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214、皓首吕静娴

　　“无耻之尤，”姜回气得要吐血，衣袖一鼓，射出无数毫针，“老妖怪，也不照照自己这副癞蛤蟆样，你给我阿爷提靴都不配。”
　　“嗤，什么配不配的，闵闲不就是投胎投得好么，他投到名门闺秀肚里去了，我却投到一个婊子肚里，抛开出身，他那点比得过我，”屠标嘻笑着一卷衣袖，那些银光闪闪的毫针悉数被卷飞，没入了周围的毛竹中，“架式唬人，力道不够，唉，还是嫩了点啊，真气不足，后劲不够。”
　　“老妖怪恶名远扬臭名昭著，休要与我阿爷相提并论。”见屠标对自己并不下重手，姜回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何主意，力量虽悬殊，但也只得陪着与之周旋。
　　“真是笑死人，我臭名昭著？”屠标嗤鼻道，“闵闲那小子难道名声就好了？”
　　“我阿爷贵为绯院青阳尊，其德，泽披天下道门，其功，造福天下百姓，岂是你这老匹夫可媲美的。”姜回冷笑道。
　　“啧……说这话我都替他臊得慌，死在他孤鸿散人手下的，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双手沾满鲜血，血债累累，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而这七八十年来，死在我手上的，不足十人，相比年纪轻轻就罪恶滔天的闵闲那小子，我简直就是修行界的最大善人。”屠标突然连出几掌，力道也用了四五分，掌风所至，一排排毛竹摧枯拉朽。
　　“歪理邪说，我阿爷所除之人，皆是妖魔鬼怪，他老人家是在为道门除恶，维护人间正道。你这恶贼虽然亲手所刃之人不多，但间接死在你手上的，何止一万，而且所害之人，都是良善之辈，都是修真界的精锐。”姜回反应稍滞，被掌风波及，后退了数十步。
　　“小子，一心多用还是力有不逮啊，修为堪忧，还得静下心来好好参悟。”见姜回狼狈之态，屠标连连摇头。
　　“哼，老子修为如何，不劳你这恶贼操心。”姜回立马又欺身而上。
　　“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硬要把杜鹃门所有的罪责强加在本公子身上，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我顶着屠氏这个姓。”屠标好整以暇地等着姜回的攻击。
　　“何止杜鹃门，你为虎作仗，替蔡引烛那老贼干过多少恶心事。”姜回凌厉的攻势如海浪般涌来，快速的招式使得剑尖犹如漫天星辰。
　　“倒也孺子可教，”屠标笑了笑，也不接招，直接往后漂移了数尺，“蔡引烛？是了，不是你小子提起，我竟然给忘了，嗯，私下里确实为他干过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
　　“恶贼受死吧！”姜回手腕一旋，漫天星光突然汇成一道光弧，遏云剑的剑气犹如银钩，直向屠标颈脖而去。
　　“哟，小瞧了闵闲那小子，有点意思。”屠标终于挥剑发招，抖臂一舞，剑气形成一道铜墙铁壁，银钩迎上，瞬间溃散。
　　“你既是蔡贼的姘头，为何犯我大师兄。”姜回屡败屡战，挥剑又杀了上来。
　　“你大师兄味道鲜美呗，我还想尝尝你的味道呢。”
　　“无耻！”
　　“臭小子，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蔡引烛救过我的命，我替他办事，算是偿恩，正大光明，有何不妥。”屠标哈哈笑道。
　　“报恩之举，难道就只有助他作恶一条路么。”姜回冷哼一声。
　　“大人间的恩怨，岂是你这黄毛小子能体味得到。刚还提醒你了，强敌当前，莫要急躁，心神一乱，败相已定。”屠标倒是不怨其烦，耐心指正姜回的纰漏之处。
　　“蔡贼救你是恩，我阿爹救你就是仇么？”姜回讥讽道。
　　“是啊，我也是不久才知道的，你阿爹和姜老神仙也救过我，”屠标惨淡一笑，“所以我也得报恩呐。”
　　“嗬，倒是稀奇，报我阿爹的恩就是随意践踏百姓的命么。”姜回简直是无言以对。
