷冷看了下面人群一眼，“还以为是冲我们来的呢。”
　　“地盘倒是其次，主要看中的还是这里的石屋，我们密撒人住的地方大部分是木屋草棚，石屋是很稀罕的。”尕倮日则笑道。
　　“嗤，不是来打架的啊。”文木也挺意外的，瞧着他们一个个手持梭标弓箭，原以为是过来找茬的。
　　“既然是这样，行首下去跟他们说下实情，争夺地盘这事还是先等几天吧，我们走了之后再来。”姜尔雍对尕倮日则道。
　　“等等，”文木叫住准备下去的尕倮日则，指使子雅回道，“回儿，你去把场中那练武用的石桩石墩石鼓全给劈了，一个不留。”
　　“好。”子雅回也不问原由，飞身跃了下去。
　　稍微打量了一下那些石桩石墩石鼓，子雅回抽出遏云剑，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通挑斩削剁，把那些粗笨的石具一一毁坏殆尽。
　　那群乌蛮人一下子被震慑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子雅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咋突然跟那些石具过不去，是在布阵么？还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卖什么药的子雅回，耍酷地完成了文木交待的任务，腾身跃了回来：“文爷，按您吩咐都给毁了，要不要挫成齑粉？”
　　“那倒不必。不错，体内真气有些提升，”文木认真地道，“只要继续勤学苦练，不出半年，不用出剑，你一掌便可将那些石鼓击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