　　“我若不将那些隐藏的恶灵故意找出来，将来定会造成生灵涂炭，死几个平头百姓，总好过以后死一大片。”屠标谆谆告诫。
　　“这么说，还得给你旌表记功了。”
　　“那倒不必，功劳都是我家熙小哥的。”屠标妖艳一笑。
　　“这就是你所谓的报恩？”姜回彻底无语了。
　　“也算是吧，一部分而已……咦，姓虞的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搬来救兵了，来人修为还不错嘛，既是如此，正好，也省了我不少时间。”屠标突然发难，只一掌，便将姜回打翻在地，动弹不得，随即又是一道符箓飞速而至。
　　“老贼……你想做什么？”被定了身的姜回瞪眼骂道，心里慌乱不已。
　　“做什么？”屠标瞬息而至，一把拎起姜回，“哈……既然你死在我手上一回，那我再还你一条命呗。”
　　“你你你……你要是敢乱来，我阿爹阿爷定不饶你。”姜回虚张声势。
　　“唉哟，这就怕了呀，本领算是同龄中出类拔萃的，胆子却跟兔子一般，倒也可爱。”
　　“老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姜回叫苦不迭，完了完了，怕是要跟大师兄一样遭罪了，可我不喜欢男的呀，我喜欢的是美女，贾玲儿那样的美女……要死，想哪去了，即便喜欢男的也不能被这老贼糟塌呀。
　　“做鬼？做梦吧，我怎舍得让你再次做鬼，放心，有你好受的。”见姜回脸色都白了，屠标心情特别高兴。
　　“老贼，你有种还是杀了我吧，要是敢非礼于我，我我我……”姜回满头大汗，两眼无助。
　　“非礼？嗯，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这建议我再考虑考虑。”屠标高兴得哈哈大笑，声音响彻云霄。
　　“阿爷，快来救我啊……”姜回忍不住呜咽起来。
　　“哈……”一见姜回露出小孩本性，屠标更是兴奋，轻松拎着姜回，身形一晃，瞬间不见踪迹。
　　“你是说，在宣州遇到了吕门主？”文木对虞炯道。
　　“嗯，”虞炯点点头，“吕门主一听大少爷被屠标给掳走了，让我赶紧回来报信，自己先去营救大少爷了。”
　　“她身边还有谁？”文木眉头一皱。
　　“还有吕薇薇和吕馥梅两位前辈。”
　　“完了完了，三个老姑婆哪是屠标的对手，”文木不由得面色一沉，“屠标对回儿倒不至于下死手，但吕门主那火爆脾气，怕是惹不到好。”
　　“闲弟不必担心，屠标那厮针对的是咱们，按他一贯的做派，在晚辈面前喜欢拿腔作调摆谱端身份，倒不至于会残害吕门主她们。”姜尔雍宽慰道。
　　“没错，吕门主修为高深，屠标恶贼就是发狠，吕门主她们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管昭心下道，要说脾气火爆，比起吕门主来，你孤鸿散人也不遑多让。
　　“咱们赶紧召集各山各洞的道友，前去围剿屠标老贼，”沈思平对管昭他们道，“老贼如此嚣张，定是早就布置好了陷阱，他操纵的那些凶禽猛兽可不能大意。”
　　“有青阳尊在，再厉害的陷阱老妖孽也闹不出什么水花来，不过对那些恶禽恶兽倒是个赶尽杀绝的机会。”管昭向旁边的管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发讯号。
　　“此事就有劳几位安排了，我和熙哥哥先行一步。”文木对管昭他们拱了拱手。
　　姜尔雍文木带着朱吉龙闵空青走后，管昭他们连忙把召集的事交待给了门人，随后也循迹而去，虞炯则赶回空灵谷报信。
　　半天不到，姜尔雍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鸠兹镇的那片竹林。
　　竹林一片狼籍，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毛竹，不是对半被剖，就是拦腰被削，还有的犹如被火燎了一般焦黑，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新鲜竹叶。
　　“师尊，他们在亭子里。”朱吉龙见吕静娴正在给姜回治伤，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四人飞身过去，姜尔雍落地就伸手搭住了姜回的腕脉。
　　“吕门主，您这是……”文木一见吕静娴满头白发，大惊失色。前几天吕静娴还是一头青丝，虽说比不得年轻女子的光可鉴人，但也是不见一缕斑白，现在竟然是白发苍苍，不见一丝黛色，不用想也知道是替姜回治伤耗损了真元。
　　“你们来了，这小子有救了……”耗了一天一夜的真气，见姜尔雍飘然而至，吕静娴终于全身卸力，瘫坐成泥。
　　“您老灵识放空，不要对抗我的真气。”文木把吕静娴扶坐到旁边，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按在她的肩胛下，开始为她运气。
　　好在吕静娴只是劳累过度，一柱香的功夫，文木便收手让她自个儿调息。
　　半个时辰过后，在为姜回调伤的姜尔雍紧皱的眉头终于展开，收手长吁了一口气。
　　“大师尊，什么情况？”朱吉龙和闵空青赶紧趋上前问道。
　　“暂时无碍，”姜尔雍起身走到吕静娴身边，躬身为她把起脉来，“现在只能等他下次发作时再作考量。”
　　“下次，还有下次？大少爷这是中毒了么……”朱吉龙一愣。
　　“屠标把毕生修为渡给了你们的大少爷，悬殊太大，根本没办法融合，稍一运气，便会经脉爆裂，就算是闭关修炼，倘若没有外力协助压制客灵，不消一日，也会爆体而亡。”闭目养神的吕静娴缓缓睁开眼。
　　“啊……”朱吉龙闵空青失声惊叫。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有你们师尊在，对姜回来说，是福不是祸。”吕静娴淡淡地道。
　　“若是没有吕门主舍命相救，回儿已是无魂无魄之躯了。”文木感恩地道。
　　“惭愧，拚了老命，也敌不过姜谷主一柱香的功夫。”吕静娴自嘲地笑了笑。
　　“吕门主，门中两位前辈现在何处？”经过一番诊断，发现吕静娴身体无大碍，只需静养，姜尔雍便收了手，拂了拂衣摆，拱手躬身向吕静娴深施一礼。
　　“追屠标那厮去了，”吕静娴抬了抬手，对姜尔雍的大礼避不及也只得受了，“倒也无需担心她们，屠标修炼一生的修为没了，不足为惧。”
　　“老妖精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他布了天罗地网候着我们呢。”文木很是纳闷。
　　“做出如此反常之举，确实蹊跷……老身想了半天，估计是老妖怪自己也觉得活腻了，想和蔡引烛那厮作伴去。”吕静娴轻笑道。
　　“蔡贼已是无魂无魄，想与他作伴也只能是阴风晦气，”文木转头吩咐朱吉龙，“吉龙，你雇辆马车来，好生将吕门主送往谷中调养。”
　　“不劳青阳尊挂心，休息片刻即可，等杀了屠标，老身便和薇薇她们一起回天柱山，”吕静娴摇了摇头，“我带她们来宣州，本是为了给星晓媳妇贾氏的归宁之日采办些礼品。”
　　“贾氏归宁也不急在一时，我会派人送信回天柱山。前段时间，敖百力跟我提起，沅州渠阳县有处灵气充沛之处，等熙哥哥帮您调好身体后，我们陪着您去沅州纳灵。”
　　“这……”吕静娴一时愕住了，不知如何应答。都知道空灵谷的谷主和家主身怀萃灵印，有他们陪着纳灵，对修行来说，受益自是不可估量。
　　“吕门主不必推托，犬子姜回此番要是没有您在，华佗再世也无计可施，”姜尔雍跟着劝道，“满头华发虽然不能让它返青，但受损的灵智还是有把握帮您修复的。”
　　“吉龙，再跟你二叔说声，让他通告天下，吕门主从今便是我青阳尊的义母，是空灵谷的太夫人，空灵谷与天柱山是兄弟门府。”文木说完便在吕静娴面前跪了下来。
　　“青阳尊，当不得当不得……”吕静娴激动得想起身，却浑身乏力，颓然跌了回去。
　　“义母可是嫌弃文木顽劣？”
　　“哪里哪里，老身何德何能受如此待遇……”吕静娴连连摆手。
　　“既蒙不弃，义母在上，请受儿一拜。”文木恭恭敬敬磕了头。
　　“老太君在上，小子给您老请安。”闵空青反应神速，紧跟着跪了下去。朱吉龙一见，自是不甘落后，也跟着行跪拜大礼。
　　吕静娴心力交瘁，但也不至于脚不能行，加上文木已给她输了真气，恢复得较快，虽然驭风术不能发挥出平时的成效，有朱吉龙一旁搀扶，倒也没必要坐什么马车。